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7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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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來回踱了幾步,很明顯,肯定是東宮那邊有動作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父親難以忍受,決定提前動手,召自己回京,徹底解決東宮。 是東宮設下的圈套的可能性不大,父親也并沒有被軟禁,如果東宮動手,柴紹不可能無動于衷,至少會被扣押,曲四郎這位李懷仁的心腹也不會出現(xiàn)在朱雀門,還將坐騎借給了段偃師。 房玄齡、杜如晦、凌敬都沒吭聲,他們都非常清楚李世民的性情,也知道李世民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唯獨長孫無忌惴惴不安。 “殿下,當攜大軍回京!”長孫無忌扯著李世民的衣袖,“此為萬全之策!” 李世民輕輕一笑,的確,攜大軍回京,絕對不會出任何意外,但這樣一來,河東戰(zhàn)局的走勢就難說了,四千騎兵北上晉州扼制突厥繼續(xù)南下,但如果沒有后援,難以持久。 不得不承認,裴世矩看人的眼光堪稱毒辣,李世民太自信,也太有英雄氣。 就在李善站在朱雀門的時候,李世民決定攜秦瓊、程咬金兩位常侍身邊的大將并三百親衛(wèi)即刻啟程。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暴起、逃遁 都快放衙了才召自己入宮覲見,其實李善心里是有些狐疑的,途中還刻意放緩了速度,今天輪值的斥候范圖查探了安排好的暗哨,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 而且在東市口子還恰巧碰到了中書侍郎宇文士及,對方在東山酒樓設宴款待幾個遠道而來的朋友,李善隱晦的問了幾句,也沒有察覺到異樣。 在朱雀門翻身下馬,李善丟開韁繩,守在這兒的曲四郎迎了上來,“阿郎。” “陛下傳召?”李善瞄了眼不遠處的殿中監(jiān)蘇制。 “是?!鼻睦牲c點頭,“午時之前就聽清河縣公提及,陛下召阿郎入宮覲見?!?/br> 看到曲四郎,李善心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懷疑了,讓王君廓和十幾個親衛(wèi)留在朱雀門,自己與蘇制一同走入朱雀門。 朱雀門至承天門之間就是承天門大街,李善一邊走著一邊在心里盤算,看來陛下也擔心隴右道那邊出問題,所以才會從梁州調(diào)兵……關(guān)鍵在于,即使都布可汗未攜主力,淮安王李神通也可能抵擋不住,身后的河州還有東宮嫡系天節(jié)軍,更是心意難測。 “魏嗣王殿下?!?/br> 聽到聲音,李善側(cè)頭看見了王君廓,身后是霍國公柴紹。 李善本就沒什么懷疑,看到這兩人更是心中大定,停下腳步笑著說:“三姐夫如今行動不便,倒是要辛苦君廓兄了?!?/br> 當年山東戰(zhàn)事中,李善就與王君廓有過來往,仁智宮事變后,李善奉詔節(jié)制大軍,王君廓也在其麾下。 “應盡之責。”王君廓打了個哈哈,“說起辛苦,霍國公最是辛苦,這幾日都在衙內(nèi)起居?!?/br> “曲四郎也說過。”李善隨口道:“適才他還提及,今夜是他輪勤,只怕也要在這兒歇息。” “都準備好了。”王君廓看了眼朱雀門方向,又看了眼柴紹,“陛下此時傳召,不如讓殿下親衛(wèi)暫時在這兒歇腳吧?” 柴紹點頭贊同,“君昊與彭國公姓名相仿,也是有趣?!?/br> 王君廓大笑道:“旁人一聽,還以為是兄弟呢?!?/br> 閑聊了幾句后,李善才轉(zhuǎn)身向承天門走去,而王君廓與柴紹聊了幾句后轉(zhuǎn)身向著朱雀門方向而去。 過了承天門,李善抬頭看了眼夕陽,自己還從來沒有在這時候入宮覲見過,不管待會兒是談論什么事,出宮只怕都要天黑了。 陸續(xù)過了嘉德門、太極門,從左延明門繞過了太極殿,穿過朱明門、兩儀門,從獻春門繞過兩儀殿,不遠處就是甘露門了,李善突然再次抬頭看了眼夕陽……總覺得那艷艷的殘陽帶著絲絲血色。 這是一種毫無來由的心理暗示,雖然是得殿中監(jiān)蘇制的傳召,先后看到了曲四郎、柴紹、王君廓,按道理來說李善應該心安,但他總覺得有些詭異。 過了甘露門后,李善突然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瞇著眼盯著蘇制,“不是應該往左走千步廊嗎?” “淑景殿的萬貴妃這幾日病了,而且有七八個宮人、宮女染病,所以陛下封了千步廊?!碧K制解釋了句,叫來了兩個宮人提著燈籠。 蘇制一臉的坦然,李善反而疑心更重了,猶豫了下指著前方,“從延嘉殿那邊走?” “是?!碧K制不再說話,只在前方帶路。 李善跟在后面,臉色頗為陰沉,走了會兒突然問道:“今日陛下傳召是因軍國大事,卻在臨湖殿召見,可有宰輔在場?” 前頭的蘇制猶豫了會兒,“中書令觀國公,門下省侍中江國公均在臨湖殿內(nèi)。” “為何不在兩儀殿?” “陛下午后陸續(xù)在甘露殿、臨湖殿歇息,”蘇制解釋道:“下官本應早些去傳召殿下,但門下省連續(xù)收到戰(zhàn)報,江國公持戰(zhàn)報入宮覲見,趕去了臨湖殿?!?/br> “戰(zhàn)報?”李善沉默了會兒,“適才入宮之前,你可沒提起有戰(zhàn)報突至?!?/br> “江國公神色頗為震動,只怕戰(zhàn)事不利,所以在宮外沒有提及,以免消息散開……” 聽上去都合情合理,但李善還是心中猶疑。 過了延嘉殿,李善回頭看了眼,十月初,白晝并不長,從承天門走到此處,殘陽已經(jīng)大半不見,光線頗為昏暗,但延嘉殿一眼望去,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有些死氣沉沉。 繼續(xù)往前,過了前面的小山坡就是臨湖殿了,李善側(cè)頭看見了紫微殿,甘露門之后的太極宮后宮內(nèi),他最熟悉的是四個地方,甘露殿、臨湖殿、凌煙閣,以及住著宇文昭儀和徐王李元嘉的紫微殿。 李善腳步漸緩,突然目光一凝,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了紫微殿的側(cè)門處,影影綽綽看得并不清晰,但下一刻,有火光升起,那是個身材雄壯碩長的身影,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寬肩,闊臉高鼻,顯示了他胡人的血脈。 李善腳步不停,但渾身血液都凝固了,身子也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居然是舅父爾朱煥。 仁智宮事變,爾朱煥向太子舉告橋公山,使得李建成遣派魏征趕往鳳凰谷,后又孤身前去請罪,雖然事已不可為,但爾朱煥的所作所為得到了東宮屬官的一致贊譽,也得到了李建成更多的信任。 可以說,如今東宮門下,李建成最倚重的是王珪,最重視的裴世矩,給予他助力最大的是遠在隴右道的燕郡王羅藝,但他最信任的卻是爾朱煥。 這一點,秦王那邊的態(tài)度不太好說,畢竟爾朱氏是李世民塞過去的棋子,但李淵應該是心知肚明的,這樣的人物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太極宮,而且還是太極宮的后宮內(nèi)。 這代表了什么? 長林軍肯定沒有動,不然柴紹不會無動于衷……北衙禁軍是有人盯著禁苑的,那么只能是東宮遣派侍衛(wèi)潛入了太極宮后宮,這批人的頭目之一很可能就是爾朱煥。 李善心思急轉(zhuǎn),李淵對東宮是有戒備之心的,太子竟然還能得手,只能說明李淵身邊出了內(nèi)鬼……最大的可能就是殿中監(jiān)蘇制。 遣派殿中監(jiān)蘇制傳召自己在臨湖殿覲見,而爾朱煥那么巧在夜幕降臨時候點燃了火把,恰巧將自己的容貌照亮,而且還暴露給了自己看。 李善腦海中飛速的閃過一個個的念頭,他突然想起了魏征被流放嶺南時候低聲說的那句話……提防裴弘大。 “殿下?”蘇制半側(cè)著身子往回看,“陛下只怕等急了呢。” 幽幽的聲音響起,“陛下在臨湖殿?” “那是自然?!?/br> “那裴弘大呢?” “裴公已然放衙歸府了?!碧K制有些許緊張,實際上此時此刻,裴世矩正在臨湖殿內(nèi)等候。 李善突然側(cè)移,飛起一腳將左側(cè)宮人手中的燈籠踢飛,身子低伏,右手從靴側(cè)摸出了一把匕首,猛地合身撲上去,匕首扎在了右側(cè)宮人的腹部。 溫熱的液體撲面而來,甚至有些濺射到了李善的嘴里,只覺得一股腥臭,他沒有猶豫,拔出匕首,兩腳將燈籠踩滅。 “殿下……” “背主之徒!”李善面目猙獰,作勢欲撲。 蘇制立即拔腿就跑,口中放聲大呼,李善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咬著牙丟下了匕首,毫不猶豫的向北側(cè)奔去。 此時已經(jīng)是夜幕深深了,臨湖殿內(nèi)的裴世矩不再保持著平淡如水的神態(tài),須發(fā)皆張的盯著殿中監(jiān)蘇制,“宮外有曲鴻、柴紹、王君廓定其心,李懷仁怎么會突然暴起而遁走,你露了什么破綻?!” 如果不是有非常確定的征兆……征兆都不行,肯定是有非常確定的證據(jù),李善才會暴起,以匕首殺人而逃。 要知道這是在太極宮后宮內(nèi),李善又是個謹慎精細的人,沒有把握怎么敢如此膽大妄為? 身上還沾染了泥土的蘇制也有些懵懂,“下官……下官……在宮外李懷仁還在與霍國公、王君廓談笑風生……” 裴世矩深吸了口氣,細細問來,讓蘇制從頭到尾將所有的經(jīng)過都講述了一遍……但最終裴世矩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漏洞。 的確,黃昏時分,陛下于臨湖殿召見,的確是可疑的,但李善頂多只是懷疑,怎么敢暴起殺人? 一定有自己沒察覺到的漏洞。 這時候,外間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依舊身著便服的太子李建成在十余個侍衛(wèi)的簇擁下大步走近殿內(nèi)。 “李懷仁逃了?” “是?!碧K制低低道:“在距離臨湖殿三百步外,突然暴起,擊殺一名宮人后遁走。” “往哪兒逃的?”李建成臉色鐵青。 “李懷仁踩滅了燈籠,實在不知道往哪個方向?!?/br> “廢物!”李建成低低叱罵了句,轉(zhuǎn)頭看向裴世矩,“裴公?” 裴世矩臉色更是難看,心里暗罵東宮這幫廢物……非要選擇黃昏前動手,倒是方便扣住陛下了,但卻惹得李懷仁起了疑心。 起了疑心也無所謂,但問題是人跑了! 太極宮這么大,光是湖泊就有三座,河流七八條,又是深更半夜,東宮潛入太極宮后宮的侍衛(wèi)人手也不足,怎么搜捕? 就算人手足夠,深夜搜捕,肯定會引起sao動,并不是所有的城門都在東宮的控制中的,萬一引起了承天門外的柴紹警惕,那就是一切皆休! “不能搜捕。”徐師謨低聲道:“只要遣派人手盯著玄武門、安禮門、嘉猷門,一定要封鎖消息?!?/br> 裴世矩恢復了平淡的神色,實際上卻是在咬牙切齒,自己不在乎東宮能不能得手,只是希望能伏殺李善,偏偏就在這兒出了紕漏。 “殿下?!币恢睕]吭聲的王珪低聲問:“陛下呢?” “送到淑景殿內(nèi)了?!表f挺答道:“嘉猷門外尚難制,但門內(nèi)已經(jīng)有人手,平日這道門是不開的,最為妥當?!?/br> 王珪微微點頭,嘉猷門是通往掖庭宮的,平日的確是不開的。 “李懷仁……”韋挺低低道:“他會往哪兒逃?” 李善就算現(xiàn)在保證了暫時的安全,但必須在天亮之前逃出皇城,否則天一亮,他很難隱藏蹤跡,畢竟太極宮的后宮雖然大,但也沒有太多的隱藏地點。 想逃出皇城,甘露門是不可能的,玄武門守將常何是東宮門下,嘉猷門就算白晝也是不開門的,更別說夜間了。 “安禮門?”趙弘智試探問。 “最有可能的就是安禮門?!蓖醌朁c頭道:“安禮門雖也通往禁苑,與玄武門并列,但內(nèi)有金水河、山水池和東海所阻,外亦有河流,而且安禮門偏小,平日不受重視?!?/br> “李懷仁常進出太極宮,應該是知道內(nèi)情的。”李建成揉著眉心,“記得兩年前,李懷仁、蘇定方陸續(xù)節(jié)制北衙禁軍,巡視皇城、宮城的各個城門……” 李建成左顧右盼,指了指爾朱煥,“你帶二十人立即趕赴安禮門?!?/br> “可以從玄武門調(diào)兵?!毙鞄熤兘ㄑ缘溃骸俺:我阎獌?nèi)情?!?/br> “不錯。”李建成點頭贊同,“不需要太多的人手,百人足以守住安禮門,讓常何那邊盯緊了,別讓李懷仁逃出皇城?!?/br> 爾朱煥躬身領(lǐng)命,點了二十人出了臨湖殿。 不得不說,王珪、韋挺他們的猜測很正確,李善一路狂奔,繞過了望云亭,游過了金水河,渡過了東海,的確是奔向安禮門。 也不能說王珪、韋挺他們太聰明,因為李善也很清楚,這是唯一的生路……在如今李淵被軟禁,李建成已經(jīng)控制了太極宮后宮的情況下,自己去玄武門,那叫送死。 太極宮后宮內(nèi)有湖泊,有河流,自然是有水道通往宮外的,最大的一條水道就是在安禮門,所以李善只能選擇這兒。 東海池子的東側(cè)的一片林子里,李善靠坐在一顆大樹的樹干上,喘著粗氣,感覺喉嚨都有血腥味道,也不知道是跑的太急,還是剛才殺那個宮人時候濺射到嘴里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