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想跟我聊阿禹,對么?”黎棠真不愧是學(xué)心理的,開口就一針見血。 宸昇放下了切割rou食的餐叉,說實話他已經(jīng)相當(dāng)挫敗,但被指出來之后,表面依然強撐,就只是閉了閉眼,用沉默來應(yīng)答。 黎棠吃了兩口,也不吃了。他一只手臂環(huán)胸,另外一只手撐著自己下頜,認(rèn)真凝視著眼前的高大alpha,“其實,我還挺好奇你心目當(dāng)中的‘蘇星禹’,是什么樣的?” “他很能吃苦,卻又總喜歡笑?!鳖D了頓后,宸昇緊閉著眼,嗓音低啞地開口,“我以前最討厭的……就是他——” 蘇星禹成為萬人迷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這孩子打小就招人稀罕—— 十七歲骨骼抽條,身量拔高卻又透著股青澀,笑起來陽光燦爛,還欠不愣登,會說些討喜又調(diào)笑的話。 風(fēng)流倜儻雖靠不上邊,卻壓根也沒人會討厭這樣的少年。 宸昇第一次見蘇星禹,就是在《地上森林》的攝制現(xiàn)場。 老舊待拆的拆遷小區(qū)里,處處張貼小廣告、連路邊橫立的電線桿子都呲牙撅腚,蚊蟲嗡嗡圍繞著綠皮垃圾箱,污水發(fā)酵后的臭氣簡直熏天。 他胃部如同梗了塊硬石,吞不下吐不出,頭暈且犯惡心,因為第一次坐飛機,鄉(xiāng)鎮(zhèn)長大的少年,根本就不知道暈機這碼子事兒。 而帶他前來的劇組助理,更不可能給一個無名、連留不留下都說不準(zhǔn)的預(yù)備役小演員,買前排的機票。 十八歲的宸昇個子就已經(jīng)有一米八,但是身材窄瘦,薄而緊實的肌rou繃在高大骨架上,額前碎發(fā)散落,只露出一雙黑沉隱晦的眼眸。 劇組助理其實只負(fù)責(zé)帶他來,簡單跟同事交代了兩句,轉(zhuǎn)頭看見高大沉默的少年,獨自縮在單元樓口,仰起頭用沉悶、迷茫且透著一股懷疑的眼神,打量這座陌生城市的天空。 劇組助理頓了頓,又轉(zhuǎn)頭跟同事低語了兩句,“看情況,要是能留就留。他是留守兒童,家里唯一的爺爺已經(jīng)去世了。” 交代完成后,劇組助理又跨過一個個滿地亂擺的燈光器械,以及各種道具箱、橫七豎八的電線,邁著腿來到了少年面前。 “先熟悉熟悉環(huán)境?!毕嗵幜撕脦滋?,都沒聽少年開口說過幾句話,劇組助理嘆息了一下,也不強求,緩和臉色問道,“餓不餓?盒飯不剩了,我?guī)闳ブ車?/br> 一聲清脆、響亮的嗓音忽然打斷了他們,“姐,你這么快回來了?!” 一道高瘦纖細(xì)的身影出現(xiàn)在巷口,大褲衩、白背心,土味而普通的打扮,但架不住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全都白且勻稱,令人一眼驚艷——要是他沒穿著塑料拖鞋,手里端個大飯盒就好了。 宸昇帶點沉郁地抬起眉眼,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楚自己眼前這個“混搭”的玩意,在劇組里是個什么身份…… “哎喲——”但十七歲的蘇星禹那可是一點都不見外,端著飯盒,踩著拖鞋啪嘰啪嘰走上前,盯著宸昇從頭到腳,仔細(xì)端詳,“這就是跟我搭戲——” 劇組助理笑笑,手掌搭放在宸昇肩膀上,剛想給他二人介紹。 蘇星禹眼里就沒有尷尬這一說,揚了揚下頜,直接問,“吃飯沒呢?” 彼此之間距離簡直太近,已經(jīng)極其令人不適,宸昇往后仰了仰,眼神隱晦警惕,抿緊嘴唇,就好像被人逆毛摸了的野狗。 下一秒鐘,蘇星禹忽然用他的筷子,從飯盒里一夾,直接懟人嘴皮子上,“來嘗嘗我包的餃子——” 咣當(dāng)一聲巨響,他手中筷子,連帶著沉甸甸大飯盒,全都被一巴掌扇翻在地。 白生生、還冒熱氣的餃子,嘩啦灑了一地,濺起無數(shù)污水。 劇組助理看著轉(zhuǎn)身而去的宸昇,有幾分慌張,幫忙解釋,“小蘇,他是廣東人,可能跟你印象當(dāng)中……” “啊——”蘇星禹好像受到?jīng)_擊,看一眼灑滿地的餃子,又看了看少年離去的方向,遲鈍又猶疑地問,“……他們廣東不吃餃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閱讀。 第89章 你……上我床干嘛? 如果非要用比喻,劇組其實更像是一個“江湖”。 十八歲的宸昇和衣側(cè)身躺在窄小、且僅能容納一人的鋼絲床上,聽窗戶外面的吵雜叫嚷以及人聲陣陣。 他腦中不斷盤旋不斷的,是飄落在荒郊芒草上的紙錢,以及茄樂嗩吶聲中,被抬送走的一口孤零零的薄棺。 凄涼、以及難耐的孤獨,伴隨著山城的陣陣濕冷潮氣,簡直就如同跗骨之毒一般,從脊背沁入心脾,好像身上的薄被無論如何都蓋不暖。 宸昇緊閉著自己的眼,對未來的渺茫、對身若浮萍一般的人生的憎恨,全都融化在了不知何去何從的卑微弱小當(dāng)中。 人一旦靜下來后,對外界感知就會格外敏銳,這是屬于最原始的本能。 樓下都那么吵雜了,但是卻還聽清一道清脆響亮、盎然活力的嗓門。 好像整個劇組上下,就沒有蘇星禹不認(rèn)識的,走兩步能打仨招呼,明明一副清俊白嫩的長相,卻總是嬉皮笑臉。 這個哥、那個姐的,甚至還從個知名女演員那順來了個掛脖小風(fēng)扇,呼呼旋轉(zhuǎn)著,涼風(fēng)肆意吹動起少年額前的劉海。 宸昇單膝盤腿坐在那張窄小破爛的鋼絲床上,眼神陰翳,且面無表情地盯著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