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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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大都是上過戰(zhàn)陣的,剛才溫彥博已經(jīng)詳盡的將顧集鎮(zhèn)的重建、地理位置等等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宰輔中最擅領(lǐng)軍的是中書令楊恭仁,前隋就是他一手鎮(zhèn)壓楊玄感叛亂,入唐后任涼州總管,撫慰西北,數(shù)敗突厥。 楊恭仁對李善擇顧集鎮(zhèn)建寨大為贊賞,斷言若溫彥博所言不虛,能兩個月內(nèi)成寨,與馬邑、雁門關(guān)成掎角之勢,必能固朔州,拒突厥。 在李淵想來,老二一直反對的理由大抵和老大相反,一方面不想失去張士貴這員大將,另一方面也有重返戰(zhàn)場,再握兵權(quán)的企圖。 等到李建成影影綽綽點(diǎn)出了這點(diǎn),李世民突然背脊一挺,昂首道:“父親當(dāng)知,孩兒所愿,率十萬騎,縱橫草原,逐敵漠北?!?/br> 李淵微微點(diǎn)頭,這句話很符合二郎的形象。 “但如今非開戰(zhàn)之機(jī)?!崩钍烂駠@道:“李懷仁雖然年少,但卻實(shí)是英杰,父親亦贊世間第一流。” “北赴代州,至今不過大半年,數(shù)度開戰(zhàn),逼降苑君璋,生擒欲谷設(shè),行事劍走偏鋒,頡利可汗恨之入骨,此番于朔州建寨,只怕突厥傾巢而來?!?/br> 這番話聽得李淵不由自主的再度點(diǎn)頭,這話說的有道理啊,這才多少時日,李善在北地?cái)囷L(fēng)攪雨,現(xiàn)在又明目張膽的挑釁突厥,頡利可汗只怕想食其rou,飲其血。 李建成皺眉道:“二弟別忘了,江淮已定,李藥師即將北上赴任代州總管?!?/br> “永康縣公,一時名將,鎮(zhèn)守代州……” 聽著李建成的吹捧,李世民都懶得開口了,心想自己撐了這么久,也算做足了戲份。 東宮、秦王府對峙這么久了,基本是李世民贊成的,李建成都會反對,而李世民反對的,李建成肯定大力支持。 其他的事還不一定肯定能成,但關(guān)于李善……誰都知道,李善是不涉入奪嫡之爭的。 關(guān)于塞外建寨,李世民早在兩個月前就知道了,并且和今日楊恭仁一樣大為贊譽(yù),在他的計(jì)劃中,顧集鎮(zhèn)能與馬邑、雁門關(guān)組成第一道抵御突厥的戰(zhàn)線,并且能成為他日征伐突厥的起點(diǎn)。 為此,李世民不惜放出了張士貴。 李淵在心里盤算了一陣,轉(zhuǎn)頭看向了溫彥博,“懷仁自身如何解說?” 溫彥博愣了下,那廝不是在密信中已經(jīng)寫的清清楚楚了嗎? 好吧,只是借我之口。 溫彥博上前兩步,“邯鄲王提及,如今突厥勢大,非開戰(zhàn)之機(jī)?!?/br> “但唐軍征伐多年,河?xùn)|、關(guān)內(nèi)府兵傷亡慘重,江淮戰(zhàn)事初定,又屢遭突厥劫掠。” “故邯鄲王于朔州設(shè)寨,使新野縣公張士貴駐守,意欲穩(wěn)朔州,護(hù)佑代州,使河?xùn)|諸州休養(yǎng)生息,以待來日?!?/br> 呃,李淵不得不向溫彥博投去欣賞的眼神,這番話和李善密信中所敘有點(diǎn)似是而非,但略為改頭換面之后,巧妙的將今日太子、秦王之爭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簡而言之,溫彥博完成了一次技術(shù)難度很高的和稀泥,兩邊都說得對,兩邊都有道理,哎呀,和邯鄲王自身所說的也一樣。 “中書省擬詔?!崩顪Y下了決心,“并州調(diào)三千府兵移駐代州,代州事務(wù)均由李懷仁轄之?!?/br> “另召永康縣公李靖即刻啟程,選五千江淮兵北上赴任?!?/br> 突厥不太可能坐視張士貴從容建寨,加強(qiáng)代州兵力是有必要的……說到底,李淵最終決定直面突厥,畢竟這兩年真的沒吃什么虧。 當(dāng)然了,要趕緊將李善換下來……這廝太能折騰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如何安置(上) “郡公辛苦了?!?/br> “溫公辛苦了?!?/br> 回到中書省的溫彥博和一眾同僚寒暄,中書侍郎這個級別的官員出京巡視地方數(shù)月,這是非常少見的事……畢竟再過幾十年,中書侍郎也被視為宰輔了。 “彥博兄此去數(shù)月,勞苦功高?!睖愡^來的另一位中書侍郎宇文士及笑道:“懷仁于代州可還安好?” “邯鄲王風(fēng)采依舊,只可惜此次未聞詩作?!睖貜┎┰谛睦镒聊ィm然李善不涉入奪嫡,但與東宮、秦王府的幾位地位不低的幕僚都很有交情,倒是古怪的很。 比如秦王府的司馬宇文士及,東宮洗馬魏征。 “想必整日忙碌,無暇吟詩?!庇钗氖考稗D(zhuǎn)頭看見崔信踱步而來,笑道:“不再詳問,此等事崔舍人代為之。” 周圍有低低的笑聲,溫彥博和崔信早年相識,勉強(qiáng)也算姻親,去年初崔信入京出任中書舍人后才熟悉起來。 看著崔信臉上若有若無的擔(dān)憂神色,溫彥博笑道:“如此佳婿,世間難覓,還是崔兄手快。” 崔信也是無語,哪里是我手快,是那小王八蛋逼上門的……一篇《愛蓮說》問世,還能怎么著呢? 更別說,家里還有個沒出門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內(nèi)賊啊。 不過聽到那句“崔兄”,崔信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后只略略問起李善在代州諸事。 簡單的說了幾句后,想起臨行前李善那番話,溫彥博忍笑低聲說了幾句,崔信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混合著尷尬、安心、惱羞成怒的神色。 不多時,崔信正要告辭離去,這時候已經(jīng)是放衙時分了,溫彥博想了想又低聲說了幾句,崔信這次臉色微變,卻沒說什么就徑直走了。 沒想到溫大有次子居然得以返回中土,雖然從突厥換回三萬漢家男女一事,崔信也頗為贊賞,但還是沒忍住在心里罵了李善幾句……反正罵他那是應(yīng)該的,有沒有理由他不都得受著嗎? 去年馬邑逼降苑君璋后,崔信因功得以爵封清河縣侯……雖然他本人在仕途上并沒有什么強(qiáng)烈的進(jìn)取心,但也欣喜于此。 因?yàn)楸R赤松爵封“范陽郡公”,鄭善果爵封“滎陽郡公”,對于五姓七家來說,國公、郡公、縣公、縣侯都無所謂,關(guān)鍵是以郡望封爵。 這也是崔信被視為清河崔氏這一代的領(lǐng)軍人物的原因,而武德三年過世的溫大有,生前封爵“清河郡公”,因?yàn)闆]有子嗣,所以沒有傳承下去。 但現(xiàn)在溫大有次子溫邦回朝,必然承襲“清河郡公”的爵位,那崔信怎么辦? 雖然一個是郡公,一個只是縣侯,但不可能同時以清河封爵。 鬧出這種破事,崔信如何不心中有火……這個時代的世家子弟,無不將家族門楣擺在第一位。 為什么去年中書令楊恭仁贊成搜捕劉世讓家眷? 無非就是劉世讓曾經(jīng)爵封“弘農(nóng)郡公”,對弘農(nóng)楊氏來說,這是一種羞辱。 陰著臉的崔信在家門口還沒來得及下車,就看見門口十幾個青壯正忙著搬著大箱小箱,為首的崔信有些印象,是李善身邊的親衛(wèi),去年一同去馬邑。 才養(yǎng)好傷的朱八上前施禮,“小人拜見崔公?!?/br> “嗯?!贝扌琶榱藥籽郏吧藤Z事倒是熟絡(luò)?!?/br> 崔信可是去過霞市的,很清楚那條商路和霞市的部分收益是被李善卷入囊中的,堪稱日進(jìn)斗金。 朱八咳嗽兩聲,“郎君提及,此為北地所贈,送來請崔公賞鑒?!?/br> 八成是突利可汗賄賂他的……崔信沉默片刻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是知曉溫彥博北地一行真正原因的,李善離京之前提起過……那時候這事兒已經(jīng)不是僅限李淵、平陽公主知曉的秘密了。 不理會這些雜事,崔信徑直回了后院,剛坐下就看見妻子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幾顆寶珠,“西河郡公已然回朝?!?/br> “稚圭已經(jīng)來過了,懷仁送了他一張好弓?!睆埵想S口應(yīng)了聲,突然抬頭一笑,道:“聽說懷仁那個妾室也一同返京?!?/br> 崔信臉色稍微好看了點(diǎn),哼了聲,“算他老實(shí)!” 張氏笑得花枝亂顫,其實(shí)這種事,她和女兒都不太在乎,這個時代的達(dá)官貴人,哪個身邊沒有美妾俏婢呢? 其實(shí)就連崔信自己身邊都有……張氏也沒什么意見,無奈丈夫一想起這事就臉色發(fā)黑。 嗯,李善曾經(jīng)聽張文瓘說起過……當(dāng)場就用后者聽不懂的話大罵,雙標(biāo)狗??! “無需擔(dān)憂?!睆埵蠈㈡九藖淼牟璞K放在丈夫面前。 雖然至今不知李善的家世,但也和朱氏來往多時,張氏看的清楚,朱氏并非一般的鄉(xiāng)野村婦,對周隋時期的典故如數(shù)家珍,別的不說,僅是茶藝就讓人驚嘆,絕非小家小戶出身。 這樣的人家,怎么可能會在正妻過門之前弄出個庶長子呢? 哎,如果沒有和清河崔氏定情,朱氏是巴不得周氏、小蠻都懷上,如果是雙胞胎那就更好了。 聊了幾句,張氏突然問道:“對了,懷仁幾時回京?” 崔信甕聲甕氣道:“今日圣人下詔,命永康縣公李藥師率五千江淮兵北上接任代州總管,到任后……應(yīng)該就能回朝了?!?/br> 其實(shí)這詔令就是崔信這個中書舍人親手?jǐn)M定的。 “如果沒有意外,如今是四月十九,五月初懷仁就能回朝了?!睆埵纤懔怂悖偷偷溃骸耙_始準(zhǔn)備了。” 崔信眉頭一揚(yáng),“急什么?!” “還早著呢!” 馬上就有個清河郡公了,自己這個清河縣侯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崔信想想就來氣。 張氏橫眉豎目,“難道還真等到十五及笄?” “為什么不能?”崔信氣勢有點(diǎn)縮回去,老夫少妻……正常情況。 “懷仁離京前可不是這么說的!”張氏哼了聲,看丈夫的模樣有些好笑,又問道:“不知懷仁回京,會出任……” 崔信想了想,搖頭道:“還真難以安置?!?/br> 的確,如何安置在北地掀起如此風(fēng)波,又屢立大功的李善,崔信都替李淵頭痛。 第五百七十章 如何安置(下) 后院幽靜的小樓下,崔信加重了腳步,咳嗽兩聲,才抬步上樓。 “父親?!?/br> “這是……”崔信掃了掃桌案上的那封信,熟悉的信封讓他心情有點(diǎn)糟,勉強(qiáng)笑道:“那小子寫信來了?” 崔十一娘臉頰緋紅,卻拿起信紙遞過來,“李郎君新作。” 溫彥博不是說那廝這幾個月沒新作嗎……崔信接過低頭看了幾眼,臉色微變,在心里默默吟誦了幾遍,嘆道:“又是一首傳世之作。” 崔十一娘有些意外,畢竟年紀(jì)尚小,體會不到詩中真意,“父親,此詩……” 在崔十一娘看來,李善諸多詩文中,就屬這一首最為普通……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 崔信搖頭道:“淺明易懂,無華美辭藻,卻化繁為簡,意境深遠(yuǎn)?!?/br> “呃,記得《春秋花月夜》中有‘空中流霜不覺飛’之句,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br> 后世提起詩人,往往脫口而出就是李白……古代詩人大都只擅長一種風(fēng)格,如辛棄疾一般既能豪邁也能婉約的很少,如李白這樣,既有《夢游天姥吟留別》、《蜀道難》那般華麗,又有《靜夜思》這等化繁為簡的,縱觀古今,唯此一人。 呃,如今崔信腦海中大約想的就是這些了。 略為解釋了幾句,看女兒那等神色,崔信在心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明年……不,后年成親算了,便宜那小子了! 這時候,張氏領(lǐng)著侍女、仆婦將整理出來顯然是送給崔十一娘的禮物帶了過來,一家三口坐下閑聊,崔信腦海中卻在想,李懷仁寫下這首《靜夜思》,還特地送過來,或有深意。 先戰(zhàn)于山東,后北赴代州,期間在長安也不得安寧,如今李善或有暫歇之意……畢竟屢立大功,冊封郡王,在朝中分量不輕,有暫歇的資格了。 這大半年來,李善鋒芒畢露,崔信時常在心里擔(dān)憂木秀于林,如今看來,倒是知進(jìn)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