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眼分眼都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一拉這么巧拉出舉報人說的香料包。

    按照他們提前商量，這時候該舉報人上場了。

    黃金眼分眼停頓幾秒，正想著要不要再來兩句承上啟下，舉報人終于來了。

    裴茜不知從哪個角落忽然蹦出來，指著地上香料尖叫：“這這這，這不是罌.粟殼嗎？”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落下兩滴鱷魚眼淚，對裴宴嚎道：“小宴，小姨之前看你mama神情不對，就有所懷疑。沒想到你為了生意好，為了賺錢，竟然做出這種蠢事，在小吃里偷偷加罌.粟殼，讓客人上癮，一買再買！”

    她“嗚嗚”幾聲：“你從小心思重，愛走歪路，小姨勸也勸不動。這次想著吃下口的東西如果出事情那可就事情大了，才忍痛讓你姨夫駁回你來熙來街?jǐn)[攤申請。結(jié)果你跟另一個副經(jīng)理勾結(jié)，干出這種事。要是小姨早知道，肯定會勸你??！”

    袁志上前攙扶著裴茜，同樣一臉痛心：“小宴，你這孩子，哎！”

    他們兩個正對黃金眼分眼的攝像頭，裴茜一面抹眼淚一面心想，她這一番說辭被放到網(wǎng)上，保準(zhǔn)會被當(dāng)做“被極品親戚禍害”的可憐人 ，等她火了，還能宣傳一波川菜館。

    一石二鳥。

    香料包里幾十種香料，一般人都分辨不出個四五六。裴茜這么聲淚俱下一番，圍觀群眾聯(lián)想有人食物中毒，疑心是不是和這個也有關(guān)系。

    人群像炸開了的滾水一般，不少手里提著小吃的都不敢下口，還有直接扔了的：“罌.粟殼？那不是會上癮嗎？好像吃多了還會中毒，這攤主害人??！”

    “怪不得這么好吃，原來是加了罌.粟殼！”

    “我之前就覺得這攤主的手藝來得奇怪，還有人神秘兮兮說什么高人徒弟，呸！”

    一旁焦灼等待網(wǎng)警給逮捕證據(jù)的葉警員：“罌.粟殼？”

    石警員見沒人看他，不再演：“放屁，之前我們隊跟禁毒那邊聯(lián)合打擊罌.粟殼，這東西化成灰我都能認(rèn)出來。那女人指的是草果，因為長得有點像，有時會被認(rèn)錯?！?/br>
    葉警員想起，裴宴昨天在他們追問下，說她懷疑自己的小姨和姨夫。

    當(dāng)時他還覺得都是親戚，哪怕關(guān)系再一般，也不至于做這么絕，是裴宴多想。

    現(xiàn)在看這自稱“小姨”，卻想將裴宴推入深淵的女人，不由感慨自己還是太年輕。

    他焦急道：“網(wǎng)警那邊怎么還沒好？”

    逮捕人要滿足一定條件，之前黃金眼分眼預(yù)熱時就被他們注意，但因為“打假博主”這個消息只是黃興模糊聽到，當(dāng)時不符合搜查條件。剛才黃金眼分眼出現(xiàn)，終于可以讓網(wǎng)警查探。等查出一定證據(jù)，就能實行逮捕。

    葉警員焦急時，裴宴正死死盯著裴茜。

    她只當(dāng)裴茜袁志要污蔑她食材不干凈，吃了拉肚子，沒想到他們的狠辣超出她的想象。

    ——這是要她再無翻身之地啊。

    甚至，他們大概也抱了要陷害她進(jìn)局子的心思。

    她閉了閉眼，盡力平復(fù)心情，想冷靜應(yīng)對，沒怎么成功。

    周圍人或驚詫，或懷疑，或厭惡的目光打在她臉上，她睜開眼，正想說什么。

    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里竄出來，“啪”地打到裴茜臉上：“裴茜，你別血口噴人！”

    竟是裴珠。

    裴珠昨晚發(fā)覺裴宴沒準(zhǔn)備多少材料。

    宴宴擔(dān)心她身體，一直報喜不報憂，裴珠不問她什么都不說。裴珠還是從張全嘴里才知道宴宴一個月前有段日子賣得不好，是因為被人帶節(jié)奏抵制。

    這次準(zhǔn)備材料減少很多，她疑心宴宴又遇到了什么難事。知道女兒不想她擔(dān)心，可她今天早上起來就心神不寧，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

    猶豫許久，還是打的過來熙來街。

    一過來，就看見裴茜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裴珠性情溫婉軟和，從前不愿和裴茜計較，但如今裴茜動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的逆鱗，她爆發(fā)出了令她自己都驚訝的怒氣，像是頭母獅子一樣撲上去撕扯裴茜：“我從小把你當(dāng)親meimei寵，自問從沒有對不起你過。后來我生下宴宴，孩子爹人間蒸發(fā)，爸媽年紀(jì)大了先后去世。”

    “你搶走大部分家產(chǎn)而不是按遺囑平分，導(dǎo)致我不得不放棄念大學(xué)，還在鎮(zhèn)里傳我謠言，說我是妓.女，宴宴上幼兒園時都因此被人欺負(fù)。之后更是二十年如一日找我的茬，這些，我看在你當(dāng)了我十幾年meimei，爸媽死前還希望我們姐妹和睦的粉絲，我只當(dāng)沒你這個meimei。”

    “但你現(xiàn)在越來越過分，甚至還想要誣陷宴宴——罌.粟殼，你真敢說得出口！”

    裴珠說著眼淚已經(jīng)下來，流到她有歲月痕跡，卻依然美麗的臉上。

    她拿著手機，對周圍人道：“各位客人，我指天發(fā)誓，我女兒的小吃沒有任何問題。我現(xiàn)在就報警，請相關(guān)部門當(dāng)場做檢測，還請大家不要偏聽偏信，等檢測結(jié)果還我女兒一個清白?！?/br>
    裴珠言語凄厲，字字泣血，比裴茜那三兩滴鱷魚眼淚可信不知多少。

    眼看著她就要報警，頭一次看到母親爆發(fā)的裴宴終于回神，上前拉住她：“媽?！?/br>
    這可不興報警啊，現(xiàn)場除了兩個便衣還有等在車?yán)锏木?，再來倆在場警察都能搓幾桌麻將了。

    “宴宴你別怕，媽在這呢。咱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不怕報警！”

    裴茜二人以為黃興得手，見裴珠要報警，心生歡喜：“報啊，我倒要看看檢測結(jié)果什么樣！”

    葉警員眼看著再拖下去，就要再拖來幾位同事，網(wǎng)警的消息姍姍來遲。

    果然和黃金眼分眼聯(lián)絡(luò)的賬號正是屬于袁志，他跟黃金眼分眼狼狽為jian，爆狼幾次，說出自己雇人下手，并且早就和黃金眼分眼商量好，要污蔑裴宴往菜里加罌.粟殼。

    圍觀群眾們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著實難以分辨到底哪邊占理。

    好在，他們不用愁了。

    兩位警察一手舉著警察證，一手舉著手銬，飛快擒拿裴茜、袁志、黃金眼分眼以及托四人。

    “警察！不許動！”

    圍觀群眾：？

    110剛撥出去的裴珠：？？

    石警員在所有人沒反應(yīng)過來的震驚眼神中厲聲道：“犯罪嫌疑人裴某、袁某，你們雇傭嫌疑人黃某，企圖將受害人小裴香料換成加了霉菌、巴豆的問題香料。小裴發(fā)現(xiàn)黃某不軌后我們將其捉拿歸案。黃某不知雇主身份，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袁某和今天現(xiàn)場出現(xiàn)的，微博id黃開頭的博主聯(lián)系，暗示自己給小裴原材料加料，且和該博主商量要讓小裴罪加一等，構(gòu)陷小裴在食品中加入罌.粟殼?！?/br>
    “裴某、袁某，你們涉嫌危害公共食品安全罪、教唆傷人罪，以及誣告陷害罪。”

    “微博id黃開頭的博主及同伴，你們涉嫌誣告陷害罪，因其中一人為網(wǎng)絡(luò)博主，還涉嫌誹謗罪?！?/br>
    “請你們四個跟我們走一趟吧?！?/br>
    逮捕犯人時警察一般不會說這么多廢話，拿了人就走。

    但兩位警察實在是同情裴宴，生怕她因為這些破事影響生意，所以當(dāng)場說出了一些已經(jīng)確定的、可以透露的情報，意在給裴宴澄清。

    葉警官用對講機讓等在車?yán)锏膸孜煌聛硪黄饚ё呦右扇恕?/br>
    圍觀群眾們本以為自己在看老娘舅親戚撕逼，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看的其實是警匪片。

    把掉到地上的下巴塞回去，有膽大的問：“警官，所以……小老板沒任何問題？都是那幾個嫌疑人陷害，還沒陷害成功？”

    “話說，這位警官不就是最初‘食物中毒’的那大哥？你們這是早知道有人要動手腳，釣魚執(zhí)法？”

    葉警官：“這些大家可以關(guān)注警方公告?！?/br>
    他雖然打官腔，但圍觀群眾們看兩位警官表情，就知道猜測八九不離十。

    沒看第二個“食物中毒”的博主同伴現(xiàn)在只一臉震驚，半點看不出肚子疼么，肯定是個托。

    剛才氣怒之下丟了小吃的人后悔萬分，而罵了裴宴的則臉紅得很。

    有幾個罵得很難聽的被周圍人點出來，嘲諷：“偏聽偏信，胡說八道，剛才我就說攤主不像這種人?！?/br>
    圍觀群眾此刻看四個嫌疑人，尤其是裴茜袁志的目光就像看四條蟲子。

    攤主就是個年輕小姑娘，還是他們親戚，他們竟干出這么惡毒的事。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惡心的人。

    裴茜回過神來先是大喊冤枉，直到葉警官把袁志和黃金眼分眼的聊天記錄給她看，她才恍然察覺到，這次恐怕真的栽了。

    她恍恍惚惚如在夢中，被千夫所指的不應(yīng)該是裴宴嗎？怎么變成了她呢？

    “我的兒子，我還有兒子！”她忽然掙扎，“放我回去，我還要接我兒子放學(xué)！”

    過來接人的一個警察制住她，冷冷道：“你丈夫的母親在世，還有一個成年弟弟。你們的罪行極大概率要判刑，孩子會交給他們撫養(yǎng)。”

    圍觀群眾嘲諷：“小孩有你們這樣的父母，也是倒了霉了?！?/br>
    裴茜失語幾秒，尖叫起來：“憑什么，憑什么被抓走的不是裴宴！”

    裴宴有些冷地看著她。

    她第一世時打過官司，知道一些流程。只要她不想，無需出庭，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不會再見到到裴茜。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手，余光掃到圍觀群眾。她并非多話的人，只是覺得裴茜唱的這場大戲，理應(yīng)由她來收尾。她脊梁挺直，冷聲道：“我沒做錯任何事，但你們非要我蒙受不白之冤。你們雇來換香料的人本想套我麻袋，若他得手，不知我會經(jīng)歷什么。”

    “小姨，姨夫，”她笑起來，本來親近的稱呼被她一字一頓說出口，如同寒冰，“你們這是自討苦吃，活該罷了。”

    裴茜尖叫，袁志沒想到自以為謹(jǐn)慎又完美的計劃從最開始就被看穿，失魂落魄。

    黃金眼分眼覺得自己十分無辜，完全被這倆蠢貨連累，恨不得咬下他們一口rou。

    他們被帶走，石警員先是跟圍觀群眾科普了一番“別把罌.粟殼妖魔化，這東西不能把菜變好吃，雖然也是害人的東西，但其實所含成癮物質(zhì)只有一點點”，隨后禮貌請裴宴去局里做筆錄。

    裴宴安慰裴珠幾句，讓她先開電動三輪回去，又跟剛給領(lǐng)導(dǎo)打完電話，匆匆趕來的張全交代幾句，

    等張全跟圍觀群眾們指天發(fā)誓熙來街檢測嚴(yán)格，沒有食品安全問題。裴宴想了想，提高聲音說：“為防大家還心存疑慮，今天剩下材料我會請警官們?nèi)幼屜嚓P(guān)部門檢查，到時候把檢測結(jié)果貼在小吃車上，讓大家確認(rèn)我食材干凈，且沒加不該加的東西?！?/br>
    圍觀群眾們都臉紅道：

    “不用不用，我們相信你的！”

    “就是嘛，警官都說罌.粟殼不能把菜變好吃，你手藝這么好，還加罌.粟殼干嘛，這不是脫褲子放屁？”

    “小老板，你別難過啊，這種垃圾堆里撿來的親戚，不要也罷?！?/br>
    大家都恨同情這個差點被惡毒親戚和無良博主聯(lián)手陷害的小老板，不少人還掃碼給她轉(zhuǎn)錢，說替她填上今天損失。

    裴宴跟隨警車離開，圍觀群眾們又議論一會，才逐漸散去。

    此時的人群邊角，一個穿紅羽絨服的年輕姑娘正激動地用潯陽方言打電話：“頭兒！你絕對想不到，我剛看到了什么！”

    她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概括一遍：“咱就針對這事做個專訪，這戲劇性，咱《潯陽閑話》當(dāng)期節(jié)目收視率肯定能破3，甚至破4也有可能！”

    電話那頭，紅羽絨服姑娘口中的“頭兒”沉默幾秒，喝了口茶，緩緩開口：“小于啊，你是不是忙著吃瓜，還沒看微博？”

    紅羽絨服姑娘：“??？”

    頭兒盯著手機屏幕，長嘆：“那個博主忘了關(guān)直播，這事兒現(xiàn)在就掛在實時上升熱點上，眼看著……”

    頭兒頓了頓：“喔，果然，上熱搜了。”

    第19章

    從石警員假裝食物中毒, 黃金眼分眼暴起打翻裴宴湯鍋，到四個嫌疑人被逮捕，其實只有短短十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