而且，若是公主還好些，可以養(yǎng)在后妃宮里，可要是生了個阿哥，未免長于婦人之手，滿百日之后就得抱到南三所，生母養(yǎng)母除了逢年過節(jié)，也就只能每十日見一次。

    便是榮嬪生的四阿哥，和惠嬪生的五阿哥，不也一早就抱到了南三所，便是早夭的嫡子承祜都不是例外。

    儀敏對張貴人既是同情又是心煩，同卓沅小聲抱怨道：“我也不想養(yǎng)她的孩子啊，這弄得我像是個搶孩子的惡人一樣?！?/br>
    “我都想好了，若是阿哥便算了，若是格格，到時候就在東配殿開一間屋子，配上乳母嬤嬤，張貴人若是想過去看著，我也不攔著……”

    她苦笑，“我也和張貴人說過，她看著松快了些，可還是有所擔(dān)心，日日要在我面前侍奉，我之前也問過太醫(yī)，太醫(yī)說她孕中多思對孩子不好，我寬慰不得她，便也隨她了?！焙么跤惺虑樽?，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張貴人天天跑她這兒，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能做的都做了，宮規(guī)又不是她改得了的！

    卓沅握住她的手，“原先的大格格，是在張貴人膝下養(yǎng)的，當(dāng)時佟妃名義上也是庶妃，儲秀宮明面上無主位，自然沒有抱養(yǎng)一事，她這是心有落差了。”

    儀敏也明白這個道理，“她沒懷孕前不是這樣的，到底還是一顆為額娘的心罷了，我想著還有幾天便要生了，也不想與她多扳扯。”

    左右最多就半個月了，咬咬牙就過去了。

    “接生嬤嬤、太醫(yī)、乳母嬤嬤都備好了嗎？”卓沅雖然沒有生產(chǎn)過，可替皇后打理宮務(wù)的時候，也安排過幾位懷孕的宮妃，比儀敏業(yè)務(wù)熟練許多。

    儀敏扳著手指頭說給她聽：“兩個接生嬤嬤半月前就住在后殿了，太醫(yī)院那邊安排了兩位精通婦產(chǎn)的太醫(yī)，兩班倒，保證無論何時都能有個太醫(yī)留守著，乳母備了兩個，嬤嬤也是兩個，都在東配殿住著了……”

    這也是張貴人趕上了，宮里孕婦就有四個，其中還有一個是皇后。

    在后宮里，便是孕婦，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好的醫(yī)資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木奂诶帉m，其次便是榮嬪的鐘粹宮，輪到張貴人和兆佳常在的就差一等了。

    能排出兩位婦科太醫(yī)，已經(jīng)算是看在張貴人臨近生產(chǎn)的份上了。

    卓沅也并不奇怪，她頷首道：“并無不妥，阿敏且放寬心，張貴人也是生養(yǎng)過的，必定是心里有數(shù)，不會傷了自己的身子的。”

    “我知道，人事已盡，我問心無愧，剩下了的我也管不了?！?/br>
    從頭到尾，她也不過是順著本心，秉持著禮讓孕婦的心態(tài)罷了，不然她一個主位娘娘，還真能給張貴人煩成這樣？就是她不成，路姑姑幾個也不是吃素的！

    卓沅最喜歡看她這副坦蕩樣子，笑眼彎彎，“阿敏有古君子之風(fēng)?！?/br>
    儀敏低笑，哪里是什么君子，不過是她始終記得在現(xiàn)代受到過的教育，記得父母教導(dǎo)的善良和與人為善。

    人生最開始的二十二年，在她身上留下抹不去的印記，而她也不愿將之徹底舍去。

    ……

    東配殿。

    回到自己屋里，張貴人才驚惶道：“我說錯話了！”

    琴雨也無奈的很，“小主方才的確不該那般說，宮里皆知貴妃和溫嬪關(guān)系極好，也不是沒人挑撥，可兩位娘娘的交情還是一日比一日深?！?/br>
    張貴人懊惱不已，“我說話時沒過腦子，真的沒有挑撥之意！”只是心里存了對溫嬪的戒備，說出口的話，便帶出來一些，不想?yún)s惹怒了貴妃。

    “小主，溫嬪娘娘不是說了嗎，她無意分離您和小主子，再說，溫嬪娘娘那般年輕，日后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很不必抱養(yǎng)咱們小主子的?！?/br>
    張貴人孕中淚腺格外敏感，淚珠一顆顆落下，“我心里何嘗不知，這些日子娘娘對我也是格外寬和，幾多安慰，我不是不感激的……”

    “只是，我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子要喚別人額娘，我這心里就難受的很……”

    她拿帕子拭淚，哽咽道：“琴雨，太醫(yī)一告訴有孕，我就覺得是我的大格格又回來了，我沒和旁人說過，但心里就覺得這是個小格格……”

    想起那位養(yǎng)到三歲，能跑能跳的大格格，琴雨心里也有些難受，卻還是拍著她家小主的背說道：“說不準就是個小阿哥呢！”

    這宮里格格生的再好，也比不上阿哥啊！

    ……

    傍晚，下起了小雪。

    儀敏站在窗邊看了眼，說道：“阿沅今晚就歇在永壽宮吧，天黑又下起了雪，這樣回去，我不放心，上次給你新做了衣裳還沒給你，正好這次換上?！?/br>
    又對桑若幾個說道：“青梅她們那邊還有幾間空屋子，你們今夜就將就住一晚吧。”

    卓沅含笑點頭，便讓桑若幾個先跟青梅去屋子里認個門，她坐在里屋的塌上，和儀敏分著吃一盤水晶梅花糕。

    “阿敏不喜歡小孩子嗎？”卓沅邊問著，邊咬開糯米皮，吃著里面餡料。

    白天她就想問了，她怎么看都覺得，阿敏對張貴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避如蛇蝎！恨不得有多遠走多遠。

    點心做的小巧精致，儀敏一口一個，“也不算吧，若是抱個孩子來給我逗弄一會兒，我也是喜歡的，但讓我養(yǎng)，就不行了，我還沒做好養(yǎng)育一個孩子的準備?！?/br>
    “哦？”卓沅托腮看她，目光沉靜溫柔，“阿敏是害怕不能保護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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