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2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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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令楊恭仁出列道:“雖有彈劾奏折,但不敢言宜陽縣侯必反,當(dāng)召其回京,另擇良將鎮(zhèn)守雁門關(guān)?!?/br> 李淵在心里盤算著,立即搜捕,一旦走漏風(fēng)聲,雁門關(guān)那邊就難說了,楊恭仁這個主意不錯,不管怎么著,先把人弄回來再說! 這時候,裴寂突然出列,“適才臣遣人查探,劉世讓家眷正欲啟程離京。” “啪!”剛坐下的李淵將手邊的茶盞擲在金磚上,“搜捕入獄,立即召回劉世讓回京!” 李世民微垂眼簾,心里盤算,懷仁已然全盤掌控雁門關(guān),但如今前往馬邑,劉世讓有翻盤的機會嗎? 或許自己應(yīng)該給道玄去一封信。 第四百一十一章 咬牙 雖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但此時塞外風(fēng)光仍有意趣,雖山東河北亦有豪氣,但卻無北國這等粗獷之風(fēng),從未出塞的崔信不由得詩興大發(fā),捋須吟詩。 眼角瞥見一旁的李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崔信捋須的右手悄悄放了下來……哎,其實真的是這位泰山大人太過敏感了,李善那分明是奉承的笑容啊。 也難怪,昨日黃昏安營,崔信逼問詩文,李善受逼不過隨口扯了兩句殘詩,“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fēng)吹雁雪紛紛?!?/br> 然后,崔信就再無吟詩興趣了。 其實,李善還真不過分,這首詩后兩句才名揚千古……雖然不太適用。 抬頭看了眼添上陰沉沉的烏云,李善微微蹙眉,昨日出塞時晴空萬里,但今日就烏云密布,看來即將迎來一場大雪。 “李師,父親親自出迎。” 旁邊傳來苑孝政的提醒,李善平視前方,千余騎兵正席卷而來,馬蹄紛飛,將地上不多的積雪踩踏四濺,為首者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鬢發(fā)微微發(fā)白。 “世伯暫留?!崩钌频吐曊f了句,徑直催馬出陣,王君昊緊隨其后,手中緊緊握著馬槊桿。 自昨日接到親衛(wèi)回報,苑君璋是長長松了口氣,唐皇倒是慷慨,爵封國公,授鐵劵、絲帛,還許自領(lǐng)麾下鎮(zhèn)守朔州,開出的條件很有誠意。 但苑君璋要的不僅僅是這些,或者說他最需要的不是這些,而要的這些,都需要和唐皇遣派的使者談判。 讓苑君璋意外的是,唐皇遣派近臣前來招撫,但卻也讓李善同來……雖然他知道這位代縣令分量不輕,但現(xiàn)在才知道,對方的分量比自己想象的更重。 苑君璋也想看一看,看一看這位以春風(fēng)化雨手段將自己逼到死角處的青年究竟是何等人物。 見對面兩騎出陣,苑君璋隨口點了個親衛(wèi)隨行,兩腿一夾,趨馬出列,背風(fēng)的他睜眼細看,對面的青年身騎白馬,無攜軍械,神態(tài)自若,但鬢角如劍,顧盼之間頗有威儀。 “芮國公?!?/br> 第一句話就讓苑君璋大為意外,但他立即知道,這應(yīng)該是唐皇賜的爵位,他再次細細打量這位青年,嘆道:“李唐何其有幸,年輕俊才層出不窮?!?/br> 李善大笑道:“芮國公可是想起了武德二年舊事?” 苑君璋神色一暗,他的確是想起了武德二年劉武周攻伐河?xùn)|,盡敗唐將,裴寂、劉弘基或逃或俘,盡收河?xùn)|黃河以北,但沒想到才滿二十歲,剛剛在長安加冠的秦王李世民橫空出世…… 諸番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苑君璋試探問道:“李唐宗室,秦王戰(zhàn)場殺伐,不過足下不讓其專美于前……” 李善詫異道:“難道孝政沒有告知?” 苑君璋不禁咬了咬牙,你還有臉提這件事……當(dāng)日自己遣派兒子往代縣,的確是有心留一條后路,但沒想到面前這廝幾乎把二郎給勸的倒戈相向了。 “在下不是宗室子弟?!崩钌菩χ忉專骸捌渌摹€是孝政來說吧,在下總不能自吹自擂?!?/br> 苑君璋臉頰抽了抽,催馬轉(zhuǎn)了個向,做了個手勢,“還請?zhí)焓谷氤??!?/br> 千余騎兵分為左右,向兩側(cè)馳去,高頭大馬,騎術(shù)精湛,雖然唐軍騎兵不少,但如此精騎,如今的河?xùn)|道李神符、李道玄麾下也挑不出多少,苑君璋顯然有示威之意。 李善神態(tài)自若的催馬在最前方,顧盼左右,笑道:“果然雄壯。” 看苑君璋面有得色,李善隨即道:“此番孝政入朝覲見,進獻良馬,圣人大喜……還請芮國公……” 苑君璋又是咬了咬牙,那匹渾身潔白無一絲雜毛被李善賜名“照夜玉獅子”的駿馬是他心頭所好,是被兒子偷偷帶走的,那樣的駿馬,搜遍全軍也找不到幾匹。 三百親衛(wèi),不可能全都入城,最終李善、崔信、劉世讓入城,闞棱、朱八率五十親衛(wèi)護佑,王君昊、杜曉率其他親衛(wèi)入駐城外營寨。 午時,苑君璋大擺宴席為唐使接風(fēng)。 “這位是前并州總管劉公?!”苑君璋大為驚詫,之前只依稀覺得面熟,兩年前他隨頡利可汗入寇,圍城月余不下,劉世讓奮戰(zhàn)城頭,力叱說客,一戰(zhàn)名震河?xùn)|。 劉世讓皮笑rou不笑的哼了哼,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善瞄了眼劉世讓,刻意岔開話題,笑道:“芮國公其實無需如此款待,實在客套了。” 苑君璋第三次咬牙,這次忍不住,從牙縫里崩出一句話,“此次宴席的確寒酸,難以待客,這難道不是拜足下所賜?!” 的確很寒酸,草原上本就少蔬菜,更別說如今寒冬臘月,但連rou食都少……一方面在于突厥劫掠,另一方面在于云州、朔州大量人口遷居代州,苑君璋想采買都沒地方,其實他這些日子自己吃的都不如今日宴席的菜。 李善放聲大笑,“待得事定,必讓芮國公飽腹?!?/br> 苑君璋神色微微放緩,糧草不濟是他如今最需要解決的事,沒有糧草,地方崩潰那還是小事,關(guān)鍵是他難以控制麾下大軍……從苑孝政離馬邑往長安那日開始,軍中逃卒一日過一日,前后十日,至少千余士卒逃離。 這是苑君璋有意投唐的關(guān)鍵,原因很簡單,李唐能提供糧草,而突厥……不來搶就不錯了。 這也是苑君璋此次談判最擔(dān)心的地方,李善此時松口,苑君璋自然心神一松,臉上也不禁有了笑意,舉杯看向崔信,“清河崔氏,海內(nèi)望族,在下久仰了?!?/br> 崔信輕拂袖袍,氣度儼然,“公據(jù)朔、云兩州多年,數(shù)度攻伐河?xùn)|,此刻來投,陛下未有嫌緩,還請公日后守衛(wèi)北疆,恪盡職守?!?/br> 苑君璋拍著胸脯一口應(yīng)下,這等套話他完全沒放在心上,雖然還沒來得及細細問過兒子,但他看得出來,此次唐使兩人,是以李善為主的。 又聊了好一會兒,李善笑道:“孝政赴京多日,期間多念芮國公,父子情深,自當(dāng)敘談?!?/br> 苑君璋轉(zhuǎn)頭看了眼兒子,的確有很多事要問。 “如此,明日商談,午時行禮?” 苑君璋遲疑了下,“只是鎮(zhèn)守朔州,糧草不濟,軍械多有缺損……” “芮國公放心便是?!崩钌埔彩桥闹馗WC,“快馬入京,來回數(shù)日,在下立即在代州籌集糧草,定不使守邊健兒空腹?!?/br> 苑君璋思慮良久點頭應(yīng)下,他知道李善說的快馬入京的意思……自己需要遞上一份降表。 第四百一十二章 關(guān)乎大勢 自武德二年劉武周敗北,苑君璋得突厥支持,占據(jù)朔州、云州兩地,意欲與李唐爭雄,但他沒想到,李世民攻滅劉武周后轉(zhuǎn)而南下,迅速掃蕩中原,一戰(zhàn)擒兩王,奠定一統(tǒng)天下的根基。 在此之后,劉黑闥兩度起兵,苑君璋堅決李唐招撫,數(shù)攻代州,謀奪河?xùn)|,最后一任代州總管定襄郡王李大恩就是死在他手中。 可以說,苑君璋的存在始終是李唐背后時隱時現(xiàn)的一柄匕首,讓李淵如芒在背……說的不好聽點,李淵的老巢晉陽都被苑君璋肆虐過。 雖然遣派子嗣入朝覲見,但苑君璋猜測,這場談判,這場招撫,將會持續(xù)一段時間,但他完全猜錯了,苑孝政只在長安待了三日,滿載而歸。 而崔信的到來讓苑君璋排除了誘降的可能……唐皇不可能以清河崔氏子弟為誘降的棋子。 “果真如此?”苑君璋不自覺的調(diào)高了音調(diào),“當(dāng)時殿內(nèi)何許人也?” “唐皇、太子、秦王、齊王?!痹沸⒄敛华q豫的回答:“剩下的都是三省宰輔……因為秦王領(lǐng)尚書令,李唐的尚書左右仆射亦為宰輔?!?/br> 苑君璋目光游移不定,他已經(jīng)足夠重視那位青年了,但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 原本苑君璋考慮的是李善在代州的分量,考慮的是李善得唐皇青眼,但如今來看,皇宮之內(nèi),唐皇、太子、親王、宰輔議國之大事……居然將李善這個名字掛在嘴邊,而且多有贊譽之詞。 苑孝政想起李善之前開玩笑提起的一件事,低聲問:“李師在雁門關(guān)……絕不可泄露給欲谷設(shè)?!?/br> 苑君璋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他原本還有這種念頭,但這位代縣令有如此分量,自己不可能去找死……獻上李懷仁,欲谷設(shè)自然大喜,突厥這邊會愈發(fā)信任,但李唐那邊只怕要恨死自己。 以假降的手段誘捕李善……就等于苑君璋斷了在李唐那邊的退路,這種蠢事不能做。 苑君璋嘆了口氣,低聲問起兒子在長安諸事。 “太原王氏、隴西李氏?” “是,一個是隴西李氏丹陽房子弟,另一個是太原祁縣王氏子弟,后者的父親是駙馬都尉王裕,尚同安長公主?!?/br> 苑君璋不禁咂咂嘴,心想這個青年真是好手段,與李唐皇室、名門望族都有來往……也罷,先弄一批糧草過來再說以后的事。 反正現(xiàn)在寒冬臘月,突厥那邊頡利可汗和突利可汗還在內(nèi)斗,明年就算想出兵,只怕也要等到五月份之后了,有這半年,自己也能在馬邑站穩(wěn)腳跟。 打定主意,苑君璋心神松動,突然想起一事,“劉世讓那廝為何來馬邑,之前信中不是說唐皇以崔舍人、李懷仁為使嗎?” 苑孝政搖搖頭,一臉的懵逼。 苑君璋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個廢材,耐心的詢問雁門關(guān)諸事,他畢竟是沙場老將,又因為夾雜勢力之間對這種事非常敏感,很快察覺到異樣,“也就是說……你入雁門關(guān),趕赴長安,再到回雁門關(guān)……從頭到尾,劉世讓都沒插手?” 苑孝政遲疑了會兒才點點頭。 苑君璋呆了半響,隱隱察覺到劉世讓可能已經(jīng)失勢,如今的雁門關(guān)可能是以李善為主。 “對了,前日李師啟程往馬邑,淮陽王率兵進駐雁門關(guān)。”苑孝政補充道:“李師與淮陽王乃是至交。” 苑君璋嘴唇抖了抖,瞪了兒子一眼……老子不會將他獻給欲谷設(shè)! 聽聽那一串名字,這明顯是個馬蜂窩,誰愿意去捅? 但有一點苑君璋想不通,劉世讓為什么要來馬邑? 這一點也在李善、崔信的腦海中盤旋,在前者看來,此次馬邑一行,劉世讓是個變數(shù),他的選擇或許會極大的影響此次招撫的成敗。 “道玄兄入雁門關(guān),嚴(yán)令無論何人,不得出關(guān),即使是崎嶇小道,亦有把守?!崩钌撇[著眼睛,視線落在敞開的大門處,“若無意外,明日行招撫事,若要遁走,必是今日?!?/br> 崔信搖頭道:“劉世讓未必會……” “嘿嘿,嘿嘿?!崩钌评湫Φ溃骸败妵笫?,必先慮危?!?/br> 崔信側(cè)頭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李善這才反應(yīng)過來,訕訕笑了笑,“此行成敗未定……不是說好了嘛,世伯與小侄不要太親密……” 呸!誰跟你親密了! 崔信腹誹兩句,皮笑rou不笑的哼了哼,“院內(nèi)你我二人,不知懷仁做給誰看?” 李善正不知道該怎么接茬,突然看見朱八出現(xiàn)在門口處。 “如何?” “出門逛了一圈,去了數(shù)月前郎君所在的那條巷子,之后徑直回了驛館?!?/br> “可有攜馬?” 朱八搖搖頭。 “還真不走啊……”李善嘀咕了兩句,揮手道:“今夜讓范十一多放幾個暗哨,通知杜曉,若劉世讓夜遁,必要擒獲?!?/br> 朱八一一應(yīng)是,轉(zhuǎn)身而走,還沒來得及出門,臉色一變,劉世讓出現(xiàn)在門口處。 “崔舍人,館陶縣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