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直到……看見蘇母彎腰收拾滿桌的杯盤狼藉,轉(zhuǎn)身放到水槽當中就要清洗。 那一瞬間,他猛地沖上去,就要伸手搶奪,“不用、這里是錄節(jié)目……而且有洗碗機!” 蘇母就是不放手,蘇星禹也不能武力硬奪,兩人躲閃推拉之間,只聽咣當一聲巨響—— 手中碗盤統(tǒng)統(tǒng)砸在了地面,連同殘羹剩飯一起,摔了個滿地狼藉。 “錄節(jié)目怎么?”蘇母眼圈瞬間赤紅,她反問道,“嫌我丟人啊——你挺大個人了,不懂怎么尊重長輩嗎?手懶腳懶,張你個嘴凈等著喝風(fēng)是吧?你們年輕人就是在這一代毀了——” 蘇星禹眼圈也通紅一片,他稍稍側(cè)身,僵站在原地,好似有潑天恨海一般的委屈,卻只能生生硬憋著。 頓了頓后,他似乎不打算爭辯、轉(zhuǎn)身就要走—— 但蘇母并沒有讓步,她已經(jīng)強撐桌角,卻梗著脖頸、猶如斗雞一般尖聲吼道,“走啊——出了這個門有本事永遠都別回來??!” 轟隆一聲巨響,蘇星禹的雙眸驟然瞪大,一瞬間就好似創(chuàng)傷被喚醒了一般。 ——他又變成了多少年前、那個孤弱無依的小孩。 在這句話喊出來后,蘇母也明顯愣住,但她僅僅是嘴唇蠕動、像是有幾分不知所措,可卻把所有情緒都強硬憋著。 宸昇一見就知道要遭,他剛一轉(zhuǎn)動脖頸,還不等開口呢。晟嘉鳴和祁驍都反應(yīng)飛快,迅速掀了電視、茶幾上的蒙塵布,將距離最近的攝像鏡頭都給擋住—— “好了好了……”他們倆人高馬大,直接動手將攝像師、負責(zé)收音的工作人員、現(xiàn)場調(diào)度等全都給趕出去。 “都是家事兒——”在臨關(guān)上大門前,他們是如此說的,“不要摻和了哈?!?/br> 別墅內(nèi)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剛剛的古怪、被迫逢迎的氣氛頓時被打破。 蘇星禹仍然僵站在原地,他用手扶住脹痛欲裂的額頭,指縫當中露出早已經(jīng)濕紅隱忍的眼尾。 他的喉結(jié)緩緩滾動了兩下,似是沙啞無力,“我……不是已經(jīng)十二年沒回去了嗎?” 宸昇瞳孔猛地驚顫,頓時看了過去,他喉頭如梗,也難以忍耐般滾動,“……” 十二年前……如若這么清算,當時的蘇星禹不過也就——十五歲。 “你十二年前就已經(jīng)讓我滾了……”蘇星禹在這時抬起一雙濕紅猙獰的眼眸,無法言表的委屈與尖銳恨意混合,讓他連說話都困難,喉結(jié)滾動,“現(xiàn)在……還要讓我再滾一次嗎?” 說到這里,任晨雨他媽、那個穿貂的中年大姨已經(jīng)撲上前去,她第一時間攔住了蘇母的后背,然后拼命朝著蘇星禹擺手,就開始打岔,“好了好了……不要說這些話傷mama的心啊,你mama說那些都不是故意——” “天下哪有mama不愛自己孩子……” “她當真愛我嗎——?。 碧K星禹卻驟然猶如火山爆發(fā)。 他脖頸上滿是牽扯而出的青筋、幾乎是目眥欲裂一般,竭盡全力嘶聲吼道,“她究竟是愛她自己——還是真正愛我?!” 這一嗓子實在是太驚天動地,震得在場人全都嚇了一跳。 宸昇趕忙上前,伸出手臂從后攬住了蘇星禹的胸膛,想要將他往回拖扯,“好了、沒事兒……我們回家?!?/br> 但沒想到蘇星禹竟然頭一次理智不在線,他猛地一揮手臂,直接就把宸昇給推搡開了。 他邁著大步流星,直接走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面前,雙眸濕紅,卻又咬牙切齒,“我又沒有不養(yǎng)你的老……每月按時打錢、買國外保健品、請保姆上門伺候……” “為什么?”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很輕,似是極度虛弱、就快崩潰,“為什么還要再一次……來親手毀了我?” 蘇母一聲不吭,她同樣回以倔強隱忍的眼神,因衰老而松弛下垂的臉頰,都繃得死緊、但若要仔細看去她也在顫抖。 任晨雨他媽伸手攔著,還要再說上兩句。 這個時候換成任晨雨受不了,原地狠狠跳兩下腳,然后崩潰地一把蹲在了地面,簡直尋思不通為啥他媽就這么愛管別人家閑事兒。 “你mama那都是愛你——”這個時候晟嘉鳴他媽開口,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文又嚴苛,“俗話說小樹不修不直溜——我們學(xué)校教學(xué)也都是——” “媽、媽……”晟嘉鳴好歹能攔住自己媽,伸手將她往回拽,“你別戳我哥心坎了……” “最看不上你們這種對自己mama發(fā)脾氣的!”但他媽沒住嘴,反而語速越來越快,“知道什么是孝順嗎?知道什么是尊重長輩嗎?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咔嚓一聲,已經(jīng)有人忍不住叼了根煙在嘴上,裴時深默默依靠著墻壁、低垂著眉眼開始抽煙。 忽然他旁邊也伸出根煙來,要借個火,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沒想到是自己親爸。 他的omega爸長得面向白皙又軟,偏儒雅那一掛的,大概人生從沒見過這樣的家庭倫理鬧劇,得抽根煙解解愁—— “雖然都說養(yǎng)育不易……”他轉(zhuǎn)頭多看了一眼裴時深,淺笑了一下,“但我只覺得,養(yǎng)個小啞巴還是挺好玩的?!?/br> 而此時的蘇星禹已經(jīng)快崩潰般,他唇邊忽然牽起了個,無能、無耐又悲苦十足的慘笑,“你們知道她做了什么嗎?” “……又知道——我十八歲退學(xué)是因為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