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7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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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秦武通向來穩(wěn)重而謹慎的性情,是不會這么做的,畢竟也是歷經(jīng)沙場多年的將領(lǐng),通過唐林崗守軍遁逃的事實,他也能判斷出,應(yīng)該是蘇定方、程名振……至少一方已經(jīng)得手了,導致代州境內(nèi)的突厥有遁逃之意,都不管正在趕來的突利可汗了。 但秦武通不甘心就這么放突利可汗北上,自從李懷仁復興代州之后,前后三任代州總管,以李懷仁最有威望,以秦武通最為勢弱。 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但一個月前的慘白,雁門關(guān)的失守,代地殘破,代州軍險些全軍覆沒……事后很多人都用異樣的視線去看秦武通。 早年李善以代州長史執(zhí)掌代地,并沒有忽視蔚州,甚至在飛狐徑西側(cè)谷口處修建營寨,之后的李藥師將主要的精力放在朔州,修建十三寨堡,但也加固了飛狐徑谷口處的營寨,分配兵力也沒有忽略蔚州靈丘。 正是李藥師調(diào)任延州道行軍總管,突利可汗率軍南下朔州,繼任代州總管的秦武通兩次從蔚州抽調(diào)兵力,加強雁門關(guān)防御。 所以,突厥出其不意的偷襲飛狐徑,繼而攻破靈丘,一路殺到代縣……距離雁門關(guān)不到二十里處,秦武通的調(diào)兵遣將是要負最大的責任的。 當然了,當時領(lǐng)蔚州兵力的是韓國公龐玉……但龐玉都已經(jīng)陣亡了。 所以,最大的鍋只能是秦武通來背……而不是當時抵達雁門關(guān)時日不長的淮陽王李道玄。 李道玄本人倒是不這么看,但下面的薛萬鈞、薛萬徹等將領(lǐng)官吏都是這么想的。 不過,秦武通并不莽撞,決定在唐林崗布防,將突厥堵在忻州境內(nèi),他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因為唐林崗的地勢。 南界沙河,東臨沱水,山丘林立,唐軍兩千步卒搶占要道,兩側(cè)山丘上更是居高臨下,雖無戰(zhàn)車遮蔽,但有大盾,再臨時從山上砍伐大樹放在前方作為遮擋……秦武通的判斷是,短時間堵住突利可汗是沒有問題的。 只要能擋得住,后方的魏嗣王必能破敵。 這時候就能看出信息的不匹配會導致什么樣的結(jié)果……如果李善知道蘇定方、程名振得手,就不會讓秦武通急赴唐林崗,而會選擇放突厥北上,然后再搶占唐林崗,將突厥堵在忻代兩州之間狹長的通道中了。 如果秦武通知道北側(cè)正有胡演、曲四郎正率兵南下,那就回選擇繼續(xù)北上,雙方合軍,在原平縣左右堵住突厥大軍,那樣的話就穩(wěn)妥多了。 可惜在這個時代,信息的交流滯后是無法避免的。 其實,最為痛恨這一點是還是突利可汗,如果知道唐軍搶占雁門關(guān),他肯定會率五千王帳兵不管不顧狂奔北上。 呃,被蘇定方擊潰的突厥殘卒也有往南逃的,阿史那·結(jié)社率就是如此知曉雁門關(guān)戰(zhàn)事……但人人都想著逃命,誰有哪個工夫去通知突利可汗啊。 所以,在得知唐軍搶占唐林崗后,突利可汗的額頭上泌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雖然還不能由此判斷代州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有兩點是肯定的。 其一,阿史那·結(jié)社率逃了,不然唐林崗的守軍不會遁走。 其二,李懷仁的目標是自己。 難道他想殺了我嗎? 突利可汗陰著臉回頭遙遙眺望還跟著的唐軍,驅(qū)馬向北,一路馳到最前方。 片刻之后,突利可汗猛地拔出了彎刀。 沒有其他選擇了,不能攻破唐林崗,所有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或許李懷仁還會放歸自己……但自己還有臉回去與都布可汗爭奪汗位嗎? 黑壓壓的突厥騎兵如同洪流一般,在雪地里狂馳向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震得山丘上的松樹都在震動。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血戰(zhàn)(中) 對于秦武通來說,他要通過這一戰(zhàn)洗刷身上的恥辱,麾下急行數(shù)十里的士卒中,也有不少代州軍殘卒,他們更希望洗刷身上的恥辱。 但對于突厥人來說,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不能殺出一條血路,那就是死。 雖然有沙河作為依托,但此時天氣已寒,河面已經(jīng)凍住了,大量的突厥人馳馬狂沖,居高臨下的秦武通看得清楚,至少有四五處河面凍冰被踏破,突厥人狼狽的摔落,被冰寒入骨的河水包裹。 但后續(xù)的突厥人卻不管不顧,只是繞過破裂處,從其他地方,從任何地方放馬狂馳而來。 秦武通面色嚴峻,知道自己小瞧了突厥人的戰(zhàn)意……從并州對峙一直到現(xiàn)在,此刻突厥人才有真正的戰(zhàn)意,殺出一條血路的戰(zhàn)意。 沖在最前面的突厥騎兵還有心思驅(qū)使戰(zhàn)馬來個高難度的跳躍動作,跳過被唐軍橫著擋路的樹干,同時手中還不忘搭弓放箭。 但后續(xù)趕來的突厥騎兵壓根就不管,只顧著狂馳,在數(shù)以百計的騎兵的沖擊下,巨大的樹干居然被撞得碎成幾段,雖然也有不少突厥人狼狽的墜地,被無數(shù)馬蹄踩踏而亡。 “放箭!” “放箭!” 唐軍陣內(nèi),大小軍頭紛紛高呼,大量的羽箭撲面而來,將最前方的數(shù)百突厥騎兵包裹在內(nèi)。 但似乎只是將漫長而洶涌的洪流的浪頭吞噬,后續(xù)的洪流依舊涌來,以更加兇猛的姿勢滾滾而來。 “大盾頂好了,頂住!” “后面的放箭,放箭!” “長矛手上前,蠢貨,頂在地上!” 秦武通咬著牙親自拿著長矛站在前方,矛端插在地上,矛頭斜斜向上,整個身子附在矛身。 近了,近了,算不上雄壯但連人帶馬也有幾百斤重的沖擊力,狠狠的撞在了大盾上。 頂在最前面的唐軍士卒有的被撞得往后飛起,甚至掛在了后方長矛手的矛頭上,有的被撞得在地上翻滾,胸膛被撞得塌陷,口中滿是鮮血。 后方補上來的突厥騎兵繼續(xù)沖鋒,唐軍前陣的盾牌已經(jīng)有了缺口。 “砰!” 一聲悶響,秦武通竭盡全力的穩(wěn)住手中的矛端,矛頭已經(jīng)沒入了一個主動沖來的突厥人胯下坐騎的胸膛內(nèi)。 但突厥人沖勢不減,只聽得咯噔一聲,矛頭被硬生生的折斷,秦武通手中一空,不由自主的向前沖了幾步,正好躲過了突厥人劈下的彎刀。 一旁的親衛(wèi)補了上來,用長槍將突厥人挑落下馬,胸口被長矛戳中的戰(zhàn)馬往前沖了十余步,又將兩個唐卒撞翻才側(cè)翻倒地。 血腥而殘酷的廝殺在不長的要道內(nèi)展開,西側(cè)山丘上的唐軍不停的放箭阻擊,又集中兵力撲下,由西而東的側(cè)擊,終于勉強堵住了突厥的攻勢,將不少突厥人殺得墜落到西面的滹沱河內(nèi)。 已經(jīng)越過沙河的突利可汗冷冷的看著這一幕,突然搶過侍衛(wèi)手中的汗旗,驅(qū)馬向前馳去。 唐軍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又一波的攻勢來到,秦武通臉色略有些蒼白,他已經(jīng)看見抵達前線五十步的汗旗。 面對狂馳而來,不顧生死,就算知道必死也要在死前拉一個墊背的瘋狂攻勢,剛剛從山丘下來的數(shù)百唐軍士卒幾乎在瞬間就被吞噬,沒有盾牌,沒有戰(zhàn)車,面對這樣的騎兵,他們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面對狂呼沖來,距離自己只有十幾步的突厥人,秦武通慘然一笑,沒想到試圖洗刷身上恥辱的自己,居然這么快就被突厥殺穿。 此時,后方的劉黑兒、張士貴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突利可汗的汗旗突然向前移動,并且突厥大軍加快了速度。 “秦武通趕到了!”張士貴立即反應(yīng)過來,“也有可能是秦瓊、薛萬鈞!” 劉黑兒從懷中掏出了望遠鏡看了會兒,只見突厥軍中混亂不堪,幾乎是以部落的方式,橫鋪開全線北撤……不可能是誘敵。 “段志玄,你領(lǐng)兩千騎在西,張士貴你領(lǐng)五百騎往東與秦瓊所部合兵?!眲⒑趦嚎焖俳淮溃骸澳愁I(lǐng)余下騎兵在后,立即啟程!” “對了,遣派斥候回報阿郎!” 當李善接到消息的時候,雙方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只不過只有序幕,而沒有真正的開戰(zhàn)。 唐軍的調(diào)兵遣將是需要時間的,段志玄繞到西側(cè),張士貴與秦瓊所部合軍都需要時間,而劉黑兒率軍進逼,從后方猛攻,按道理來說是可以擾亂突厥。 但如今的局面已經(jīng)不同了,隨著前鋒猛攻唐林崗,消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傳遍了突厥全軍,所有人都知道,拿不下唐林崗,那就要被唐軍斬殺。 混亂是肯定的,用不著唐軍進攻,突厥大軍已經(jīng)混亂了,但心齊也是肯定的……殺出一條血路。 當段志玄率兩千唐騎繞到西側(cè),試探性的想截斷突厥后軍的時候,數(shù)千突厥騎兵猛撲上來,完全不顧及雙方在騎兵沖陣方面的強弱。 段志玄雖然成功的殺出重圍,但也不得不引軍向西,與突厥大軍拉開距離。 另一側(cè)的秦瓊與張士貴合軍后,將近四千唐騎,倒是斜向殺入突厥軍中,但即使如此……突厥人也不肯潰逃,只能往北,往其他地方逃那就是自殺。 后方的李善率親衛(wèi)趕到前方,觀望戰(zhàn)局后登時心里一個咯噔,突厥如此死戰(zhàn),必然是代州局勢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而且是極為不利于突厥的變化。 原本李善是準備讓秦武通搶占唐林崗,將突利可汗封鎖在忻州,但隨著雙方的對峙,李善改變了主意,準備放突厥主力過唐林崗,再讓秦武通截斷唐林崗,隨后再以秦瓊、薛萬鈞追擊。 雖然說突厥馬快,但在原平縣、崞縣一帶狹長的通道內(nèi),突厥馬快也跑不了太遠,而且加上代州的突厥兵力,不可能那么快出雁門關(guān),唐軍還是有機會的……更別說蘇定方應(yīng)該就在朔州,很可能在雁門關(guān)外。 當然了,擒殺突利可汗的機會很渺茫,但即使是元氣大傷也能達到目的,再次被大唐擊敗的突利可汗未必能一統(tǒng)突厥。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應(yīng)該是秦武通先行搶占了唐林崗,正在承受突厥的猛攻。 李善心里有著不太好的預(yù)感。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血戰(zhàn)(下) 滹沱河西岸,李善遠遠眺望了眼如同喪家之犬向北逃遁而去的突厥大軍。 秦瓊與段志玄已經(jīng)率騎兵追擊,不過追上的可能性不大,從唐林崗往北,沿著滹沱河,雖然略為狹窄,交戰(zhàn)的空間不大,但相對來說,地勢平坦,利于騎兵馳騁。 逃就逃吧,如果蘇定方能封鎖住雁門關(guān),如果程名振能卡住靈丘,還有機會將突利可汗鎖在代州。 李善輕輕嘆息一聲,視線投向了不遠處,士卒們正在收拾戰(zhàn)場,一具具唐卒尸首被抬出,率先趕到唐林崗力阻突厥的兩千步卒十不存一,只有一兩百人向西逃到了山丘上得以幸存。 步卒的阻擊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突利可汗不得不在最后關(guān)頭丟下塊rou……劉黑兒、秦瓊與段志玄從三個方向進擊,將沒能逃走的兩千余突厥騎兵硬生生趕進了滹沱河。 滹沱河可是沒有結(jié)冰的,如今放眼望去,河面上還有不少突厥人在浮浮沉沉。 但秦武通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在突利可汗親自率兵沖陣的時候,長槍入腹,臉龐中刀,死狀頗慘。 “黎城縣公……”李道宗輕輕嘆息一聲,“何至于此?!?/br> 身為并州總管的李道宗,在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內(nèi),都是并州唐軍的統(tǒng)帥,自然很清楚秦武通為什么會搶占唐林崗。 李善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神色,其實他與秦武通雖然很早就認識,那時候苑君璋還沒有入朝,秦武通得授朔州司馬,但實際上他與秦武通之間的關(guān)系比較尋常,頂多是同僚而已。 但這是李善征戰(zhàn)沙場以來,第一位陣亡的麾下大將,也難免有些傷感。 在滹沱河邊的山丘上坐了會兒,李善看見張士貴疾步而來。 從蘇定方在并州領(lǐng)兵離開之后,李善原本指定秦瓊節(jié)制中軍,但隨后遣秦瓊與劉黑兒率騎兵在前,以李道宗、張士貴為主,處理軍務(wù)。 “斬殺突厥數(shù)目難以估量,約莫不低于三千之數(shù)?!睆埵抠F不動聲色的說:“唐林崗守軍應(yīng)該是今日早晨遁走,或許代州有變?!?/br> “情理之內(nèi)?!表n良點頭贊同,“只是東有滹沱河,西有呂梁云中山脈,消息斷絕,斥候難以查探。” “也就是說,如今突利可汗麾下應(yīng)該還有近萬兵力?”李道宗摸了摸短須,遲疑的看向李善,“秦瓊、段志玄率三千騎兵追擊,就算將親衛(wèi)一并算進去,中軍如今也不過八千余騎,三千余步卒?!?/br> “想要再度破敵,非蘇定方、程名振不可?!睖卮笱艙u頭道:“東西兩側(cè)堵住要道,北有恒山、句注山,突厥插翅難飛?!?/br> 沒吭聲的馬周在心里吐槽,其實說得都是廢話,只不過李道玄、溫大雅、韓良等人謹慎為先,不愿意冒險……因為鬼都不知道雁門關(guān)、飛狐徑如今是個什么局面。 如果繼續(xù)追擊,一路趕到雁門關(guān),突利可汗麾下就有近萬大軍,再加上其他的突厥部落,短時間內(nèi)不能出關(guān),十有八九要返身再戰(zhàn)。 如果蘇定方成功的封鎖住了雁門關(guān)……那更慘了,滯留在雁門關(guān)內(nèi)的突厥兵力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