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2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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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信贊賞的點點頭,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哎,崔信真是不了解自己這位未來快婿……李善現(xiàn)在更加懷疑劉世讓,如何敢讓其留下。 劉世讓在代州、朔州舊部甚多,如果昨日抵達馬邑,找機會將消息送出去,如果這股突厥騎兵是從云州南下,的確是趕得及的……李善想了想去,只有這種可能性。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性……如果另有人暗通突厥,今日突厥騎兵突然出現(xiàn),劉世讓試圖以此洗刷身上的嫌疑。 李善腦子有點亂,會是李神符、李高遷嗎? 他們的確有這個動機。 但當日自己是啟程時候才宣布劉世讓隨行的,之后李道玄就接管了雁門關,斷絕出入,李神符、李高遷怎么送信的? 從代州去云州,并不是只有雁門關一條路,山間總是有小道的……但不可能攜帶馬匹,走到云州去報信,來得及嗎? 想來想去,還是劉世讓的嫌疑最大啊。 放緩馬速,李善瞇著眼打量對面兩人,一位略為年長,膚色黝黑,嘴角掛著笑意,另一位略為年輕,眉毛上挑,正盯著適才大發(fā)神威的劉世讓。 “不知是哪位貴人?”李善笑著拱手,“還請苑公代為引薦?!?/br> 聽見“苑公”一詞,而不是“芮國公”,苑君璋大感李善厚道,介紹道:“這位……” 突厥中年人笑著打斷,自我介紹道:“漢人稱某為郁射設。” 郁射設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三人,之前苑君璋已經(jīng)提過了,一位是他認識的劉世讓,一位衣冠長袖,應該是唐皇遣派的使者……而這位代縣令卻走在前面。 噢噢,原來是郁射設,處羅可汗三子,和自己打過交道的阿史那社爾就是他的哥哥,李善臉上笑意更濃,“久聞處羅可汗盛名,亦聞足下之名?!?/br> 處羅可汗暴斃后,頡利可汗上位,郁射設先是被發(fā)配到夏州北部,監(jiān)軍梁師都,之后又來了朔州,監(jiān)軍苑君璋,半年前高滿政驅逐突厥,郁射設敗走……此來攪合招撫事宜,倒是符合身份。 不過,李善記得苑孝政提過一次,郁射設的立場和阿史那社爾不同,他與頡利可汗不和,與突利可汗關系極好。 各種信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李善看向那個年輕人。 “漢人稱某結社率?!?/br> 李善心中一定,“原來是始畢可汗之后,久仰了?!?/br> 結社率是始畢可汗的幼子,換句話說,他是突利可汗的親弟弟……這樣的人物,天然就是突利可汗的嫡系人馬。 感覺到手中的潮濕,李善在心里嘲笑自己……剛才還提醒自己每逢大事有靜氣呢! 但沒轍啊,如果來的是依附頡利可汗的人馬……十成十會將自己獻給欲谷設,而面前兩位都和突利可汗相善,這種可能性就小多了。 結社率不耐煩的問:“你是何人?” “在下代縣令李善?!崩钌菩χf:“難道足下未聞館陶縣公之名?” “哈哈哈……”郁射設長笑一聲,兩腿一夾,趨馬上前,伸手握住李善適時遞來的右手,“原來是李懷仁!” “難不成是社爾兄告知?”李善手上用力,“去歲道左相逢,一見如故,思念至今!” “哈哈哈,二哥贊足下有子房之謀,陳平之智?!?/br> “在下名揚山東,多賴社爾兄此言啊?!崩钌圃谛睦镟止荆@位漢話說的流利,就連典故都知道……事實上,突厥上層貴族中,通曉經(jīng)史的并不是個例。 “哈哈哈,難道不應該謝另一人嗎?”郁射設笑得前仰后合,“二兄時常談起,但那人更惦記足下。” 李善知道對方說的是欲谷設……這也正是李善第一時間就坦誠身份的原因,敵人的敵人,可以做朋友。 其余諸人都有點無語……只看著這兩人聊的興起,眉飛色舞。 劉世讓長長吐出一口氣,居然還有臉懷疑我暗通突厥……聽聽吧,他都和阿史那族人稱兄道弟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見如故(二) “苑君璋,你好大的膽子!” “唰!” 皮鞭破空聲響起,將案上兩只花瓶掃落,碎瓷片四濺,站在那一動都不敢動的苑君璋猶豫著要不要跪下求饒……叛逃被逮了個正著,真是夭壽??! 夾雜著突厥語的叱罵從結社率嘴里噴涌而出,無論如何,劉黑闥、高開道、梁師都、苑君璋等人都是背靠突厥或抵御唐軍,或侵襲唐土,如今劉黑闥身死,其他三人很受突厥上層的重視。 其實突厥多次侵襲河北、河東、關內(nèi),但實際上突厥的領土和李唐疆土接壤并不多,中間就是以這些軍閥為緩沖帶,他們的動向有著很強的警示意義,李唐招撫苑君璋……意味著唐朝有與突厥一爭高下的雄心壯志,這是突厥難以忍受的。 好一會兒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郁射設擺擺手,“坐吧?!?/br> 苑君璋遲疑著坐下,半個屁股都是懸著的……心想如果崔信、李善、劉世讓死在馬邑,自己在唐朝那邊就算是絕了路。 但轉念一想,李善做事也太不謹慎,必定有人暗通突厥……不然怎么會這么巧! 還好消息應該是送到云州的……苑君璋很清楚,一個月前,突厥西返,大部都回了草原,欲谷設回了五原郡,郁射設駐扎在云州……為的就是防止自己丟了馬邑回返云州。 想到這,苑君璋有些慶幸,還好來的是郁射設和結社率,如果是欲谷設…… “投唐之舉決不許?!庇羯湓O輕描淡寫的提了句,他很清楚,自己已抵馬邑,苑君璋絕不敢繼續(xù)還沒完成的受招撫典禮。 “是,是?!?/br> 郁射設饒有興致的問道:“何人為說客?” 苑君璋遲疑著支支吾吾,郁射設笑道:“想來應是李懷仁?!?/br> 李善的身份泄露,很多事苑君璋也不再隱瞞,將能說的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郁射設的神情從輕松自如轉為漸漸凝重,這幾個月來代州的變化,商路的啟用,朔州、云州人口大量流失,其主導者居然真的是這位代縣令。 與其說是李善說服苑君璋投唐,還不如說是逼迫苑君璋選擇投唐……郁射設在心里琢磨,這般手段,二兄的贊譽還真不為過。 一旁的結社率也來興趣,看了眼郁射設,轉頭問:“是李懷仁駐守雁門關?” 苑君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低聲道:“劉世讓名為守將,實則兵權盡在李懷仁之手?!?/br> 結社率忍不住笑了,“如此說來,當日出雁門……” “咳咳?!庇羯湓O瞪了眼過去,兩個月前,他率輕騎追擊李高遷,在雁門關外被唐軍一戰(zhàn)擊潰,狼狽不堪。 這事兒苑君璋倒是知情,苑孝政早就提過了,當日出戰(zhàn)的是臨濟縣侯闞棱和李善的親衛(wèi)首領王君昊,兩人現(xiàn)在都在馬邑。 郁射設琢磨了會兒,低聲問:“聽聞此人非隴西李、趙郡李,亦非宗室子弟?” 苑君璋立即答道:“祖籍隴西成紀,但應該不是隴西李氏,宗室子弟尚未可知……不過唐皇視為子侄,其與平陽公主姐弟相稱。” “有可能是宗室子弟?”郁射設喃喃低語幾句,覺得阿史那社爾的消息未必準確,說不定去年是被這李善糊弄了。 苑君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在那,聽著結社率繼續(xù)叱罵,而郁射設再次陷入沉默,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如今突厥內(nèi)亂,突利可汗在被發(fā)配兩年之后突然回到了五原郡,如今王帳內(nèi)兩位可汗明爭暗斗,突厥各個部落都有風雨飄搖之態(tài)。 突利可汗籠絡了不少始畢可汗、處羅可汗的舊部,如郁射設、結社率就是典型,但總的來說,突利可汗還是處于劣勢……所以,他需要助手。 雖然沒有明言,但郁射設隱隱察覺到,這位堂弟可能將李唐作為拉攏對象之一。 草原上,舉族今日歸順,明日叛去,都是常事,即使部落也多有吞并、剿滅的戰(zhàn)事,突利可汗能挑選的目標并不多,而已經(jīng)基本上一統(tǒng)中土的唐朝,是最靠得住的目標之一……因為他很清楚,頡利可汗數(shù)度入侵,與唐皇之間絕無回旋余地,他日必有一戰(zhàn)。 所以,突利可汗從沒有攻打過唐朝,之前駐守突厥東部,與幽州接壤,去歲劉黑闥復起,他就不肯出兵,頡利可汗不得不調(diào)來欲谷設和阿史那社爾。 對突利可汗來說,攻打唐朝沒什么好處,說的更夸張點,若是頡利可汗攻破長安,甚至入主中原,對他來說也沒什么好處,甚至還會因此而橫遭殃禍。 郁射設與突利可汗關系極為親近,隱隱能察覺到這位堂弟的心思,欲借重李唐與頡利可汗分庭抗禮,甚至取而代之。 那么,就需要一個能與李唐皇室聯(lián)系上,并且不會引起頡利可汗懷疑的中間人。 郁射設在心里反復盤算,這位代縣令,非常合適……最妙的是,欲谷設那廝對其恨之入骨。 突利可汗欲借重李唐制衡頡利可汗,反過來說,李唐也能借重突利可汗制衡頡利可汗,甚至能分裂突厥,這是漢人常用的手段……郁射設琢磨,李懷仁費盡心思逼降苑君璋,又如何會不伸手拿下這份大功呢? 此時此刻的李善,還來不及思索這些事,他坐在院子里,臉色陰沉,在考慮自己要不要立即啟程東歸。 郁射設、結社率抵馬邑,招撫一事必然不成……這將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明年突厥很可能借道馬邑攻打雁門,能守得住嗎? 如果守不住,自己在代縣的一切謀劃都將落空,甚至自己不得不竄回長安,雖然可能不會遭到問罪,但裴世矩會無動于衷不出手嗎? 不說別的,這口氣我也忍不了! 但如果不走,郁射設、結社率能來,說不定再過兩日,欲谷設也殺來了……到那時候,自己縱有三百親衛(wèi)護佑,也未必能逃得回雁門關。 “郎君,斥候回報?!蓖蹙淮蟛蕉鴣?,附耳低聲道:“五十里內(nèi)無敵蹤,應該只有這五百敵騎。” 這是在李善預料之內(nèi)的,他微微點頭,看向同時入門的范十一,皺眉道:“讓你盯著劉世讓……” 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因為李善看見,崔信和劉世讓出現(xiàn)在門口處。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見如故(三) 從本質上來說,李善這個人很難輕易相信他人,這和他前世的出身、經(jīng)歷息息相關。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他已經(jīng)有不小的變化,但他肯信任的人,都被他以情義、利益所編制的大網(wǎng)所籠罩,最典型的就是朱家溝的村名以及蘇定方等人。 在這個并不是一切向錢看齊的時代,情義是很有用的工具,但即使如此,李善也沒忘記利益才是根本。 這也是李善在山東大捷之后,長時間猶豫,甚至至今都不肯公然投入秦王府的主要原因……面對河東裴氏,他不敢將所有的寶都壓在李世民身上。 而劉世讓呢? 既無情義,亦無利益,只憑著今日陣前對射,李善如何肯輕而易舉的賦予信任? “今日宜陽縣侯神射,他日必然名揚天下?!贝扌乓膊缓褞拙?,徑直正色道:“如今突厥欲壞招撫大事,需齊心協(xié)力……” 李善投向劉世讓那冷冰冰的視線中沒有夾雜著其他情緒,只余狐疑。 劉世讓面無表情的等崔信的話告一段落才開口,“三子兩女六孫,均在長安?!?/br> 這是劉世讓從另一個角度向李善解釋,我子嗣都在長安,叛逃突厥,難道不怕斷子絕孫嗎? 崔信贊同的點了點頭,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個理由足夠充分。 而李善輕笑了聲,“古今往來,氣節(jié)無過蘇武?!?/br> 劉世讓臉色變了變,宋朝之前,文武官員并不涇渭分明,劉世讓也是自幼熟讀經(jīng)史的,這話一聽就懂。 蘇武持節(jié)牧羊十九年,氣節(jié)無雙,但這十九年里,他也不是做和尚的,與匈奴婦人生了個兒子,后來還接回了漢朝。 崔信臉色也變了變,看向李善的眼神有些詭異……蘇武牧羊這個典故中,有一位數(shù)度勸降的漢朝降將,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李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