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一早，程依依迷迷糊糊起來刷牙，看見發(fā)際線邊緣好像有什么黑乎乎東西，迷茫道：“昨晚修容沒卸干凈？”

    她習(xí)慣在發(fā)際線周圍上一層修容，顯得沒那么禿。

    一摸，觸感是絨絨的。

    程依依一愣，瞬間醒神。

    她不可置信地湊近鏡子，在鏡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早早上移的發(fā)際線下方，竟生出了一層短短的、很明顯的絨毛。

    客廳里，貓咪正伸懶腰，忽然聽到衛(wèi)生間里傳來主人的尖叫：“臥槽！臥槽！”

    “我長頭發(fā)了?。?！”

    自從從y國留學(xué)回來，變成禿頭少女后，程依依在外行走，總少不了各種各樣的帽子。

    同事們都習(xí)慣這一標(biāo)志，以至于某個同部門女同事在電梯和程依依相遇，過了好一會才把人認(rèn)出來。

    女同事昨晚熬夜追劇，瞇著眼睛恍恍惚惚道：“依依，你換了新修容和假發(fā)片？效果很好哎?！?/br>
    女同事比程依依要高一點，從她的角度能看見程依依不僅發(fā)際線變低，連原本特別顯眼，像是一道天塹橫穿整個頭頂?shù)拇蟀l(fā)縫都不怎么明顯了。

    程依依腰板挺直：“你仔細(xì)看看?！?/br>
    女同事“??？”了一聲，湊近一瞧，目光越來越凝重，最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接觸到那絨絨的、明顯不是修容，也不是假發(fā)片的觸感。

    女同事：“臥槽？？？”

    公司知名禿頭女青年、日常朋友圈全都是吐槽各種沒有卵用的生發(fā)方法的程依依竟然長頭發(fā)了！

    這事被女同事用“天上下紅雨了”的口吻宣揚(yáng)出去，瞬間整個辦公室來了的同事都圍了過來。

    “程依依長頭發(fā)了？真的假的？”

    “臥槽！真長了！”有個男同事不可思議地湊近看，“小程，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去做植發(fā)了？”

    程依依翻白眼：“誰植發(fā)會只植這么一點絨毛？直男！”

    那就是真的自己長出來的？

    男同事好奇道：“你的那無數(shù)種生發(fā)方法，終于有管用的了？”

    說到這個，程依依也覺得好不可思議。

    她最近沒有用新的生發(fā)方法，論變量，也就昨晚喝的那一杯芝麻露。

    可不過是一杯飲料罷了，一晚上就讓她長頭發(fā)？這么神？

    程依依心里有些糾結(jié)，沒立刻把裴氏食府報出來。

    但擋不住源源不斷的好奇人群。

    程依依所在的“創(chuàng)意部”——涵蓋文案和設(shè)計，用的是大辦公室。程依依這個辦公室有四十多人，每個人剛打完卡，就聽說“程依依長頭發(fā)了”，行動非常統(tǒng)一，沖過來確認(rèn)，然后追問：“什么方子這么管用？”

    沒辦法，在場的各位一大半都是做設(shè)計的，一旦有項目，那加班是家常便飯，除了基因格外優(yōu)越的，不然發(fā)量都十分危險。

    小趙和王薇薇打卡完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菜市場般的模樣。

    她倆在路上就聽說程依依長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人在部門閑聊群里八卦了，然而念及程依依悲慘過往，都半信半疑。

    現(xiàn)在看到小姐妹本人，不由面面相覷。

    居然是真的？

    擠過人群湊過去，小趙心直口快道：“依依，裴氏食府的芝麻露也太神了吧？這才一天啊！”

    圍觀同事們?nèi)缈吹缴鷕ou的喪尸般整齊劃一回頭，眼露綠光：“什么裴氏食府？什么芝麻露？”

    “地址呢？購買鏈接呢？外賣能送嗎？”

    程依依：“其實……”其實她也不確定是芝麻露。

    然而還沒說出口，旁邊一地中海、三十多歲的男人冷笑道：“芝麻露？這是種飲料吧。小趙，你的意思是，程依依長頭發(fā)，是因為喝了杯飲料？你想逗大家笑么？”

    這男人也姓王，是隔壁客戶部門的一個小主管。

    王主管平時就很愛抬杠，這回杠完后還親熱地拍了拍程依依的肩：“小程，我看是之前我推給你的那個生發(fā)水起效果了吧？”

    王主管有親戚做微商，賣生發(fā)水。

    他前段日子見縫插針給人安利，為了拿親戚給他的高額提成。

    一般人不敢用微商的三無產(chǎn)品，但程依依病急亂投醫(yī)，買了一瓶。

    王主管清楚親戚的生發(fā)水其實沒什么大用，但只要把這兩件事緊密聯(lián)系上，不愁生發(fā)水賣不出去。

    程依依被他這么一說也一愣，難不成真是生發(fā)水？

    可她之前用了大半個月，也沒什么變化。

    小趙平時就很看不慣王主管，聞言陰陽怪氣：“您還真是個好人，這么好的生發(fā)水，自己竟然不用，寧愿光著頭?！?/br>
    王主管是標(biāo)準(zhǔn)地中海，人未到中年，頭上沒幾根毛。

    他臉色難看，反駁道：“生發(fā)水效果也是因人而異，這生發(fā)水是我親戚家傳配方，女人堅持用效果最好?！?/br>
    小趙翻了個白眼，到底職位比她高，沒法多說。

    程依依被小趙這么一點，腦子清晰不少：“我覺得，八成是昨晚我喝的芝麻露特別有用。是槐南街那邊一家叫‘裴氏食府’的小飯館的贈品，買他們家200一份、兩菜一湯的套餐，會贈送一杯?！?/br>
    程依依說得清楚，本意是給大家打預(yù)防針。

    但王主管冷笑道：“兩菜一湯賣200，什么黑店？”

    他指著程依依小姐妹三人：“對了，昨天我好像聽到，那家店是小王你朋友開的吧？我看啊，你們是收了朋友的錢，把我那生發(fā)水的效果偷梁換柱到那什么芝麻露上，好推銷你們朋友跟芝麻露捆綁銷售的套餐！”

    “小小年紀(jì)，為了賺點錢臉都不要了，聽聽你們說的，什么飲料那么神，一晚上就能長頭發(fā)？”

    雖然王主管說話不好聽，但話糙理不糙，飲料生發(fā)聽上去確實離譜。大部分人都站到他那邊，還有問他生發(fā)水購買方式的。

    小姐妹三人氣得不行，這時幾個跟程依依一樣飽受禿頭之苦，病急亂投醫(yī)的，不僅要了生發(fā)水購買，還湊過來：“依依，下班你帶我們?nèi)ツ切★堭^一趟？”

    程依依愣道：“你們信我？”

    幾人說：“害，試試又沒事，不就200嘛，還能解決晚飯呢?！边@幾個都是英年早禿的，為了長頭發(fā)，他們以前什么辦法沒用過，不知浪費多少錢，200真不算什么。

    王主管耳聽四路，捕捉到他們話語，眼睛一轉(zhuǎn)。

    他雖說覺得這事離譜，但還抱有一絲猶疑：“你們要去那家店？帶我一個?！?/br>
    小趙呵呵：“您不是說我們收錢說瞎話么？”

    王主管：“我一急之下才這么說，多半是你們小年輕不懂事，被人騙了。”

    小趙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

    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陰陽怪氣幾句已是極限，再怎么不情愿也得點頭。

    周一那天的銷售量是個谷底，這兩天的銷售量有上升，但也不多，穩(wěn)定在三四十份。

    雖然不像周一那樣令人心碎，但也遠(yuǎn)沒到及格線。

    原因很簡單，哪怕是想來裴氏食府吃飯的科技園白領(lǐng)，也大多困于該死的996。

    至于大學(xué)生，有錢的本就稀有，且課業(yè)也不輕松，工作日沒那么空。

    好在，雖然賣得少，但算利潤其實也并不算寒磣。

    裴珠每天看完賬本，就從焦慮變成佛系，沒什么客人上門，她就用裴宴給她買的平板看書。

    既然沒幾個人，店里的活裴宴都搶過來干。

    程依依一行人來到裴氏食府時，裴宴正在拖地。

    她有點潔癖，拖得很認(rèn)真。

    直起腰看到近十個人，裴宴一愣。

    還沒到正式飯點，哪來這么多人？鬧事的？

    拖把下意識像長槍一樣握在手里，直到看到人群里小姐妹三人，她才松懈一點。

    目光盯住程依依的發(fā)際線和頭頂，裴宴：哇。

    誰能信這跟昨天那個禿頭女青年是同一個頭？

    她不由對傳說中的“靈廚位面”產(chǎn)生敬佩之情，不愧是中高魔世界，出產(chǎn)的東西就是神奇。

    看來這些人就是程依依她們帶來的？

    裴宴打量他們的時候，同事們也在打量她。

    “哇，美女！”

    “就是這家店？裝修挺好看哎，那個盆景好喜歡?！?/br>
    “兩菜一湯真的賣200??？不過如果真的贈品能生發(fā)，那也值了?！?/br>
    王主管打量這年輕姑娘，姿色是不錯，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高人。

    他原來的那一絲猶疑逐漸消失，這飲料多半是那幾個小年輕收了錢虛假宣傳，至于程依依為什么長頭發(fā)？

    說不定是他親戚的生發(fā)水正好對了她的狀況呢。

    看來他親戚那生發(fā)水還挺有用的嘛。

    他心存不屑：“你那個什么芝麻露能生發(fā)？它是什么材料做的？”

    裴宴早預(yù)料到會有人不信飲料能生發(fā)，將大部分材料都報出來，再留個懸念：“這芝麻和核桃都是特殊品種，還有幾味重要的中草藥。雖說名義上是飲料，其實是種藥膳?！?/br>
    編得倒是頭頭是道，這是提前準(zhǔn)備好騙人話術(shù)了吧？

    王主管越發(fā)不屑，與其說是正常詢問，更像找茬：“中草藥？具體是哪幾味藥，具體克數(shù)呢？特殊品種又是什么品種？如果是中藥，應(yīng)該很難喝吧？如果不難喝，良藥苦口，不難喝的東西，真的有用？”

    裴宴其實并不怎么在意藏私，她從前同人切磋，興致上來直接寫幾個秘方贈送也不是沒有。

    她也從不擔(dān)心教了徒弟餓死師父這種事，哪怕一模一樣的菜譜，水平不同，做出來的味道也有很大差異。

    與其巴著自己的秘方墨守成規(guī)，不如拿出來跟人互通有無，尋求進(jìn)益。

    不過芝麻露是特殊食譜，情況不同，不大好說。

    加上王主管唾沫橫飛，滿臉不屑，眼珠子卻不停轉(zhuǎn)的模樣，她只一笑，指著小黑板上“新品：裴氏芝麻露（買套餐贈送）”的字樣：“難不難喝，嘗一下就知道?！?/br>
    “至于配方，成，我把配方精確到克連制作方法和材料品種一塊給您，若是真有用，您明兒個就可以在隔壁支個攤，賣‘王氏芝麻露’了?！?/br>
    王主管被戳中小心思，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