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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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側(cè)頭看了眼,果然齊王妃。 眾人看了看齊王妃,再看看面不改色的朱氏,一時間剛才還熱鬧的宴席寂靜下來。 鄭觀音不悅的瞥了眼,齊王妃楊氏自幼嬌生慣養(yǎng),因其父母早亡,少有長輩管教,養(yǎng)出了這般的脾氣……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個還沒滿二十歲的小姑娘呢,非要爭一口氣。 朱氏都懶得搭理,也不覺得尷尬,雖然她至今都不知道兒子的詩才是從哪兒來的,但僅僅是親耳聆聽,就有數(shù)十首令人擊節(jié)贊嘆的詩文尚未傳開。 寂靜的殿內(nèi),氣氛有些古怪,鄭觀音有些惱火,但又因為齊王李元吉和太子的關(guān)系,不好隨意訓(xùn)斥,正要給秦王妃使個眼色,眼角余光卻瞥見不遠(yuǎn)處有人突然起身。 “前歲劉賊肆虐河北,荼毒山東,大軍敗北,敵騎近飲馬黃河。” 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也帶著一份稚氣,但身姿挺拔的崔小娘子直視齊王妃,“武城淪陷,諸族千余人口屠刀懸頸,若非李郎君夜襲破敵,幾成人間煉獄?!?/br> “如今,李郎君掌代州總管,北拒突厥,逼降萬余大軍,使朔州重歸版圖,即使江郎才盡,又有什么可惋惜的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元宵(終) 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眾目睽睽之下,十余歲的少女身子在微微發(fā)顫,但目光堅定,脊梁挺直,如此昂然而言,雖聲音青稚,卻隱隱有金石之聲。 張氏眼角余光瞥了瞥,看見一直板著臉面無表情的朱氏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哎,還好定親流程已經(jīng)走完了,不然……這個女兒算是留不住了。 應(yīng)國公夫人楊氏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崔小娘子,再轉(zhuǎn)頭看看面色發(fā)青卻說不出話的齊王妃,心想今日倒是有趣。 一個是弘農(nóng)楊氏女,嫁入皇室為齊王妃,一個是清河崔氏嫡女,與近年名聲鵲起又得陛下青眼的李懷仁定親,其實身份差別不算大,兩人都未滿二十,閱歷不深。 但齊王妃雖然是為了賭一口氣才說出那等話,但卻無意間表明了態(tài)度,要知道她是沒辦法代表弘農(nóng)楊氏的,甚至因為適才那件事涉及同樣出自弘農(nóng)楊氏的南陽公主而不得發(fā)難,但身為齊王正妃,她是能代表齊王府的。 如今朝中局勢,人人知曉,東宮拉攏齊王制衡秦王,而齊王妃說出這等話,難道代表了齊王對李善的厭惡,背后有沒有東宮的意思呢? 已經(jīng)有人的視線落在了太子妃鄭觀音的身上……提起李善,都說東山李懷仁,誰不知道東山寺和李善之間的關(guān)系? 今天不是來踢場子的吧? 崔小娘子與李善定親,此時毅然出列,但她不能代表清河崔氏……雖然她用誰都挑不出錯的理由將齊王妃堵得胸悶氣短。 楊氏正如此想著,身邊一位中年婦人突然起身,揚(yáng)聲道:“當(dāng)日陛下贊李郎君為世間第一流,文武雙全,若日后難以成詩,但建功立業(yè),為國捍邊,為國之幸事!” 秦王妃笑著點頭,“正是如此?!?/br> 幾個婦人紛紛開口打破了幾近凝固的氣氛,長孫氏身子微微傾斜,對朱氏解釋道:“此人出身清河崔氏小房……” 朱氏眉頭一挑,她記得被兒子親手?jǐn)貧⒌拇薏褪切》孔拥堋?/br> 但長孫氏低聲繼續(xù)道:“嫁入武城孫氏,其夫君就是和懷仁同科進(jìn)士孫伏伽。” 朱氏這才明白,她知道孫伏伽,去年進(jìn)士科僅次于兒子,而且還曾經(jīng)登門造訪……前年李善遣蘇定方破武城,諸多大族深受李善恩情。 南安郡侯夫人長孫氏笑著提起昨日戰(zhàn)報,“如此大捷,陛下必當(dāng)重賞,說不定會晉爵國公,只是不知道以何為名?” 秦王妃和太子妃都眉頭微蹙,沒有開口,她們都知曉此事內(nèi)情,長孫氏和朱氏也沉默了下來,她們都在擔(dān)心此事。 就在這時候,齊王妃冷笑道:“出塞大捷,連夜追擊,遠(yuǎn)逐塞外……” 眾人一愣,幾個和弘農(nóng)楊氏走得近的都很奇怪,齊王妃自小就性子執(zhí)拗,今日被兩度落了臉卻要改弦易轍? 但接下來,齊王妃話鋒一轉(zhuǎn),“如此年少,戰(zhàn)功累累,或可加諸冠軍……” “住嘴!”太子妃鄭觀音再也忍不住,呵斥道:“今日元宵……” 話未說完,朱氏已然霍然起身,雙眉倒豎,目射寒光,“吾兒北抗突厥,為國捍邊,尊駕身為親王妃,卻咒其早亡!” “不知吾兒是得罪了齊王殿下,還是吾兒違逆圣人詔令?!” “難道是因為在下今日得罪了尊駕嗎?” 朱氏離案幾步,冷然道:“若是如此,在下磕頭以謝罪……” 鄭觀音和秦王妃再也坐不住,忙起身一左一右扶住作勢要磕頭的朱氏……這個頭磕下去,齊王妃那個蠢貨無所謂,但損的是皇室顏面。 朱氏雙臂用力睜開,厲聲道:“僅因言語起隙,咒領(lǐng)兵大將早亡,這就是親王正妃的做派嗎?” 鄭觀音和秦王妃都有捂臉的沖動,之前還僅僅是懟弘農(nóng)楊氏,現(xiàn)在將宗室一桿子都帶上了……今日怎么就讓齊王妃這個蠢貨來了東山寺呢! 眾人視線對撞,看看怒氣勃發(fā)的朱氏,再看看面有不忿的崔小娘子……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啊,同樣的性情剛烈。 秦王妃低聲好言相勸,她自然知道朱氏為什么如此大怒……這是朱氏的忌諱。 畢竟李善和霍去病太像了,明面上,兩人同樣年少揚(yáng)名,同樣力抗胡人,同樣出塞遠(yuǎn)逐漠北,同樣得帝王青眼有加,一個是漢武帝的外甥,一個被李淵視為子侄……甚至兩人都是因為平陽公主而得以揚(yáng)名。 而暗地里,李善和霍去病同樣被父親拋妻棄子,同樣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如此相似的人生軌跡,如何不讓朱氏暗地里憂心忡忡呢,霍去病二十四而亡,而李善今年也十九歲了。 一片寂靜中,長孫氏冷著臉起身行禮,“吾家三郎隨懷仁出塞,連夜追擊,至今尚未有音訊傳來,敢問齊王妃,不知該賜何名號?” 齊王妃臉一陣青一陣白,對著朱氏她還有底氣,但對上隴西李氏,而且是目前最強(qiáng)勢的丹陽房…… “冠軍侯與館陶縣公,何能相較?”一位一直沉默坐在上首的女郎起身道:“冠軍侯遠(yuǎn)逐漠北,殺戮甚重,但李郎君心懷仁義,設(shè)傷兵營,救死扶傷,不可同日而語。” “五妹說的是?!编嵱^音松了口氣。 女郎上前握著朱氏的手,“李郎君籌謀山東,出塞敗敵,多少人家因其幸存,必能延壽百歲,他日朱娘子當(dāng)五世同堂,其樂融融。” 朱氏后退一步行禮道:“謝過長廣公主?!?/br> 這位就是李淵的第五女長廣公主,她是最適合出面調(diào)解的,一方面因早年喪夫而得李淵憐惜,另一方面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就是如今的吏部侍郎楊師道。 楊師道雖然年歲不大,但卻是觀王楊雄的幼子,在弘農(nóng)楊氏中地位僅次于中書令楊恭仁。 這時候,有侍女入內(nèi),附在長孫氏耳邊低語了幾句,后者追問后冷笑道:“讓其入內(nèi),高聲報之!” 片刻后,懵懂的張文瓘站在偏殿門口,迎著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狐疑的視線,高聲道:“馬邑戰(zhàn)報,懷仁兄率軍雪夜追擊,一夜五戰(zhàn),連戰(zhàn)連捷,斬首三千有余,俘戰(zhàn)馬數(shù)以千計,生擒頡利可汗獨子欲谷設(shè),逼退突厥援軍!” “大軍回塞,代州遍傳懷仁兄新作,月黑風(fēng)高夜,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殿內(nèi)安靜了一瞬,然后猛地炸了鍋,嘰嘰喳喳的像沸騰的開水一般,楊氏瞄了眼如喪考妣的齊王妃,好笑的在心里想,真是自作自受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封賞 “啪!” 武德殿內(nèi),眾多侍女面前,齊王妃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李元吉忍住上前踹兩腳的沖動,畢竟是弘農(nóng)楊氏女,畢竟是中書令楊恭仁的侄女。 “蠢貨!” 李元吉揮手讓侍女退下,忍了又忍還是沒摁耐住,飛起一腳將案桌踹翻,地上的齊王妃戰(zhàn)戰(zhàn)兢兢縮成一團(tuán),她知道這位丈夫……從不把人命當(dāng)一回事。 除了游獵之外,李元吉最喜歡玩的戲碼就是,讓侍女、奴仆披甲互刺,以至死傷甚重,一手將其帶大的陳善意不過略為勸誡,卻被李元吉殺了。 世人皆知,有望繼承大寶的唯太子、秦王,李世民南征北戰(zhàn),大半個天下都是他親手打下的,李建成雖戰(zhàn)功不著,但輔理朝政,禮賢下士,更為嫡長子……但在李元吉看來,他和這兩位兄長最大的共同點就是,都是嫡子。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嗎? 依附于東宮,但李元吉從來沒有放棄過對太子之位的渴望,暗中培植勢力,招攬人手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自從山東戰(zhàn)事之后,不肯涉入奪嫡之爭,得到李淵青眼,又有執(zhí)掌北衙禁軍的平陽公主撐腰的李善進(jìn)入了李元吉的視線中,為此,他暗中動過手腳,可惜沒能成功。 等到李善以長史掌代州總管府,李元吉更是下定了決心,之氣李善雖然拒婚聯(lián)姻弘農(nóng)楊氏,但李元吉并不惱火……他也想好了如何去籠絡(luò)李善,可惜這一切現(xiàn)在都化為泡影。 東山寺一事,誰都知道齊王妃深恨李懷仁,李元吉再如何招攬,只怕都沒什么效果了。 各種念頭在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李元吉冷冷的說:“無孤王之命,不得出武德殿半步!” 丟下這句話,李元吉匆匆忙忙趕往了兩儀殿,還沒進(jìn)去,就聽見里面李淵的長笑聲,李建成以及幾位宰輔的恭賀聲。 “如何?”李淵將戰(zhàn)報放下,大笑道:“果為人間第一流!”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标愂暹_(dá)笑道:“懷仁之作,往往以景喻人喻情,此作卻直抒心胸,大有豪氣。” “李藥師、李懷仁均得父親簡拔而起,南北兩戰(zhàn),均大捷告終?!崩罱ǔ蓽惾ばΦ溃骸案赣H實有慧眼?!?/br> 李淵捋須而笑,心里不無得意,“赴任將校未至,懷仁太過行險,不過戰(zhàn)報中提及,代州司馬爾朱義琛急赴雁門關(guān),隨軍出塞……” 李建成補(bǔ)充道:“尚有任城王弟遣派的張寶相,奮勇沖陣,身中數(shù)十箭,猶如刺猬,依舊不退?!?/br> “道宗任并州總管……”李世民突然插了句。 站在一旁的平陽公主打斷道:“代州兵力暫且不足,突厥攻打雁門關(guān),懷仁來信請援,父親許并州遣派偏師北上?!?/br> “不錯?!崩顪Y點點頭,笑道:“一同出塞的還有代縣令李楷……記得是隴西李氏子弟?” “是,天策府左二護(hù)軍李客師三子,李藥師之侄?!?/br> 李淵在心里琢磨,正好東宮、天策府一邊選了一個……代州司馬隨軍出征說得過去,但縣令隨軍出塞,雖有先例,但并不多見。 江淮大局已定,雁門大捷后連夜追擊再度大勝,南北均定,李淵心神大暢,靠在榻上笑道:“如此大功,何以封賞?” 李孝恭、李靖那邊已定,重建江南道行臺,自不必多說,但代州這邊……雖然戰(zhàn)事規(guī)模不大,但意義非凡。 這是李唐建國以來,唐軍第一次出塞迎戰(zhàn)突厥,也是改旗易幟后的首戰(zhàn),更別說還有生擒頡利可汗獨子欲谷設(shè)這等大功。 首相裴寂想了想,“授宅授田,賜予奴仆、金銀自不待言,其余的……” 李建成朗聲道:“此等大功,自當(dāng)晉爵,當(dāng)晉國公。” 李世民眉頭一挑,“父親,懷仁之能毋庸多言,或可晉代州總管。” 李淵略一沉吟,一旁的平陽公主開口道:“未加冠已爵封縣公,不宜再度晉爵,更何況適才父親亦言,懷仁此戰(zhàn)過于行險,非堂堂正正之道。” “代州總管轄四州之地,如今空缺,他日父親當(dāng)擇穩(wěn)重大將任之,如何能輕易托付?” 下面的宰輔都臉色古怪,一直為李善撐腰的平陽公主一個勁兒的推辭,這是怎么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對視了眼,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頭瞥了眼下首位的李元吉……平陽這是要為懷仁出氣吧? 果然,下一刻,平陽公主面無表情的說:“聽聞戰(zhàn)報抵達(dá)前,宗室提議以冠軍二字為號賜爵?!?/br> 李淵愣了下,誰那么王八蛋? “懷仁年少,北拒胡人,深得父親信重,但非為國儲才之道?!逼疥柟骼湫α寺?,“三胡,說起來……冠軍侯霍去病亦出自平陽公主府,對吧?” 幾個宰輔都莫名其妙,今日是元宵節(jié),他們都是李淵剛剛召入宮中的,只有消息極為靈通的中書令楊恭仁在臨行之前聽人提了幾句……你家那個侄女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臉被扇的啪啪作響。 李建成、李世民投去同情的視線,李元吉嘴唇抖了抖,眼角余光瞄了瞄頗為無奈的楊恭仁……齊王妃父母早亡,是楊恭仁夫婦撫養(yǎng)成人的。 “三胡?”李淵眉頭一皺,“你與懷仁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