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5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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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外的突厥騎兵還不肯退去,聚集起來蠢蠢欲動,突利可汗打量了幾眼,深吸了口氣,轉過頭,視線在溫彥博、竇軌、李道玄、蘇定方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李善的臉上,“你欲如何?” “難道兄長不知?”李善擺出個詫異的神情,隨即正色道:“早就在信中言明,你我義結金蘭,結為兄弟,你可不仁,但孤絕不會不義!” 突利可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無非是望突厥內亂而已!” “哎,兄長……點到為止,點到為止?!崩钌菩θ轀厝绱猴L,“此戰(zhàn)阿史那·社爾元氣大傷,若是兄長能執(zhí)掌大權,兩國兵戈立止,豈不是好?” 突利可汗冷笑道:“若我殺了社爾,那就最好不過了?” “若兄長肯獻上阿史那·社爾頭顱……”李善做大喜狀,道:“小弟必稟明陛下,為兄長請冊封可汗?!?/br> 草原上的可汗其實多了,小部落的頭領若是不要臉也可以自稱小可汗,但從北齊、北周開始,草原上真正的大可汗一般都是中原王朝冊封的,而且還會娶中原王朝皇族女子為妻,即使沒有冊封,也肯定以皇室女為正妻……頡利可汗繼承汗位都快四十歲了,難不成一直沒娶妻? 從這點上來說,之前的始畢可汗、處羅可汗、頡利可汗以及現(xiàn)在的都布可汗與大唐為敵是說得過去的,他們的妻子是同一個人,前隋的義成公主。 這時候,溫彥博突然插嘴道:“殿下當三思而行。” “彥博公何意?”李善作勢怒道:“孤與突利可汗乃是義結金蘭的八拜之交,戰(zhàn)場搏殺實屬無奈之舉,難道如今還要以刀斧加身嗎?” 突利可汗看著這一幕,索性抬頭看天,都懶得理會了……裝模作樣! 李道玄也道:“懷仁,敵國酋長,或殺或釋,當請旨陛下?!?/br> “說的也是……”李善有些猶豫,無奈道:“但阿史那·社爾那廝……” “此人與阿史那·社爾結盟,攜手南下侵擾疆土!”溫彥博輕喝道:“更何況兩度背盟,何能取信?!” “殿下可知中山狼故事?”長安令李乾佑上前道:“趙簡子獵于中山,狼攜羽箭而遁,時墨者東郭護之,狼得生后卻要反啖?!?/br> 眾人紛紛側目,溫彥博捋須苦思……果然不愧是隴西李氏啊,這等藏書自己都沒讀過。 呃,李乾佑也沒讀過……還是前些天李善于其閑聊時候提起,說突利可汗就是條中山狼,這個典故說的是春秋時期,但實際上出自明清。 突利可汗也通曉漢學,聽了這話怒道:“去歲顧集鎮(zhèn),若不是我頓足,你李懷仁何能敗頡利?” “戰(zhàn)后李藥師毀諾,輸糧食、烈酒、鹽、布帛于頡利,難道不是李唐先毀諾嗎?!” 李善大驚失色,“李藥師不智至此?” 薛萬徹、張士貴都側過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特么不是你離開代州之前特地交代的嗎? 其實放回突利可汗是必然的事,這一點李善明白,眾位將領明白,就連突利可汗自己都心知肚明……不然他也不會主動跑出來被生擒了,還仔仔細細的說明自己的身份。 其實突利可汗當時躲著其實不是在躲唐軍,而是在躲阿史那·社爾……真怕大敗之后那廝一刀了結了自己。 “罷了,罷了!”李善揮手道:“當日義結金蘭,今日必釋兄長,只是……” 突利可汗嘆了口氣,“說吧,要什么?” 李善哈哈一笑,“兄長客氣了,客氣了……” 笑聲漸漸停下,李善環(huán)顧四周,嘴角抽了抽,左右前后包括突利可汗在內,都用詭異的眼神盯著自己。 誰不知道你??! 去年初頡利可汗為了贖回欲谷設,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你李懷仁還乘機狠狠敲了筆竹杠! 李善咳嗽兩聲,“也無需太多……只是此戰(zhàn)騎兵頗有損耗……” “良駒四千匹!”突利可汗當機立斷,“不過今夜就要……” “那是當然。”李善和顏悅色,“今夜送歸,明后日兄長留在紅水河畔,小弟會派人接手?!?/br> 如果真的將突利可汗扣住,甚至送回長安,就算談妥了很多很多,但五原郡的局勢很可能會發(fā)生大變故,李善也只能今夜就放回去,以達到其與阿史那·社爾制衡的目的。 山丘旁,王君昊、朱瑋跨刀而立,李善拉著突利可汗撿了兩塊石頭坐下,又有親衛(wèi)送來了一籃饃饃,李善隨手丟過去一個,笑道:“管國公還活著嗎?” “死了?!蓖焕珊挂Я丝陴x饃,干脆利索的說:“自刎而死,之前的襄邑王李神符、平原郡公段德cao均被俘,如今還在梁師都手中,不過你想換回去……可能性不大。” “為什么?”李善神色淡淡,這三個人和自己都沒什么干系,而且也都不是秦王一脈,更別說自己和李神符那廝還有點過節(jié)。 “梁師都自稱天子,得賜可汗?!蓖焕珊购吡寺暎霸缜耙栏筋R利,如今依附都布,更與義成公主相互勾結?!?/br> “梁師都都建國稱帝了,義成公主還與其交好?”李善有些意外。 突利可汗嗤笑道:“大隋基業(yè)可不是斷送在他梁師都手中的,義成公主唯愿李唐覆滅?!?/br> 說白了,義成公主也知道不可能復辟,但卻對大唐有刻苦銘心的仇恨,為此不得不與如今天下唯一的割據(jù)勢力梁師都修好。 “對了,南下之前,義成公主要你的腦袋?!?/br> “啥?”李善無語了,“難道是去年初贖欲谷設,小弟索要……” “還有這等事?”突利可汗呃了聲,才解釋道:“去歲蒼頭河一戰(zhàn)后,唐軍洗劫左云縣,義成公主的胞弟楊善經及其兩子一侄均被殺?!?/br> 看了眼李善,突利可汗補充道:“蕭后入草原后,一直居住云州,當日蕭后及隋王并數(shù)百宗室均在云州的云中縣、左云縣?!?/br> 李善無語了,這個鍋背的有點冤啊。 第八百八十八章 撤兵 李善有些惋惜,同時也記起來了,當日大掠左云縣,搜出了好些珍寶,不少都被自己送給十一娘,回京后張氏曾提過幾句,其中好些都是中原之物,應該就是那些前隋宗室壓箱底的。 可惜了,可惜了。 “那就再說吧?!崩钌葡肓讼胼p聲道:“如能壓得住阿史那·社爾,找個由頭把襄邑王、平原郡公送回來,而且這邊也俘了梁軍大將賀遂,可以換人嘛。” 突利可汗默默的點頭,抬頭看了眼天色,已經入夜了……這是在提醒李善呢。 李善握住突利可汗的雙手,情真意切道:“兄長此去多加小心,但可一可二不可三,切記切記。” 突利可汗臉色微變,知道這是對方的警告,攻打雁門關、顧集鎮(zhèn)是第一次,這一戰(zhàn)是第二次,第三次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送走突利可汗,李善站在原地久久凝望,這位歷史上幫助李世民覆滅dtz的年輕可汗究竟會做什么選擇呢……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對阿史那·社爾的恨意是情真意切,絕非作偽。 “突厥必然撤兵。”李善看著踱來的竇軌、溫彥博,笑道:“之前來襲的應該是突利的麾下?!?/br> 竇軌點頭贊同,溫彥博笑道:“此戰(zhàn)令都布可汗喪膽,如何敢復來?!?/br> 李善沉默了會兒,話題一轉,“今日孤為私送歸敵酋,陛下當有責罰……” “懷仁此言差矣……”溫彥博呆了呆,話才剛剛出口,李善已經疾步走開了。 “咳咳,咳咳。”竇軌咳嗽兩聲,正準備追上去的溫彥博才止住腳步,遲疑的回頭看來。 “彥博當具表彈劾?!备]軌面無表情的說:“就算要送歸,那也應該是陛下才能決斷的?!?/br> 溫彥博壓低聲音,厲聲道:“士則兄此言何意?” “都布可汗元氣大傷,若不送突利可汗回返,突厥必被社爾一統(tǒng),到時候……” “哎,彥博啊!”竇軌嘆了口氣,打斷道:“無非是個由頭而已?!?/br> 溫彥博呆了呆,猶豫了會兒低聲道:“如去歲洗劫左云?” 竇軌點點頭,去年李善率軍三破突厥,回軍途中縱兵洗劫左云縣,回朝后遭多位朝臣彈劾……這次更加夸張,一舉擊敗兩位可汗,殺人盈野,軍功赫赫,即使再如何忠心,只怕也要遭嫉,更別說如此年輕。 看了眼李善的背影,溫彥博反應過來了,走的那么快,本身就是個提醒,但隨即溫彥博面色一整,“士則兄當一同具表……士則兄,別走啊!” 正如李善猜測的那樣,突利可汗從東側離去,沿著紅水河與阿史那·結社率匯合后,突厥的攻擊很快就停了下來……之前來襲的不是阿史那·社爾,應該是結社率。 “走,回草原。”突利可汗恨聲道:“連夜啟程。” 阿史那·結社率遲疑道:“夜間難行,萬一唐軍來襲?!?/br> “不會來襲?!蓖焕珊诡D了頓,加重語氣道:“絕不會來襲?!?/br> 一方面突利可汗雖然不像阿史那·社爾那樣看穿了一切,但也明白這個道理,李善在手握勝局,并且在收復原州已經握有主動權的情況下,不會在突厥尚未返回草原之前隨意進軍。 另一方面,李善在送行的時候,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追擊……還盼著你回了五原郡與阿史那·社爾斗生斗死呢,怎么舍得殺你? 突利可汗心煩意亂握著馬鞭隨手抽在一顆小樹上,的確,正如李善預測的那樣,這位可汗如今不再指望通過砍下李善的頭顱來籠絡族人了,這種希望太渺茫了……這次別說自己,就連阿史那·社爾都險些被堵住,更別說那么多戰(zhàn)士埋骨山路。 突利可汗現(xiàn)在的目標轉到了阿史那·社爾身上,一方面是局勢所迫,另一方面是從內心深處滋生難以忍受的怨憤。 阿史那·社爾是帶著幾千王帳兵踩踏族人尸骨逃生的,而我卻不得不托庇于唐軍才得以生還,要不是留了個心眼,必然死在了山谷中。 當然,最重要的是,突利可汗不再信任阿史那·社爾,而他也知道,對方不會再信任自己……如果沒猜錯,現(xiàn)在阿史那·社爾八成已經知道了,李懷仁那廝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呃,在這點上,突利可汗猜的很準,百泉縣北側二十里外,已經開始撤退的大軍中,阿史那·社爾臉色陰沉,手里捏著一封信。 八日前的那封信,今日送來的這封信……阿史那·社爾很清楚李懷仁在做什么,無非是挑撥離間而已,但問題是就算知道對方是在挑撥離間,自己和突利可汗也不可能再恢復如初了。 如果此戰(zhàn)能勝,說不定同盟關系還能持續(xù)一段時間,但此戰(zhàn)大敗,而且自己元氣大傷,偏偏自己殺出了重圍,突利可汗被擒……本就因為前一封信而搖搖欲墜的關系已經被戳破。 這一次是真的元氣大傷,阿史那·社爾與康預設匯合之后,不停的派遣人手收攏殘卒,到黃昏時候查驗,自己攜帶六萬大軍南下,其中有四萬都是本族兵,結果現(xiàn)在手上只有不到三萬的兵力。 “李懷仁,李懷仁……”阿史那·社爾喃喃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頗有迷茫之色,去年十余萬大軍圍攻顧集鎮(zhèn),這一次又是十余萬大軍,那人就是不死,偏偏不死,相反每一次都能敗敵,每一次都能大捷。 “李懷仁冊封郡王,真的不是李唐皇室族人?”阿史那·社爾看向很是狼狽的阿史那·思摩,后者這次也是死中逃生。 “應該不是。”阿史那·思摩遲疑道:“聽聞早年山東一戰(zhàn)后封爵館陶縣公,與平陽公主親厚,唐皇視作子侄?!?/br> “其父祖何人?” “不知姓名?!?/br> “祖籍何處?” “隴西成紀?!?/br> 阿史那·社爾眼睛一亮,“記得唐皇祖籍亦是隴西成紀?” “是?!?/br> “若是長安流傳邯鄲王手握兵權欲反……”阿史那·社爾咽了口唾沫,“你挑選人手試一試……” 話還沒說完,康預設腳步匆匆的趕來,“大汗,紅水河那邊撤兵了?!?/br> “現(xiàn)在撤兵?”阿史那·思摩瞪大了眼睛。 阿史那·社爾臉色微變,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我們也撤,立即啟程!” 自己出兵之前是向義成公主保證過的,必擒殺大唐邯鄲王李懷仁,其實這種保證沒什么意義,阿史那·社爾自己都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只要自己能大敗唐軍,擄掠豐厚,自己的地位就能得到保證。 之前一直都很順利,但這一戰(zhàn)大敗,元氣大傷……如果讓突利可汗先回五原郡,鬼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 對其最為不利的可能是,如果突利可汗與義成公主攪和到一塊,那就糟糕了……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突利可汗與李懷仁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