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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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龍虔立即反應(yīng)過來了,他久居長安,知道這位郡王與張文瓘是至交,不禁有些畏縮……敵軍撲城,自己可是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就逃的,將張文禧、張文瓘以及常達都甩掉了。 現(xiàn)在華亭已然失落,估摸著那三位早就戰(zhàn)死了……如果知道實情,這位邯鄲王會對自己如何? 裴龍虔聽東宮謀士多次談及李懷仁,特別是去年北上代州,親眼目睹李善數(shù)次祭奠陣亡將士的魏征,評價李善……此人懷仁庶民,待友有義,是個重情義的人,但對敵手段堪稱狠辣無情。 天下名將李藥師被逼得那么慘,幾乎聲名盡喪,若不是因為侄兒李楷與李善是至交,很難說會有什么樣的下場……這本身就同時證明了李善的仁義,以及對敵人的手段。 張文瓘與李善是至交,如果知道是自己……裴龍虔一時間心亂如麻,只恨自己當時怎么就忘了將張文瓘給帶上。 裴龍虔沒吭聲,裴宣機有些奇怪,高聲答道:“適才在北城門左右……” 話還沒說完,李善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掃了眼身邊只有四五十個士卒的裴家兄弟,隨口道:“孤尚要北行,你們要么跟著,要么立即去南城門?!?/br> 丟下這句話,李善打馬就走,身前身后的親衛(wèi)席卷而去,馬蹄聲響,廝殺再起,直沖向大道盡頭的南城門處。 李善在左右護佑下掏出望遠鏡,一旦發(fā)現(xiàn)哪兒有戰(zhàn)事就仔細看去,同時心里覺得好生糟心,如果沒能搶出張文禧、張文瓘這對兄弟,倒是將裴龍虔、裴宣機救回來……那也太cao蛋了! 到時候裴世鉅會不會想著相逢一笑泯恩仇? 但即使會,李善也不能原諒自己……或許會更希望斬草除根,讓這些家伙下去陪著張文瓘。 被丟下的裴龍虔和裴宣機對視了一眼,后者遲疑道:“九郎,還是跟著邯鄲王吧?” “絕不可行!”裴龍虔斬釘截鐵道:“三伯年近八旬,唯有四哥一子,若有不測,這讓小弟如何回京去面見三伯?!” “那……” “走,立即去南城門!”裴龍虔召集身邊士卒,拉著裴宣機向南奔去,“只要出了城,必能生還長安!” 看裴宣機雖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沒反對,裴龍虔這才松了口氣……跟著邯鄲王,倒是如果知道了自己棄眾人而逃,遭受什么白眼倒也罷了,萬一張文瓘已經(jīng)死了,邯鄲王只要一句話就能弄死自己??! 第七百八十五章 選擇(下) 裴龍虔選擇逃向南城門,從邏輯上來看是正確的選擇,因為他覺得張文禧、張文瓘那伙人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大股梁軍已經(jīng)入城,守御北城門的常達、張文禧自然已經(jīng)敗北,但也沒沿著這條南北相通的大道逃竄,自然是沒能逃掉……估摸著九死一生。 的確如此,當李善率親衛(wèi)趕到的時候,戰(zhàn)事已經(jīng)差不多結(jié)束了,張文禧、張文禧早早就被生擒,身上明光鎧已經(jīng)破損的常達帶著四五個親衛(wèi)正在拼死抵抗……眼看著就要被亂刀分尸。 就在這時候,一聲厲喝響起,王君昊脫手擲出手中長槊,雖然沒能準確將哪個敵兵穿透,但也引得那七八個敵兵一滯而轉(zhuǎn)頭看來。 周邊的數(shù)百梁兵都有些詫異,唐軍已然大敗,這數(shù)百唐騎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王君昊搶過身邊同僚的一支馬槊,催馬趕上,前面的侯洪濤一馬當先,硬生生撞入陣中,仗著身穿明光鎧挨了幾下,手中馬槊將兩個梁兵串在一起,隨手拋開,拔出長刀肆意砍殺。 身后眾多親衛(wèi)齊齊吶喊,沿著縫隙闖入陣中,若論騎兵沖陣,無論是當年王世充、竇建德還是后來的苑君璋、突厥都難以與唐騎相抗衡,更別說梁軍了。 更何況因為李善能惹禍的名聲遠播,凌敬、蘇定方、平陽公主夫婦甚至是李淵都默許了李善將這支親衛(wèi)武裝到牙齒上,最貼身的三百親衛(wèi)中,有一百多親衛(wèi)都身穿明光鎧、細鱗甲、鎖子甲等鐵鎧,剩下的百余親衛(wèi)也都有精良的皮甲、棉甲護佑,至于馬槊、唐弩等更都是樣樣具備。 這樣的沖擊力,讓正在享受戰(zhàn)后美食,剛剛被聚集而來的數(shù)百梁軍幾乎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一聲巨響后,十幾匹戰(zhàn)馬倒地的同時,梁軍前陣已經(jīng)沒完全粉碎,逃得一命的常達喘著粗氣,靠在城墻邊,盯著神色冷漠的邯鄲王李懷仁。 “懷仁兄!” 隱隱聽見呼喊聲,李善猛地扭頭看去,帶著留在身邊的十幾個親衛(wèi)向北側(cè)馳去,看見了被捆住手腳丟下地上的張文禧、張文瓘兄弟。 還好,還好,沒有被殺。 李善大大松了口氣,親衛(wèi)跳下馬為二人松綁,從被打落下馬被生擒至今一直默然的張文瓘此刻已然潸然淚下。 好友已經(jīng)不是當年初見時候無名無望的小人物了,已經(jīng)是貴為郡王,揚名天下的名將,這一次好友也不是被逼無奈只能選擇夜襲破敵,而是為了情誼不惜犯險來援。 “哭什么!”李善刻意笑罵了句,“沒受傷吧?” 簡單的看了幾眼,李善讓親衛(wèi)牽了兩匹馬來,這時候常達已經(jīng)過來了,這位與李善不合的隴州總管什么都沒說,只深深行了一禮。 李善也懶得訓責了,這位實在是個廢材……更何況這不是扯嘴皮子的時候,現(xiàn)在要以最快的速度跑路。 這兒距離北城門不算太遠,剛剛聚集起來的數(shù)百梁兵已經(jīng)被擊潰,但李善很清楚,顯然這無法扭轉(zhuǎn)大勢,更何況也就在這條大道上,騎兵的沖擊力也能展現(xiàn)出來,一旦停滯下來或者被逼離大道,騎兵的優(yōu)勢無法展現(xiàn),自己很可能會難逃生天。 這時候,重新聚集起來的梁兵已經(jīng)慢慢逼上來了,李善在幾個親衛(wèi)的扶持下站在戰(zhàn)馬上用望遠鏡眺望,梁軍的主力已經(jīng)遍布大道南北兩側(cè),顯然是將困死自己,大部分的兵力布置在南側(cè),這是要斷自己的后路啊。 “殿下……”常達忍不住低聲問:“可有援兵北上?” 李善在心里反復盤算,隨口道:“沒有,長史楊則,司馬藺興粲駐守汧源,唯孤率親衛(wèi)北上?!?/br> 張文瓘看了眼常達,有必要問這種話嗎? 這次屠刀懸頸,張文瓘對常達是恨之入骨,這家伙蠢也就算了,還心胸如此狹窄……楊則、藺興粲兩人都曾經(jīng)駐守靈州,都曾經(jīng)擊敗過來犯的梁師都,而常達非要帶上梁師都的手下敗將張世隆,而將另兩位佐官留下。 這時候指望他們率兵來援? 在戰(zhàn)事不明的情況下,楊則、藺興粲怎么可能率兵來援,難道不怕整個隴州都丟掉嗎? “殿下……”張文禧是這時候才知曉只有李善自己北上……顯然這是弟弟張文瓘去求來的,但如今眼看著要陷入絕境了。 此時此刻,北城門外數(shù)里處的小丘上,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將正得意洋洋的點評這場戰(zhàn)事,以精銳混入唐軍潰卒中,乘機偷門,以待主力來援。 雖然冒險,但成本低,收益很高,這位大將笑吟吟的說:“倒是沒料到隴州總管常達此人如此不堪!” 此人乃梁師都帳下大將賀遂,早年為鄉(xiāng)間無賴潑皮,很早就跟著梁師都了,數(shù)度被當時的延州總管段德cao殺的丟盔棄甲,不過這次算是一雪前恥。 在基本上拿下靈州、原州、會州后,賀遂奉命南下試探性的攻打隴州,其實也是為了牽制隴州兵力,隱隱配合梁洛仁的千里奔襲。 但賀遂卻不甘心只是試探,決心拿下華亭縣,數(shù)度設(shè)計,先敗張世隆,后偷襲得手。 身邊的一位中年胡人奉承道:“此番大捷,可汗必有封賞。” 梁師都早在前隋大業(yè)末年就已經(jīng)起兵,甚至在李淵之前就已經(jīng)建國,國號為梁,年號永隆,不過因為依附突厥,當時的始畢可汗送以狼頭大旗,并贈以“大度毗伽可汗”,所以胡人還是以可汗相稱。 “足下亦有功,若非有援,即使得手,也難畢全功?!?/br> 賀遂倒是會做人,蛋糕不是一個人吃的,更何況此次他先伏擊張世隆后,見華亭堅守,也是真的準備退兵了,沒想到回程中遇見了率兩千騎正在劫掠的稽胡頭領(lǐng)劉女匿成,這才決定再試一次。 看著似乎已經(jīng)伏在腳下的華亭縣城,賀遂躊躇滿志,手持馬鞭指向南方,“唐軍大敗,北城門一失,必然由南城門逃竄?!?/br> 沒有聽見劉女匿成再一次的奉承,賀遂皺眉轉(zhuǎn)頭看了眼,卻看見劉女匿成的手指向西北側(cè),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順著手指看去,賀遂也不禁愣住了,北城門處猛然爆發(fā)一陣嘈雜的喧鬧聲,一彪唐騎闖出城門,為首大將躍馬揮槊,勢不可擋。 第七百八十六章 怎么可能?! 短暫的沉默中,劉女匿成小心的偷瞄了眼,剛才還信心滿滿擺出名將架勢的賀遂此刻臉色鐵青一片。 賀遂如今麾下近五千騎,以兩千余騎攻入華亭縣城,再以兩千騎兵繞行向南,并不堵塞男城門,而是順著逃兵一路追殺,如果能斬盡殺絕,席卷隴州那是最好不過了。 即使不能席卷隴州,沿途追殺,唐軍這樣的大敗也會導致士氣低迷,梁軍只要拿下華亭縣這顆釘子。 順勢追殺,只要取下華亭縣這顆釘子,隴州就無險可守了,即使不能夠席卷隴州,但只要卡主華亭,之后的局勢就會非常有利。 賀遂覺得自己的計劃近乎完美,但沒想到城內(nèi)的唐軍居然從最不可能的地方殺出了一條血路……這也太打臉了點。 細細看去,賀遂立即判斷出,這股唐騎應(yīng)該不是華亭守軍,一方面是因為之前幾日數(shù)戰(zhàn),唐軍的騎兵都已經(jīng)被張世隆葬送在華亭縣北三十里外了,另一方面這股唐軍實在太過兇悍。 就這么點時間,唐軍為首的幾員大將或挺槊直擊,或彎弓搭箭,只一波沖陣,北城門外的幾百梁軍已經(jīng)被殺的四散奔逃,這樣的戰(zhàn)斗力讓劉女匿成不禁咋舌。 “應(yīng)該是隴州的援兵。”賀遂低低道:“有可能是楊則,也有可能是藺興粲?!?/br> 這是個簡單的判斷,楊則、藺興粲兩人都是梁軍的老對手了,賀遂本人也在他們手中吃過不止一次虧。 但下一刻,賀遂突然搖頭,“不對,不對。” 這股唐軍雖然兇悍,沖陣犀利,但也就一兩百騎,楊則、藺興粲若是來援,應(yīng)該不止這點兵力。 眼見百多唐軍在擊潰外圍梁軍后,向西側(cè)遁逃而去,賀遂稍微放松了一點,在心里盤算了下,吩咐道:“某親自追擊,你領(lǐng)兵南下繼續(xù)追擊。” 頂多也就兩百唐騎,再如何善戰(zhàn),也難以翻盤,不過賀遂也沒有托大,點了近千梁軍騎兵。 勁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李善擦了殘適才廝殺時候濺射到臉上的血滴,笑著說:“稚圭,去歲在代州,你不是提及,他日愿隨為兄征戰(zhàn)嗎?” “怎么?” “剛才腿都軟了吧?” 周圍響起了一片哄笑聲,李善有些得意,沒想到自己在這方面也有嘲笑他人的時候呢。 之前險些摔落張文瓘哼了聲,送給好友一個白眼,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見識殺戮了,但如此鐵騎沖陣,悶雷一般的馬蹄聲,震耳欲聾的嘶吼聲,還是讓這位才十七歲的少年郎有些膽戰(zhàn)心驚。 一旁的張文禧同情的看了眼小弟,雖還在逃命中,但仍然勉強向李善行禮,“久聞殿下長于軍略,果然了得?!?/br> 李善眨眨眼,這位是個儒雅君子,應(yīng)該不是嘲諷我吧? 稍微落后兩個身位的常達眼神復雜的看著李善的背影,在如此混亂的戰(zhàn)場上,迅速而精準的判斷局勢,反其道而行之,舍棄南城門,從被攻破的北城門殺出血路,這位邯鄲王的確不凡。 這時候,后面響起親衛(wèi)的呼喊聲,一騎加速馳來,“郎君,梁軍追來了?!?/br> 李善回頭看了幾眼,黑壓壓的騎兵正在高速追來,不禁眉頭大皺,不過就兩百騎,那些梁軍不急著去搶劫財物,來追自己作甚? 就算梁軍將領(lǐng)有些韜略,也應(yīng)該盡量聚攏兵力南下席卷隴州,要知道隴州四縣,除了華亭縣之外,汧源縣居中,而汧陽、吳山兩縣都臨近岐州,也就是說華亭一失,至少半個隴州都會失陷。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來追擊的肯定是精銳,而且應(yīng)該是梁軍將領(lǐng)帶隊,一般的梁軍不會來追的。 還有一點也是肯定的,唐騎裝備精良,沖陣犀利,但同時對速度有著不小的影響,跑是肯定跑不過對方的。 不過李善并不慌張,轉(zhuǎn)身問道:“還沒有斥候來報嗎?” 王君昊略有些急躁,不時擔憂的回望幾眼,搖頭道:“剛出城門,斥候就往西散開,至今尚未回報?!?/br> 常達、張文瓘等人不明所以,一旁的朱八笑著說:“郎君雖有些……但也謀定而動?!?/br> 其他幾人還有些懵懂,但張文瓘連連點頭稱是,自己這位好友雖然是災星,但習慣留一道后手……當年從冀州南下逃亡,雖然屢屢被突厥追擊,但手中卻是有欲谷設(shè)這個人質(zhì)的。 王君昊雖然焦急,但卻沒有下令加速,而是保持一定的速度向西南方向馳去,后面的梁軍越追越近了。 已經(jīng)不遠了,賀遂瞇眼細看,越看越覺得奇怪,自己和唐軍打了七八年交道了,僅僅是數(shù)萬規(guī)模的大戰(zhàn)也基本上每年都要經(jīng)歷一次,但從未見過這樣的唐騎。 都說唐騎犀利,主要就是因為鎧甲,賀遂視線之內(nèi),正在逃竄的那些唐騎比之前那些年所見的更加犀利,就連坐騎也都披著一層軟甲。 而且戰(zhàn)馬也頗為雄壯,這樣的戰(zhàn)馬就算梁軍中也不算多見,賀遂覺得自己胯下這匹坐騎都未必能與對方隨便一匹坐騎強。 簡而言之,這兩百騎到底是什么來路? 賀遂心頭一跳,坐騎皮甲且雄壯,士卒精銳,將校勇猛……不會是玄甲軍吧? 記得之前在靈州聽陛下提及,秦王李世民也在仁壽宮呢! 有可能,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