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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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而來的簡短的訓(xùn)斥,衣衫都被扯壞的馬周怒視崔賢首……不用想,肯定是這廝讓人攔著的! 原因很簡單,崔賢首和馬周有仇。 馬周去關(guān)中,說得好聽點那是游歷,其實是在河北待不下去了,得罪了清河崔氏,自然是處處遭難。 本欲入京一展抱負,馬周挑中了東宮,可惜崔賢首的兄長就在東宮任職,最后不得不借住朱家溝。 程名振打量著馬周,“淮陽王如今何處?” “館陶城內(nèi)?!?/br> “有何為憑?”崔賢首冷然道:“劉黑闥大軍猛攻館陶,此賊慣以狡詐聞名,程總管不得不防?!?/br> 程名振微微點頭,這幾日軍報,劉黑闥攻館陶不克,說不定起意誘相州、衛(wèi)洲出兵,一舉圍殲。 “自然有所憑證?!瘪R周整理衣衫,冷笑道:“但請程總管斥退左右閑雜人等?!?/br> 程名振瞥了眼崔賢首,這句話顯然是意有所指……這兩人看起來是真的有仇怨。 崔賢首面色鐵青,正要訓(xùn)斥,馬周搶在前面厲聲道:“去歲洛陽大戰(zhàn),王世充向竇建德請援,使者王琬、長孫安世厚賄清河崔氏,使竇建德率大軍南下?!?/br> “住口!”崔賢首怒喝道:“清河崔氏,千年望族,如何容你……” “清河崔氏,千年望族,如何出了你這等首鼠兩端之輩!”馬周打斷道:“你不是還隨竇建德南下虎牢嗎?如何逃得性命?!” 程名振懶得管這些破事,直接將崔賢首攆回縣衙,帶著馬周去了城外軍營。 剛剛坐定,馬周就從懷中掏出一塊牌子遞過去。 程名振接過細看,皺眉道:“淮陽王給你的?” “下博一戰(zhàn),原國公頓足不前,淮陽王陷入陣中遭擒,六日前唐軍生擒頡利可汗長子欲谷設(shè),換回淮陽王?!瘪R周口齒清晰的迅速答道:“如今魏洲田總管亦在館陶城內(nèi)?!?/br> 程名振微微頷首,去年他在李世民麾下聽令,見過幾位同僚手中的這塊牌子……這是秦王府左右六護軍府的將領(lǐng)身份鐵牌,比如齊善行手中就有一塊。 田留安也是秦王府出身,自然也有一塊。 “程總管可知,突厥大軍已然北返?” 馬周的第一句話就讓程名振心頭大震,他雖然多派斥候打探魏洲戰(zhàn)況,但并不知道這個消息。 “確鑿?” “確鑿無疑?!瘪R周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五日前,劉黑闥受突厥所迫,大舉攻打館陶,但始終難克,傷亡慘重,突厥大軍不得已北返草原?!?/br> “此等大事,只需多派斥候打探便能得知,在下何必扯謊?” 程名振微微點頭,的確如此,思索片刻后低聲問:“淮陽王使足下前來,所為何事?” “出兵?!瘪R周斷然道:“非出兵相援館陶。” “館陶城內(nèi),兵精糧足,固若金湯,無需相援?!?/br> “淮陽王、田總管欲覆滅劉黑闥,請程總管出兵襄助。” 程名振一驚,條件反射的搖頭,“斥候回報,攻館陶敵軍,至少四萬兵卒,縱使魏洲、相州、衛(wèi)洲合力,亦難相抵。” “五日前,劉黑闥以數(shù)萬士卒輪番攻城?!瘪R周顯然打了一路的草稿,立即回道:“黃昏時,劉黑闥收兵,昔日高雅賢義子蘇定方率五百精騎出戰(zhàn),大敗近萬敵軍?!?/br> 程名振眉頭一挑,他昔日在竇建德麾下地位不高,是聽說過蘇定方這個名字的。 “半個月前,刑洲總管焚糧倉,蘇定方在貝洲將劉十善籌集的糧草付之一炬……” 程名振拍案而起,神色大動,“劉賊軍中缺糧!” 馬周疲憊的點頭道:“不比去年,今歲河北道處處荒蕪,極為缺糧,兩處大火,無需截斷糧道,劉黑闥軍中已然缺糧?!?/br> “前后攻打館陶十日不克,傷亡慘重,軍中士氣難振,再加上突厥大軍北返草原……” 程名振急促的在營帳內(nèi)走來走去,反復(fù)在心里盤算,自己麾下千余騎兵,兩千步卒,兵力并不雄厚,但如若加上齊善行所部,的確有可能一戰(zhàn)功成。 但首先需要派出斥候打探魏洲戰(zhàn)況,要確定突厥大軍真的已經(jīng)北返。 但如果戰(zhàn)敗,在河北道的唐軍就全軍覆沒了…… 似乎察覺到了程名振的疑慮,馬周加重語氣道:“朝中援軍短時間內(nèi)難以來援,齊王率數(shù)萬大軍頓足月許不肯北上,若是魏洲城破,劉黑闥西向攻衛(wèi)洲,如之奈何?” 程名振輕笑一聲,“適才足下言館陶城固若金湯?!?/br> “不錯?!瘪R周嘆道:“若程總管不肯出兵,館陶只能固守……劉黑闥難破館陶,理應(yīng)攻打黎陽倉?!?/br> 程名振嗤笑了聲,自己如何會將黎陽倉留給劉黑闥? “若程總管效仿刑洲之行,一把火全都燒了……” 停頓了下,馬周繼續(xù)說:“到那時候,朝中必遣派大將領(lǐng)兵北上……缺糧的劉黑闥自然難以抵擋?!?/br> 抬頭看了眼程名振,馬周說出最后一句話,“那劉黑闥只能再次逃竄草原,依附突厥了?!?/br> “砰!”程名振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案。 老母妻兒均亡于劉黑闥之手,此仇不共戴天,程名振如何能容忍劉黑闥逃之夭夭?! 馬周緩緩的吐了口氣,總算是不負所托,只要衛(wèi)洲肯出兵,齊善行就算不想出兵……也只能出兵了。 第一百四十章 轉(zhuǎn)折點 十月二十五日,大半年都沒動彈過的衛(wèi)洲總管程名振突然率兵出擊,親率千余騎兵由內(nèi)黃北上而入相州。 同時,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在南撤的刑洲總管齊善行親率千余精騎,并兩千步卒由安陽東進。 兩軍在相州、魏洲的交界處合兵一處,舉兵東向,殺入了魏洲境內(nèi)。 “抓過幾個俘虜,館陶的確固若金湯?!背堂襁h遠眺望江面,“劉黑闥言館陶城破,三日不封刀,敵軍猛攻五日不克,田留安夜間遣派百余勇士襲營,敵營大嘩,踩踏而死者數(shù)以千計?!?/br> 馬周笑了笑并沒說話,與程名振并肩而立的齊善行大笑道:“田兄能得殿下托付留守魏洲,絕非平庸之輩?!?/br> 齊善行是去年虎牢關(guān)一戰(zhàn)后入秦王府的,與田留安也有些來往,這一個多月來南撤,早就心里憋著火了。 在確定突厥大軍北返,劉黑闥軍中可能缺糧,攻打館陶多日難克之后,齊善行果斷領(lǐng)軍東來。 馬周回想了下,不禁心中狐疑,田留安誠然是沙場老將,經(jīng)驗豐富,但這種手段……更像是凌敬、李善的風(fēng)格。 “田總管乃是秦王殿下麾下重將,自然非庸碌之輩。”崔賢首笑道:“久聞秦王府內(nèi)盡皆英杰,他日……” 一直不吭聲的馬周揚聲冷笑道:“浚儀令二兄不是正為東宮太子近臣嗎?” “難道閣下卻要身入秦王府?” 齊善行咳嗽兩聲,給了馬周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世家大族,難道不都是這樣嗎? 的確如此,滎陽鄭氏是太子妻族,鄭仁泰卻是李世民的心腹,類似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隴西李氏丹陽房李靖、李客師、李乾佑分侍三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但馬周卻不肯罷休,曼聲道:“齊總管有所不知,此人絕非簡單的首鼠兩端?!?/br> “前朝末年,此僚已任浚儀令,先投瓦崗寨翟讓繼任浚儀令,后轉(zhuǎn)投李密再任浚儀令,李密投唐后,此僚投夏王繼任浚儀令,虎牢關(guān)一戰(zhàn)后投唐再任浚儀令,去歲劉黑闥攻占洛洲號漢東王,南下攻打相州、衛(wèi)洲,此僚大開城門相迎,這是第六次任浚儀令了!” 程名振嘆了口氣,他本來是想將崔賢首留在衛(wèi)洲的……馬周就是用最后這個理由讓他將崔賢首隨軍。 用馬周的話來說,你將崔賢首留在衛(wèi)洲,說不定明日黎陽倉就打出劉字大旗了! 崔賢首被氣得臉色鐵青,衛(wèi)洲是四戰(zhàn)之地,自己難不成還硬著脖子不降? 馬周這張嘴啊,本就有點毒,這一個多月和凌敬相互切磋明顯又長進了不少,“三國呂奉先堪稱三姓家奴,今日清河崔氏子弟先后投六家……” “馬賓王!”雙目赤紅的崔賢首拔出腰間長劍。 馬周有條不紊的拔出長刀,“今日你再無仆役相助!” 程名振懶得搭理,齊善行使了個眼色過去,十幾個親衛(wèi)趕緊上來攔在中間。 前方有斥候回報,一員偏將趨馬急奔而來,臉色神色算不上驚惶,但也說不上穩(wěn)重。 很快,馬周就得知了消息。 劉黑闥率部攻館陶不果,今日繞過館陶南下,一個時辰攻破元城,縱兵大掠,殺人盈野,元城幾乎雞犬不留。 “屠城……”齊善行愕然張大了嘴。 大家都是本地人,你劉黑闥居然縱兵屠城,禍害鄉(xiāng)梓……魏洲和貝洲、洛洲都是接壤的。 齊善行第一反應(yīng)是,劉黑闥這是自亂陣腳,出了昏招……就算在今年接下來的兩個月內(nèi)席卷整個河北,明年劉黑闥也必敗無疑。 屠城不稀奇,在老家屠城……什么樣的人干得出這種事? 馬周遲疑道:“敵軍在館陶城外連吃兩場敗戰(zhàn)……或許是劉黑闥欲振士氣?” 齊善行皺眉道:“名振兄如何看?” 程名振思索片刻后搖頭道:“多派斥候渡江打探,守住兩處橋梁,暫不過江?!?/br> 馬周聽到此處,脫口而出,“敵軍必攻魏縣!” 齊善行和程名振都點頭贊同,一方面在于魏縣是魏洲首府所在,另一方面在于魏縣必然存儲了大量糧草。 河北糧草存儲地點主要受兩個因素影響,一是政治因素,比如洛洲、刑洲,另一個是地理、運輸因素,比如黎陽、武城、永濟、館陶、魏縣等地。 這些城池都是建立在永濟渠邊上的,他們都曾經(jīng)是隋煬帝發(fā)兵攻打高句麗時,大量糧草存儲的地點。 這也是為什么劉十善在貝洲能籌集大量糧草的原因,有永濟渠啊,但可惜被李善、蘇定方一把火全都燒了。 永濟渠邊的這些城池,武城已經(jīng)無糧,永濟城小,館陶難克,如果劉黑闥真的軍中缺糧草,那么他一定會攻打魏縣。 而魏縣就在齊善行、程名振的視線之內(nèi),面前的永濟渠江水浩浩蕩蕩向東方方向流淌,規(guī)模并不大的魏縣就在江對岸。 已經(jīng)能隱隱看見冬日里黃塵漫天,顯然有大隊騎兵而來,程名振雖恨不得立即將劉黑闥千刀萬剮,但卻沉得住氣,揮手喝道:“守住兩處橋梁,沿江布陣,打出旗號,余者后退五里,安營扎寨?!?/br> 馬周點頭在心里贊許,貿(mào)貿(mào)然過河乃是浪戰(zhàn),一個不好就要吃敗戰(zhàn),畢竟敵軍剛破元城,而且屠城提振士氣,正是如狼似虎之時。 守住橋梁,在江對岸布陣,打出旗號,劉黑闥所部必然警惕,不會貿(mào)貿(mào)然全力攻打魏縣。 程名振此舉看似輕描淡寫,但一箭雙雕。 接下去的戰(zhàn)局果然如此,數(shù)以千計的敵軍一股股的從各個方向出現(xiàn),將江邊的魏縣圍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沒有哪怕一次的試探,敵軍猛攻魏縣,城上城下均為立尸之所,一片尸山血海,但讓人意外的是,一個時辰之后,敵軍迫不得已收兵立營,魏縣安好無恙。 江這邊有大量的士卒手舞長槍,高聲吆喝,與魏縣城頭的唐軍呼和往來。 為什么敵軍沒能攻破魏縣,一方面在于敵軍不能全力施展,他們需要警惕江對岸的齊善行、程名振兩支唐軍,需要封鎖兩座橋梁,還需要分兵提防唐軍突然搭建橋梁渡江。 另一方面……齊善行冷笑道:“河北山東,歷戰(zhàn)事已有百多年,劉黑闥如此屠城,只會使諸城死守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