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5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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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贝藓阈⌒囊硪淼恼f:“二弟只是胡亂猜測……” “王孝卿已然說過了,你二人老實些,不許與東宮、秦王子弟來往。”崔信冷冷道:“三月十二日迎親,婚事過后,立即滾回貝州!” 看著兩個兒子沮喪的離開,崔信揉著眉心覺得好煩,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想出仕那是好事,但決不能在這個時候,畢竟身份特殊,說不定就會被東宮……或者直接說被裴世矩給算計了。 如果說之前崔信有把握,即使裴世矩得手,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危險,但在裴世矩獨子命喪華亭之后,崔信就有點拿不準了……即使清河崔氏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的,自己這個清河縣公的爵位,也是有不少族人覬覦的。 “讓世侄看笑話了。”崔信嘆了口氣。 王仁表苦笑兩聲,“其實不止于此,再不濟讓兩位世兄去河東。” 一聽這話,崔信立即聽出來了,王仁表肯定知道裴世矩,但肯定不知道李善的政治立場……這也是應該的,畢竟王仁表雖然是太原祁縣王氏子弟,但本身沒什么分量,甚至都沒有出仕。 “數年間得懷仁舉薦而出仕者,無一庸碌之輩。”崔信搖搖頭,“對了,聽二郎說,今日還碰見了馬賓王?” “是?!蓖跞时碓囂絾柕溃骸皳f當年在山東時候,懷仁得馬賓王頗多襄助?” “依稀記得?!贝扌拍抗忾W爍不定,他現在當然知道馬周可能會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前院兩人敘話,后院內,今日來訪的長孫氏正與張氏、朱氏商量著提前迎親的事,延壽坊那處宅子早就完工了,家具什么的都已經打制好了,婚事過后,下人仆役往里面一塞就算完事。 但日月潭那邊的宅子還沒有完工,現在才正月,土地凍實,天氣寒冷,一時半會兒是開不了工的,張氏有意讓小兩口就住在延壽坊,但朱氏卻還是想住在日月潭,倒不是她不喜歡延壽坊那棟大宅,而是李善出征前特地提及的。 天臺山一戰(zhàn)之后,奪嫡局勢驟變,如果說之前是李世民來選擇動手時機的話,那現在選擇時機的變成了太子或者裴世矩。 對于事變,李世民、李善也有相應的對策,但有一點是難以預料的,裴世矩晚年喪子,誰都不敢保證他會做什么,會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裴世矩下定決心動手的話,延壽坊那棟宅子是毫無抵抗能力的,而日月潭則不同,蘇定方幾年前知曉內情后立即對莊子的防御做了很多布置,莊子內多有上過陣的老卒,對李善忠心耿耿,再加上東山寺密倉內有存糧、軍械,即使有千余士卒攻打,短時間內也能堅守。 朱氏雖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清楚兒子不會無緣無故的著重提到這一點,張氏雖然有些不樂意,但也沒堅持。 長孫氏是個知情人,瞥見朱氏臉上隱隱的憂色,話題一轉道:“等懷仁回京,真的要好好訓責一頓,涇州一戰(zhàn)率中軍沖陣,此次又親自率軍偷襲蕭關……” “不過三郎倒是來信,說并無大礙,放心就是?!?/br> 朱氏勉強笑了笑,“雪夜下蕭關,這般兇險……我是管不了了,只能拜托平陽公主?!?/br> “聽說了,聽說了?!遍L孫氏掩嘴笑道:“不過也合適的很,當日加冠,平陽公主可是在內室的。” 行冠禮的那一日,平陽公主夫婦都在內室,是以李善jiejie姐夫的身份參加的,從這個角度來說,的確有管教李善的資格。 事實上,宗室子弟大都畏懼平陽公主三分,一方面是這位公主威名赫赫,如李道宗、李道玄等小輩的武藝都是她教導的,如李神通等長輩都曾是她麾下部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平陽公主極得李淵寵愛,如今柴紹能得以執(zhí)掌北衙禁軍,很大程度還是因為是平陽公主的夫婿。 甚至不少人都覺得,平陽公主是最適合出任宗正卿的人選。 眼看著黃昏時分了,長孫氏告辭離去,張氏回了主院,看崔信一臉愁容,隨口道:“聽說訓斥了大郎二郎?” “嗯?!贝扌庞行]精神,心里還在琢磨馬周……適才圍繞著馬周這個人與王仁表打了半天的機鋒,這方面崔信實在沒什么天賦。 “朱娘子非要在莊子迎親……” “應該的?!贝扌藕吡寺?,他也去過不少次日月潭,知道莊子戒備森嚴,內蓄甲士,真到了關鍵時刻,說不定自己都要帶著家人去那兒避一避呢。 “父親,母親?!?/br> 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崔信登時眉頭舒展,笑著問:“可有成詩?” “數月前他可是許諾至少三首詩的?!?/br> 崔小娘子嘻嘻笑著靠在張氏的肩頭,卻不吭聲。 張氏摟著女兒小聲嘀咕著什么,崔信豎著耳朵細細聽了會兒,插嘴道:“無需施展手段……” “周氏是個軟脾氣,但那小蠻卻有些嬌蠻?!睆埵蠀s不同意,“打聽過了,小蠻最得懷仁寵愛,向來肆無忌憚?!?/br> “既入李門,自然打理后院,不使郎君煩憂?!贝扌∧镒诱溃骸袄罾删膊皇悄堑炔蛔R禮節(jié)之人?!?/br> 張氏還是有些擔憂,小聲傳授女兒些馴夫秘術,而崔信卻悄悄撇了撇嘴,雖然不得不承認李懷仁的文韜武略,但正如幾個月前他對李善所說的那樣,李善氣人,看似文雅,實則內勇,腹有韜略良謀,胸懷英雄氣概,是世間第一流人物,但卻未必是個好夫婿。 剛開始的默許是因為對其的欣賞以及那篇《愛蓮說》,但之后的牽絆越來越深了,崔信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如果悔婚,那得罪的不僅僅是李善,還要加上秦王。 第九百八十六章 落幕(上) 略高的山丘上,張士貴平靜的眺望正處于混亂中的固原縣城,山丘下數員唐將正蠢蠢欲動,其中表現的最為急切的是面色黝黑的新任靈州總管郭孝恪。 當邯鄲王雪夜下蕭關的戰(zhàn)報傳來的時候,郭孝恪那張臉幾乎都不能看了,用屁股都能想得出自己在長安中會成為什么樣的笑話,而且說不定還會影響到秦王。 還好只是平調靈州總管,還有立功的機會,而且那位邯鄲王即將回京,也不用在其麾下聽令……想到這兒,郭孝恪回頭看了眼,百步外,數百親衛(wèi)環(huán)繞之中,李善正與竇軌相談甚歡。 “張武安確有名將之姿。”竇軌如此點評道:“這些時日困而不攻,梁軍自亂?!?/br> “困而不攻,不攻也攻。”李善笑道:“梁洛仁此僚倒有些能耐,能壓制近十日之久?!?/br> 正月初三,蘇定方破那城,竇軌、李道玄率軍困固原,幾次攻打都沒什么效果,張士貴獻計使士卒遍射攜信羽箭,許諾不殺俘……自那之后,固原縣城內的數千梁軍開始內亂,無數人都想打開城門投降,甚至很多人還想砍下梁洛仁的腦袋立功。 也虧得梁洛仁能壓制得住,今日已經是正月十二了,幾乎每天都有兵變,每天都有內亂,但唐軍始終沒能攻破固原,當然了,這也與唐軍不愿意耗費兵力蟻附攻城有關。 不過梁軍的抵抗已經到了極限,特別是在每天都有書信射入城內的情況下,石門關等關卡紛紛降唐,坐擁數千騎兵的稽胡大帥劉女匿成舉同心縣而降,而且還發(fā)兵攻下了安樂,掃蕩梁軍。 這樣的戰(zhàn)報意味著固原已經成為一枚死子,像是被丟入沙漠的一條魚,再也沒有逃生之機了,就算能守得住固原縣城,難道還能等得到援軍? 蕭關都丟了,不可能會有援軍的。 如果選擇逃竄,就算能憑借一時之勇殺散困城的唐軍,難道還能攻破蕭關? 或者南下攻破之前幾個月都沒能攻破的六盤關、隴山關,再或者翻越陡峭的六盤山從會州或者隴右道逃生? 梁洛仁再也壓制不住麾下了,這一日從天才蒙蒙亮開始,慘烈的廝殺就在城內爆發(fā),正巧已經接到詔令的李善啟程回京,趕到固原觀戰(zhàn)。 對于這場已經注定結果的戰(zhàn)場,李善并沒有什么興趣,只饒有興致的與竇軌商議接下來的戰(zhàn)事,事實上這幾日他已經寫了好幾封信給竇軌了,而后者也很配合。 當然不是因為竇軌通情達理,而是李善指出了一條讓竇軌撈取軍功的捷徑。 “單字號嗣王,本朝未有之賞?!备]軌消息也靈通的很,實在有些羨慕。 李善搖搖頭,“功高當賞,陛下乃是明君,但此番封賞實在太過,回京后當會力拒?!?/br> 竇軌忍不住笑道:“若不晉爵,那只能晉職了,總不能還是司農卿吧?” “司農卿有什么不好?”李善嘿然道:“或可領個十六衛(wèi)大將軍的虛職……呃,如今尚未出缺,不如竇公讓個?” “虧你想得出來!”竇軌瞪了眼,他如今是右千牛衛(wèi)大將軍。 “那就司農卿吧?!崩钌葡肓讼耄傲可袝缃裰挥欣舨棵銖娝闶浅鋈?。” 吏部尚書如今還是中書令楊恭仁兼任的。 竇軌心想,以李善的戰(zhàn)功,若是宰輔出缺,說不定真的能頂上去了,可惜現在不僅宰輔,就是如中書侍郎、黃門侍郎都是滿員的。 遠遠眺望,前面爆發(fā)出如雷的吼聲,城門已經打開了,山丘上的張士貴命親衛(wèi)揮旗傳令,最善步戰(zhàn)的闞陵與最為勇猛的寧州刺史胡演,以及最為迫切的靈州總管郭孝恪率兵撲了上去。 李善瞄了幾眼不再關注,只道:“這些時日,還請竇公襄助一二?!?/br> “分內職責?!备]軌一口應下。 就在一個多時辰前,城內廝殺正烈的時候,剛剛趕到的李善召見眾將,下令大軍一分為三,等待調令……之前幾個月,大半個關內道的兵力都匯集在原州,現在拿下了蕭關,收復靈州、會州主要是用騎兵,而且還有稽胡騎兵助陣,大部分的步卒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接下來可能會有一部分府兵留駐原州,畢竟戰(zhàn)事還沒有完全結束,一部分兵力會北上靈州,但其他兵力會有其他用途。 李善下令,蕭關左右的兵力由趙國公蘇定方節(jié)制,以薛萬徹、張仲堅為輔,固原附近的兵力由原州刺史張士貴統(tǒng)領,以淮陽王李道玄、原州長史李乾佑為輔,百泉縣附近的后軍由長史溫彥博統(tǒng)率。 這條調令影響最大的就是軍中副帥竇軌,但讓很多將領意外的是,向來性情直率火爆的竇軌并沒有什么反對意見。 同時這條調令也正式將蘇定方推到了前臺,畢竟接下來的戰(zhàn)事主要是以騎兵為主,而如今唐騎基本上都在蕭關左右,換句話說,蘇定方已經實際掌控了大軍。 喊殺聲越來越低了,看來戰(zhàn)事即將落幕,李善突然幽幽道:“竇公,小侄可還有上陣之機?” 這一世的奪嫡之爭,如果是李建成獲勝,那一切休提,如果是李世民登基為帝……雖然天臺山一戰(zhàn)死傷慘重,但還是英才濟濟,那么多留名青史的大將在摩拳擦掌,更別說還有在代州盼著突厥來的代國公李藥師。 自己還有可能重歸戰(zhàn)場嗎?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一旦上陣,必是主帥,就算李世民不介意,也需要考慮到其他將領的意愿。 李善不禁自嘲,對于男人來說,充滿血腥的戰(zhàn)場永遠有著最為獨特的吸引力,即使自己第一次上戰(zhàn)場那般的恐懼,就算劃破一個小口子都怕破傷風,而現在卻如此念念不舍。 一旁的竇軌沒有吭聲,但神情略有些恍惚,記得五年前,大勝而歸的秦王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舅舅,孤還有重回戰(zhàn)場之機嗎? 片刻后,竇軌的視線集中在被押送來的梁軍將領身上,心中卻在想,或許還是有機會的,畢竟秦王就在那一年末,再度持槊躍馬,率兵征伐河北。 其實李善也如此想,李世民登基之后,估計自己是沒戲了,但在武德年間,說不定還有機會。 第九百八十七章 落幕(下) 梁洛仁是昂著頭的,并不是因為他自詡勇武,也不是想展示不畏死的氣概,他也知道斬首對自己都是寬恕,他只是想抬頭仔細的看著那位端坐在馬背上青年。 從根本上來說,梁國即使有突厥為后盾,也難與大唐一爭長短,但從戰(zhàn)事走向來看,半年之內,梁軍幾度大破唐軍,幾有在關內西北扎根的跡象。 半年內多少場戰(zhàn)事,若說其中關鍵幾場,不過是天臺山、涇州、固原三戰(zhàn),而這三戰(zhàn)都是面前這個青年郡王一手定奪,可以說梁國的命運就是毀在此人手中。 這樣的仇恨,在下九泉之前,梁洛仁如何能不細細打量,牢牢記住這張臉? 不過李善可沒有打量梁洛仁的心思,只笑著對張士貴說:“多謝武安兄了,此次回京還能帶上此僚?!?/br> “李懷仁,李懷仁……” 李善像是沒聽見似的,“涇州、原州兩戰(zhàn),得士卒奮勇,更得諸位用命,方有今日,待得收復靈州、會州后,朝中必有封賞,此番孤先行回京,還望諸位再建新功。” 眾將齊齊行禮,在這三四個月內,李善做到了他所承諾的一切,不以派系而有別,功過分明,甚至做到了眾人想不到的地步,兩場戰(zhàn)事的勝利都是以李善本人為發(fā)起點的,眾將如何不心悅誠服。 “李懷仁!”梁洛仁在地上掙扎起來,似乎那位邯鄲王對自己的蔑視比砍頭更讓他難以接受。 李善眉頭一皺,王君昊還沒來得及動手,劉黑兒已經跳下馬背,一只大腳猛地踹在了梁洛仁的臉上,登時血花四濺,滿是血污的臉龐,嘴角還有兩顆牙齒。 兩個親衛(wèi)像拖死狗一般將梁洛仁拖走,估計等待這位的很可能是腰斬……這種刑罰比千刀萬剮好不了太多,因為被攔腰砍斷,一時半會兒人死不了,極為凄慘。 李善瞄了眼被士卒押送的梁軍將校,指了指面色灰敗的老者,“當日言土雞瓦狗,可是虛言?” 那老者就是幾個月前數次以使者身份去唐軍營地的陸季覽,梁師都麾下重臣,聽了這話只能低下頭,誰能想得到在除夕那般風雪中,這位邯鄲王親破蕭關,一舉扭轉戰(zhàn)局。 “放你回去?!崩钌菩Φ溃骸傲簬煻既糇钥`出降,只一刀梟首,不連累家族,若是部將獻上頭顱,當能封爵。” “殿下用計,神鬼莫測?!标懠居[長嘆道:“蕭關一失,上下無不破膽,靈州、會州各地梁軍只怕也相仿,殿下無需如此了?!?/br> 李善卻正色道:“即使只是一個士卒,若后續(xù)戰(zhàn)事能因此不死,世間少死一個兒子,少死一個丈夫,也少死一個父親。” 陸季覽怔了怔,看著李善的神色,突然拜倒在地。 “看來你是知曉為何了?!崩钌菩χf:“稍后有書信予你,若能勸降一二,必有恩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