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5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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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崔信攜帶詔書離開皇城的時候,涇州大捷的戰(zhàn)報已經(jīng)遍傳長安,這是大唐立國以來突厥主力最接近長安的戰(zhàn)事,同時也是大唐立國以來對突厥最輝煌的一次大捷。 斬首數(shù)萬,這樣的戰(zhàn)績放在名將輩出的前隋也是響當當?shù)?,與李善交好的幾個年輕子弟如李昭德、楊思誼、溫振、溫邦都齊聚崔府,齊聲向朱氏恭賀。 “郎君回府了?!睆埵闲χ蟻?,有侍女上前準備替崔信寬衣。 崔信擺了擺手,今天回府是有公事的,不能立即換衣,先從袖筒中取出一封詔書遞過去。 張氏疑惑的展開看了眼,臉上喜色大盛,“郎君進爵清河縣公!” 五姓七家傳承千年,其實大部分子弟對爵位高低并不是非常重視,但以郡望封爵,卻是保證門楣不墜的證明,次一等的世家門閥無不如此。 比如裴世鉅前隋爵封聞喜縣公,比如之前劉世讓爵封弘農(nóng)郡公而被楊恭仁、楊師道敵視。 同時這也是證明自身在家族地位的關(guān)鍵,能以郡望封爵,必是族中首腦,比如滎陽鄭氏的滎陽郡公鄭善果,比如范陽盧氏的范陽郡公盧赤松。 崔信因招撫苑君璋得以封爵清河縣候,如今又進爵清河縣公……其實這個時代的世家門閥是沒有所謂族長這個名義,但如果有,崔信毫無疑問就是清河崔氏的族長了。 莫名其妙的進爵施恩,但大部分人都心里有數(shù),百分百是因為涇州大捷,但李淵這樣的施恩,無論是清河崔氏還是崔信本人難以拒絕的。 清河郡世家門閥多了,除了崔氏之外,還有張氏、孫氏、房氏,都是流傳千百年的大族,崔信這個清河縣公的分量無需多言。 楊思誼看崔信的臉色不是太好看,心里有些好笑,上前施禮笑道:“恭喜崔世叔……” 李昭德雖然心思不淺,但畢竟年假小了點,而且嘴巴有點大,羨慕嫉妒的說:“懷仁兄……” “咳咳!”溫彥博的長子溫振咳嗽兩聲打斷,給人家留點臉面吧。 崔信更是臉黑,上次封爵縣候,自己不管怎么說還在營門口宣讀詔書,而這次……陛下這是明晃晃的給那廝撐腰啊。 但這樣的封賞,自己還真不能不接下來……要知道上一任清河郡望是給了太原溫氏,就是溫邦的父親溫大有,自己不接下來,說不定清河郡望就要丟了。 但自己寸功未立,因未來女婿而進爵,這說出去也太難聽了點。 不過張氏卻是無所謂,在她看來反正是一家人,女婿大捷,夫君進爵,在族內(nèi)的地位肯定會穩(wěn)如泰山,還順帶著抽了那幾個不知好歹的崔氏族人。 崔信面無表情的從袖中取出第二份詔書,正色道:“邯鄲郡夫人朱氏聽封?!?/br> 朱氏愣了下,這才上前行禮。 崔信展開詔書,誦道:“邯鄲郡王李善,智合孫吳,勇堪衛(wèi)霍,功績彪威,質(zhì)樸端方,功高不傲……其母朱氏,三徙教育,著其賢淑,德才兼?zhèn)?,封鄭國夫人?!?/br> 幾個小輩上前連聲恭賀,唐朝婦女封誥中,鄭國夫人是最頂級的了,只有文武一品的母親才有這個資格……事實上,如今全天下國夫人只此一份,別無二號。 朱氏早年就因為與長孫氏來往而參與官員內(nèi)眷的聚會,經(jīng)常受到冷遇……像齊王妃那種當面的蠢貨比較少,但冷言冷語也不少。 去年初李善冊封郡王,朱氏封誥邯鄲郡夫人后才有所好轉(zhuǎn),再到如今……張氏眼睛都有點紅了,全天下就算將后宮一并算進來,能與自己這位親家母平起平坐的都沒幾個人了,能壓倒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畢竟皇宮內(nèi)一沒有太后,二沒有皇后。 張氏親熱的拉著朱氏的手,小聲說:“因一人而盛,非長久之道!” 朱氏心領(lǐng)神會,“當多多開枝散葉,待得明歲……” 聽了一耳朵的崔信也微微頷首,心想李善這樣的人物,雖然被列入宗室,但終究不是皇族,理應(yīng)開創(chuàng)一族,源遠流長。 第八百九十六章 隴州(上) 自行撰寫詔書,自己封賞自己,再回家宣讀詔書封賞親家母,崔信的心情實在是復雜難言。 這樣的施恩封賞讓崔信有些惱羞成怒,因為女婿而來的封賞讓他同時覺得自己慧眼有加……這時候的崔信自然而然的選擇性遺忘了之前很多事,比如什么《愛蓮說》,什么“桃花依舊笑春風”之類的。 總之,在這種情緒的催動下,崔信將自己從同僚那打聽來的一些細節(jié)添油加醋的一一描繪,以鄭重的氣氛問出一個問題,“何人能制之?” 朱氏眉頭皺的緊緊的,這個問題讓她很是茫然,雖然不是普通婦女,但也知道,這種事是自己難以制約的。 一旁的張氏也蹙眉道:“去歲數(shù)度冒險沖陣,這一次麾下數(shù)以萬計,還要沖陣,身邊親衛(wèi)以何人為首……當重責之!” “是朱七……”朱氏低低道:“王君昊、曲四郎都被調(diào)入軍中?!?/br> “朱瑋?”崔信搖頭道:“絕難約束懷仁……不過去歲隨懷仁固守顧集鎮(zhèn),似得其敬重?” 朱氏沒吭聲,她不知道崔信這話是不是意有所指……但自己的身份那是絕對不能泄露的,崔信的曾祖就是死在河陰之變中。 其實崔信并沒有想那么多,只在心里暗罵,真不愧那么早就果斷投入秦王麾下……習氣相近啊,動不動就親身沖陣。 算起來秦王在洛陽兩次,在虎牢關(guān)一次,在洛水一次,而懷仁在朔州一次,在云州一次,在涇州一次……但論武藝精熟,天差地別啊。 朱氏試探問:“凌公?” “絕無可能?!贝扌胚懒寺暎劢怯喙獯蛄苛讼轮焓?,沒想到懷仁口風這么緊,連朱氏都不知道其投入秦王麾下。 凌敬顯然是得李善引薦才得以入天策府,甚至其迅速成為秦王心腹就有李善的因素,而且也肯定是秦王與李善之間的溝通橋梁,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說,凌敬的地位肯定是在李善之下的。 朱氏有些無奈,能管束兒子的真找不到幾個人,畢竟兒子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了,想到這兒朱氏抬頭看了眼崔信……意思很明顯,你這個岳父難道管不了? 崔信臉一黑,“后日啟程,隨江國公往原州百泉縣勞軍?!?/br> 頓了頓,崔信補充道:“明日去拜訪平陽公主?!?/br> “不錯,平陽公主視懷仁如弟,交情甚至篤?!睆埵宵c頭贊同,“必能管束?!?/br> 崔信隨口聊了幾句出了內(nèi)院,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說起來自己是長輩,但如果是正事,自己說話還真沒什么分量。 里面的朱氏心不在焉的與張氏聊著,間或安慰幾句崔十一娘,她適才突然想到,倒是有個人有這個資格,甚至能擺出長輩的架勢管束兒子……朱氏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時間與兄長見一面了。 之前朱氏不肯讓爾朱煥、李善這對舅甥見面,是不希望自己或者兄長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導致李善仕途受阻,而現(xiàn)在李善功勛累累,甚至都已經(jīng)是功高難賞了,而且因為之前天臺山一戰(zhàn)而廣結(jié)善緣,與爾朱煥找個結(jié)識的由頭并不難。 但朱氏對最近半年朝堂的變化也了然于心,就目前的局勢來說,很難說太子還能不能穩(wěn)坐東宮,秦王或有入主的可能,而爾朱煥在東宮的地位不算高,卻是太子的嫡系心腹,與李善結(jié)交…… 朱氏還在擔心萬一秦王入主東宮……完全不知道兒子早就投入秦王麾下了。 而此時此刻,隴州華亭縣內(nèi),爾朱煥、羅藝、楊則、郭孝恪、張文禧等人正在聽著詳細的戰(zhàn)報,他們得知涇州大捷自然比長安要早,但具體的戰(zhàn)況卻慢了些。 站在張文禧背后的張文瓘忍不住贊道:“邯鄲王實有膽氣!” “但凡沖陣,無不大捷!” “端槊沖鋒,便稱有膽?”羅藝嗤笑了聲,心中忿忿,他早年與阿史那·社爾、突利可汗也曾交手,一個多月前被狼狽的驅(qū)趕南竄,自然視為大敵,如今卻覺得太過孱弱,居然會如此輕易被擊潰。 聽了羅藝這等話,張文禧、張文瓘兄弟神色不悅,但也沒開口,倒是爾朱煥笑著打圓場道:“邯鄲王屢克突厥,聲名遠達塞外,此番大勝,可喜可賀……隴州或要出兵原州?” 真是個能和稀泥的,郭孝恪在心里吐槽了句,還沒開口,一旁的長史楊則已經(jīng)搶在了前面,“當聽邯鄲王指派?!?/br> 如果說之前的戰(zhàn)場主要是在涇州,那么接下來的原州戰(zhàn)事,肯定是涇州、隴州兩軍合力,但李善以靈州道行軍總管的身份統(tǒng)領(lǐng)大軍,在場的全都是其麾下部將,換句話說,隴州出不出兵,什么時候出兵,出兵多少,李善是有直接決斷的權(quán)力的。 郭孝恪畢竟是秦王一脈,張文禧不過是個縣令,但楊則卻不同,他是弘農(nóng)楊氏出身,在朝中的后臺硬得很,一個中書令,一個兵部侍郎,他才不會在乎羅藝。 臉色難看的羅藝再也聽不下去,之前還只是遙領(lǐng),而接下來自己要接受李善的直接指揮……想到這兒,羅藝霍然起身,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轉(zhuǎn)身離去,爾朱煥抱歉的行了個禮跟在了后面。 目送兩人出了門,張文瓘毫無顧忌的噴道:“嫉賢妒能,莫過于此!” 郭孝恪挑了挑眉頭,笑道:“稚圭可謂擅識人?!?/br> 郭孝恪與張文瓘是初識,但兩人并不陌生,因為他們都與李世績關(guān)系極好,郭孝恪早年是瓦崗大將,就在李世績麾下,甚至就是他聽令奉表入朝歸降大唐的,后來兩人一同被竇建德俘虜,一同謀劃行刺竇建德妻兄曹旦,失敗后一同奔赴長安。 而且郭孝恪前年出任貝州刺史,所謂的貝州就是古之清河郡。 不過聽了這話,張文瓘只笑了笑沒有接口,他也隱隱感覺到了,自己未必能影響李善,但在別人看來,自己是有可能影響李善的……半年前,若非自己懇求,李善如何會在關(guān)鍵時刻冒險北上敗敵收復華亭呢? 第八百九十七章 隴州(中) 張文瓘雖然才十七歲,但卻是有非比尋常的天賦,他敏銳的察覺到,在這場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年的奪嫡之爭中,與自己關(guān)系密切的邯鄲王將會成為影響天平的關(guān)鍵人物。 最重要的一點是,當年張文瓘受李善托付,快馬疾馳入京,在李世績的私宅中面見過秦王以及天策府多位謀士,所以他一直在揣測一件事,懷仁兄或已投入秦王麾下。 當然了,與李楷不同,張文瓘不能確定,畢竟李善當年尋秦王是有理由的……齊王坐擁大軍頓足,指望太子那是指望不了的,而當時河北道還沒被攻陷的幾個州府的刺史、總管大都是秦王嫡系,如田留安、齊善行,更別說長期在秦王麾下的淮陽王李道玄。 再之后,張文瓘親眼目睹李善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但無論他怎么分析,都很難看出李善與秦王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線索。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山東戰(zhàn)事期間,懷仁兄還籍籍無名,只是聽說了自己與李世績交好才拜托自己……沉默的張文瓘聽著兄長與郭孝恪、楊則的敘談,心里卻還是狐疑不已,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李善并不希望自己卷入奪嫡之中。 “昨日長安令李乾佑來調(diào)配民夫,聽其所言,當日數(shù)百大漢赤身擂鼓,鼓聲震天,邯鄲王率先沖陣,突厥陣腳大亂,尚未抵陣,都布可汗已然北竄?!睏顒t嘖嘖幾聲,又道:“當日殿下命人持中軍大旗在左右,稍退即斬……持旗的就是劉仁軌?!?/br> “此人驍勇?!惫↑c頭道:“當日出關(guān)查探,三百騎只數(shù)十人回歸。” 相關(guān)的戰(zhàn)報都已經(jīng)看過了,如張文禧、張文瓘還有些懵懂,而郭孝恪、楊則都是沙場老將,將劉仁軌出關(guān)查探這件事聯(lián)想起來,很快就摸清楚了這場戰(zhàn)事的關(guān)鍵。 “看似巧合,但絕非巧合。”楊則嘿了聲,“只看駐守六盤山的突厥撤軍,邯鄲王就明了都布可汗之謀?!?/br> 郭孝恪搖頭道:“抵即猛攻,不設(shè)營寨,乃邯鄲王誘都布可汗施計?!?/br> 張文瓘想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不禁笑道:“阿史那·社爾在懷仁兄手下吃的虧夠多了,也沒個記性。” 楊則也笑了,“突厥已然退兵,接下來原州戰(zhàn)事……孝恪兄可要往百泉縣一行?” “一并去?!惫↑c點頭,“適才接到京中來信,陛下命江國公出京勞軍?!?/br> “宰輔勞軍……”楊則嘖嘖嘆道:“如此隆重……不過邯鄲王也擔得起。” 若是突厥能攻破涇州防線,很可能就會直抵京兆,飲馬渭河,關(guān)鍵時刻邯鄲王李善力挽狂瀾,大潰突厥,斬首數(shù)萬,這樣的戰(zhàn)功的確擔得起宰輔勞軍。 原時空中的武德年間,宰輔勞軍只有兩次,第一次是洛陽虎牢大戰(zhàn),蕭瑀出京撫慰秦王,第二次是劉黑闥復叛,太子李建成擒殺之,裴寂親往河北勞軍。 從規(guī)模上來說,涇州大捷不能與洛陽虎牢大戰(zhàn)相提并論,李善的身份也不能與太子相較,但對陣草原部落這個意義上來說,也配得上宰輔勞軍。 張文瓘眨眨眼,想著這次也跟著去長長見識……他已經(jīng)不指望考進士科了,呃,類似的情況不僅僅是他一人,如李昭德、王仁表、房遺直等人都已經(jīng)罷了這個心思。 嗯,進士科主要看得是詩才……這方面李善給友人的打擊力度實在有點大。 既然不準備考進士科,那科考對于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其實難度并不大……只要不要頭鐵到去考秀才科,就算想去考,各州刺史、總管也不肯啊,一旦沒上榜,他們都是要被訓責的。 其他的明經(jīng)科、明法科、明算科、明書科相對來說都不難,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嘛。 事實上歷史中,張文瓘、李昭德兩位宰輔都是以明經(jīng)科入仕的。 張文瓘還在那兒想著呢,等見到李善得埋怨幾句……李善得逼了狗,別鬧得這一世,李白、杜甫、李商隱、杜牧一群人全都跑去考明經(jīng)科了。 涇州大捷,本就安穩(wěn)的隴州的氣氛也安分下來,郭孝恪、楊則整頓兵馬,做好隨時出擊的可能,斥候回報,突厥撤兵之后,梁軍也撤退了,不過在固原縣附近依舊駐有重兵。 而羅藝也做出了決定……沒看成好戲,那位邯鄲王還真的大敗突厥了,這讓羅藝非常失望。 “十六衛(wèi)?” “彥超兄原為左翊衛(wèi)大將軍,后遷為右監(jiān)門大將軍?!睜栔鞜ǖ吐暤溃骸按舜位爻?,理應(yīng)出任十六衛(wèi)大將軍?!?/br> 羅藝微微點頭,他當然明白其中的玄機,幾年前入朝覲見出任左翊衛(wèi)大將軍,后得東宮器重遷為右監(jiān)門大將軍,雖然外出河州總管,但也沒有罷職。 直到一個多月前,羅藝頭上的右監(jiān)門大將軍突然被罷免,李淵的舊友前隋重臣張瑾取而代之……羅藝也清楚,這是天臺山一戰(zhàn)導致的,誰讓太子心里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