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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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巷子深處,你上哪兒騎馬去?” 李善隨口斗了幾句嘴,看著周氏捧來熱水盆,又接過周氏拎了把的毛巾,敷在臉上片刻后才用力搓了搓。 那邊還在鬧哄哄的,李善自顧自坐下吃飯,只有凌敬進來坐在對面。 “昨日夜間擒獲幾個俘虜,略為審訊,乃是逃兵。”凌敬輕聲道:“劉黑闥看似勢大,實則已陷死局?!?/br> 李善低著頭正在喝湯,周氏用昨晚特地留下來的羊湯做的湯餅,似乎加了什么佐料,感覺有點辣……噢噢,這個時代還沒有辣,或者說沒有李善所認(rèn)知的那種辣。 “的確,劉黑闥雖是死蛇,但也可能行最后一搏,齊善行、程名振尚未回信,勝負(fù)尚未可知……” 李善似乎沒有聽見凌敬的話,手捧著碗將湯底都喝干了,心想這一世恐怕無望再品辣味,尋找新大陸……歐洲人是帶著強烈的致富因素,而中國人很難產(chǎn)生這樣的情緒。 凌敬有點不耐煩了,“以你觀之,此次交戰(zhàn),定方可需出戰(zhàn)?” “無所謂?!崩钌坡柭柤纾瑥娬{(diào)道:“真的無所謂。” 凌敬臉色有點難看,之前他還只是懵懵懂懂,知道個大概,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切都明了。 河北戰(zhàn)事,已經(jīng)成為李唐奪嫡之爭的戰(zhàn)場,東宮、秦王府為了這塊地盤費盡各種心思,使盡各種手段……李善對自己這個老頭如此禮敬就是個例子。 凌敬知道自己沒有猜錯,李楷、尉遲寶琳適才對自己言語中的敬重也證明了這一點,秦王府是希望一戰(zhàn)功成的。 那么,凌敬很容易猜到,東宮很可能是如李善之前猜測的那樣,太子有自請親征河北之意。 搶在太子親征之前覆滅劉黑闥……這將是一份分量非常重的見面禮。 但問題在于,一旦功成,蘇定方這個名字甚至凌敬本人都有可能成為焦點話題。 一旦功成,東宮必然大怒,但他們有什么理由去找田留安、齊善行、程名振的麻煩呢? 不說他們都是秦王府出身或秦王一脈,僅盡職守土這個借口就已經(jīng)足夠了,但蘇定方不行。 夜襲歷亭大營,焚盡糧草,奔襲破武城,再到館陶城下兩戰(zhàn),唐軍騎兵的每次作戰(zhàn)幾乎都在蘇定方的直接指揮下……僅僅半個月,蘇定方這個名字已經(jīng)傳遍河北山東。 昨日議事,田留安對出兵一事不置可否,但首先確定了一件事,若要出兵,必是騎兵,領(lǐng)軍者為蘇定方。 李唐已經(jīng)基本上一統(tǒng)天下了,太子、秦王奪嫡,這么復(fù)雜而危險的局面,僅僅一個碰撞就足以讓蘇定方、凌敬等人尸骨無存。 凌敬的想法很簡單,如若出兵,很可能會擊潰劉黑闥,戰(zhàn)后論功,蘇定方這個名字太顯眼了,偏偏又沒什么背景,很可能成為太子發(fā)泄怒氣的目標(biāo)。 “還說我想得太多……凌伯才想得多呢。”李善嘿嘿笑道:“若是定方兄領(lǐng)軍出戰(zhàn),大勝敵軍,某也能請秦王庇護之?!?/br> 凌敬嗤笑道:“若是太子一力追討,秦王會一直庇護?” “這倒是,要不要一直庇護,無非是權(quán)衡利弊得失而已。”李善輕描淡寫的說:“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薛忠大步而來,看看周圍才低聲說:“衛(wèi)洲總管程名振回信,已安排妥當(dāng)?!?/br> 跟著進屋的李楷問:“王君廓呢?” “已然傳信,命其領(lǐng)精騎西進,步卒北上援館陶?!?/br> “如此說來,大戰(zhàn)將起!”尉遲寶琳摩拳擦掌,“某必要……” “你不許去?!崩钌拼驍嗟溃骸疤锟偣苡H自領(lǐng)兵?” 薛忠微微點頭,“四百精騎,七百步卒,田總管親自領(lǐng)兵。” 李善畢竟在軍中混跡了幾個月,知道這個親自領(lǐng)兵是整體性的,四百精騎是需要另一個直接指揮的將領(lǐng),如果按照這些日子的指揮來看,蘇定方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理會一旁凌敬的眼神,李善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人群外的李道玄,“道玄兄,戰(zhàn)后得勝,當(dāng)以此夸功?!?/br> 李道玄接過信,發(fā)現(xiàn)信都沒有封口,試探著打開看了幾眼,不由一怔,臉色大變,“此為何意?!” “自從突厥軍中而返,道玄兄再無往日鋒銳,暮氣沉沉,極似活死人?!?/br> 凌敬無語的轉(zhuǎn)過頭去,難怪說無所謂蘇定方會不會領(lǐng)騎兵出戰(zhàn)呢,這廝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李道玄身上……這段時日,薛忠、柳濬盡力死戰(zhàn),但李道玄一直有些沉默,還特地躲開單獨領(lǐng)兵的機會。 李善面色微冷,“道玄兄只不過馬前失蹄,卻意氣消沉至此,尚不如阿史那欲谷設(shè)?!?/br> “你……” “河北山東,自前朝末年起戰(zhàn)事延綿,盜匪紛起,田地荒蕪,民不聊生?!崩钌浦币暲畹佬碾p眼,“廬江郡王逃竄,淮陽王意氣消沉,再無往日風(fēng)采,道玄兄以為戰(zhàn)后當(dāng)以何人安撫山東?” 李道玄身子在微微顫抖,作為人質(zhì)交換回來已經(jīng)半個月了,但這個十九歲的青年始終陷入前方的迷霧中。 不是不能接受這場戰(zhàn)事,不是突然貪生怕死,而是李道玄對自己的未來,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了信心。 現(xiàn)在李善告訴他,戰(zhàn)后安撫山東,必是宗室子弟……廬江郡王李瑗已然逃竄,而你淮陽王李道玄雖遭生擒,但若此次出戰(zhàn)擊敗劉黑闥,那戰(zhàn)后諸事,圣人沒有道理另選他人! 凌敬無聊的抬頭看著有些陰暗的天色,的確,李道玄出頭,蘇定方這等小角色,的確無所謂。 看著眼神漸漸明亮起來的李道玄,李善松了口氣,高呼道:“取某馬槊來!” 朱八、石頭扛著長長的馬槊出現(xiàn)在門口,李善艱難的雙手持槊,情真意切,“道玄兄,可能復(fù)往日鋒銳?!” 第一百四十四章 開端 十月二十九日,陰,無風(fēng)。 一切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所有的細(xì)節(jié)都已經(jīng)考慮周詳……雖然認(rèn)為劉黑闥敗局已定,但正如李善前日所言,兵者,國之大事,必?zé)o所不用其極。 田留安笑著看向李善,這位少年郎所學(xué)極為駁雜,所學(xué)也頗有疏漏,所思所想往往發(fā)前人所未想,但也常常不見眾所周知之處。 田留安、凌敬、蘇定方能通過劉黑闥所部逃兵,以及運糧船只的載重量等等來推算,但李善卻提前通過解剖尸體來確定劉黑闥所部的確缺糧。 雖然只短短三四日,但這已經(jīng)決定了劉黑闥的命運。 站在城頭上,李善面色凝重的看著大軍遠(yuǎn)去的背影……其實他心里頗為不爽,洛陽虎牢大戰(zhàn),自己穿的晚了幾個月。 下博一戰(zhàn),唐軍必敗,自己急赤白臉的跑路,什么都沒看到。 這一次,不敢說有太大的把握,但如果在永濟渠中的船只上,應(yīng)該能安全的觀看此次大戰(zhàn)……數(shù)萬大軍的野戰(zhàn),李善對此非常有興趣。 但可惜李善那騎術(shù)……就算是在船上,大家伙兒都不放心,萬一出個什么紕漏,能騎馬狂奔還能逃得掉,但你李善就難說了,一個不好說不定墜馬而亡。 為了保險起見,從田留安到蘇定方,從李道玄到李楷,全都無比堅定的將李善留在了館陶城內(nèi)。 “近千騎兵,六百步卒?!绷杈摧p聲道:“若時機不差,足以破敵。” 此次出戰(zhàn),李道玄、蘇定方、柳濬領(lǐng)四百騎兵在前,田留安、薛忠等人率六百步卒在后,另傳令王君廓率五百精騎西進匯合。 總共算起來,南下的兵力沒有超過兩千人,就算加上程名振、齊善行,也沒超過五千人,而劉黑闥所部兵力應(yīng)該在三萬左右。 但古今中外,戰(zhàn)場上的勝負(fù),從來不是以兵力多寡來決定的。 “秦王府左右六護軍府中,以田留安最為穩(wěn)重,從不輕易出兵,但一旦出兵,多半大勝。”一旁的李楷輕聲勸慰。 李善微微點頭,這段時日他也看得出來,“田總管缺了些銳氣,但謀定戰(zhàn),不浪戰(zhàn),正合該與道玄兄搭檔。” 李楷不再說話,默默看著遠(yuǎn)去的唐軍,偶爾用眼角余光掃視著站在一旁的李善。 一別數(shù)月,再次重逢,李楷對李善有了全新的認(rèn)知,他感覺,這一次山東之行,讓李善這塊蒙塵已久的玉石被清泉緩緩洗滌,終于在世人面前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聽見下面有嘈雜聲,李楷低頭看了眼,想出城的尉遲寶琳被幾個士卒拽住馬……李善說了不許他出戰(zhàn),結(jié)果這廝連城門都出不去。 李善哼了聲,一個多時辰前,自己還想著隨軍南下,被尉遲寶琳一陣搶白……我去不了,但也能讓你也去不了。 真是可惜了,其實館陶距離魏縣不算遠(yuǎn),李善的思緒突然放飛,都飛的漫無邊際了。 去年穿越來就應(yīng)該開始科技種田,非要茍著茍著……不然現(xiàn)在至少能弄出個望遠(yuǎn)鏡吧? 說不定青霉素都能弄出來了! 說到底,都怪李德武那個王八蛋……要不是這貨,自己需要茍嗎? 這次回了長安,第一件事去秦王府……李德武那廝能使手段讓我來河北道,說不定后面手段更狠。 李善在心里琢磨,第二件事就應(yīng)該是科技種田了,尋找棉花,弄個望遠(yuǎn)鏡,馬蹄鐵可以等等,但可以試試青霉素…… 李善身子抖了抖,他仔仔細(xì)細(xì)的想過了,弄出青霉素,有難度,但不是不可能……問題在于,怎么確認(rèn)是青霉素? 制作青霉素,很容易得到副產(chǎn)品展青霉素,兩種霉素非常像,只是展青霉素是劇毒。 不管是青霉素還是展青霉素,不講劑量講效果,那就是耍流氓……但劑量上去了,好吧,生死立見分曉! 這實在是有點難搞啊。 “看,那是永濟縣的船只?!?/br> 凌敬的提醒打斷了李善的思緒,他轉(zhuǎn)頭看去,正看見十幾艘運糧船沿著永濟渠向西南方向駛?cè)ァ?/br> 李善歪著腦袋盯著永濟渠,想了好一會兒招手叫來尉遲寶琳,“想出城也行,交給你一件事?!?/br> …… 最先感覺到不對勁的是劉黑闥。 自小狡詐蠻橫,嗜酒好賭,先投瓦崗,后附夏王,劉黑闥心思機巧,往往能通過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信息作出眾人都想不到的判斷。 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大軍圍困魏縣,每日運糧船沿著永濟渠南下,但河對岸的齊善行、程名振兩部始終沒有退卻,對橋梁、渡口的封鎖更加嚴(yán)密。 這讓劉黑闥惴惴不安,程名振還好說,但齊善行向來以謹(jǐn)慎聞名……偏偏又突然接到斥候回報,館陶城內(nèi)唐軍出擊,數(shù)百騎兵率先南下。 劉黑闥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之前大舉攻城,館陶城內(nèi)唐軍,兩次出擊大有斬獲,之后自己幾度誘敵,試圖野戰(zhàn)取勝,而唐軍嚴(yán)防死守,始終不肯出兵。 為什么在如此關(guān)鍵的時刻,館陶城出兵南下? 為什么偏偏是自己和齊善行、程名振兩部對峙的時候? 而且偏偏是軍中缺糧的時候? 不過劉黑闥并不慌張,每日永濟渠飄來的運糧船,讓軍中士氣始終維持在一定程度上……多高說不上,但大家都知道,大軍不缺糧草。 “只四五百騎兵?” “不超過六百騎兵?!蓖跣『隙ǖ恼f:“斥候回報,騎兵后還有數(shù)百步卒?!?/br> 劉黑闥冷笑了幾聲,“想前后夾擊,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等胃口……你率兩千騎兵出擊,必要一舉破敵!” 范愿、高雅賢、董康等老人陸續(xù)戰(zhàn)死,王小胡已經(jīng)是劉黑闥帳下第一大將,笑著說:“一舉破敵,說不定能反手攻下館陶……館陶縣亦依附永濟渠,必有存糧?!?/br> 目送王小胡率軍北上,劉黑闥在內(nèi)心深處嘆息,王小胡麾下騎兵已經(jīng)是嫡系中的嫡系了,但如今也吃不飽,戰(zhàn)馬掉膘掉的很厲害,畢竟不再夜間添料了。 就在這時候,永濟渠上,數(shù)十艘運糧船緩緩出現(xiàn)在視線中,劉黑闥一陣訝然,理應(yīng)是午后才南下的,怎么這時候就放下來了? 河對岸的大軍中,不明內(nèi)情的崔賢首高呼,“馬周此僚,必是劉黑闥暗間,將軍當(dāng)立即收兵……” “閉嘴!” 斷喝聲在小小山丘上響起,馬周一手揪著崔賢首的衣領(lǐng),臉卻側(cè)向永濟渠,驚喜的看見,熊熊烈焰在運糧船上燃起,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布滿了整個永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