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他扯過姜臨的袖子,拽著往出走,姜臨在他身后幽幽地問:“你真的打算和我比體術(shù)?” 風澈回頭看了看他現(xiàn)在的小身板,揚起拳頭冷哼一聲:“九歲那會兒我一個打十個,只分你一個,當時我輸了雖敗猶榮,你是純純的打不過?!?/br> 姜臨笑著看他:“畢竟我一直都需要你保護?!?/br> 風澈感覺自己老臉一紅,趕緊轉(zhuǎn)過頭走到院子里:“也,也不看看誰是你大哥?!?/br> 風澈這個身份是姜家子弟,進入學堂后自然也分配了一把木質(zhì)小劍,他在姜臨難以置信的目光下?lián)P起手里的小劍,有模有樣地握住劍柄,抱拳:“請多指教?!?/br> 姜臨見狀也拿出了劍。 他若不拿劍,風澈勢必會覺得自己輕視對手,若他拿劍…… 姜臨略略別過眼,讓著點便是了。 * 風澈學著之前姜臨的劍招,手腕一翻,劍尖調(diào)轉(zhuǎn),兩把木質(zhì)小劍劍鋒交匯,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當——” 風澈見一擊未果,將劍柄下壓,拿五成力按了按,發(fā)現(xiàn)沒按動姜臨的劍。 他又拿八成力試了試,姜臨紋絲不動。 風澈心里暗想:姜臨這幾年練劍,身體縮小了,身體素質(zhì)尚且保留大部分,看來不拿出全力拿不下他了。 他一鼓作氣,拿出了十成力,狠狠壓下去,結(jié)果姜臨的劍就像是固定在了那里,連手指都沒抖一下。 他咬牙堅持了一會兒,牙都要咬碎了,姜臨仿佛是一座雕塑,擺著姿勢就是不動。 風澈頓時有些泄氣,誰知姜臨的劍就在此時向下傾斜,劍身被他壓下些許,仿佛剛剛不可撼動的劍身只不過是強撐的結(jié)果。 風澈愣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姜臨。 姜臨無辜地對上他的眼,對視了一會兒,他聲音有些委屈:“你還真是一點不放水,我剛剛都堅持不住了?!?/br> 風澈有些興奮。 畢竟姜家少主劍骨大成,他雖然占了小時候身體素質(zhì)更勝一籌的便宜,但是這也證明他現(xiàn)在不再是那個近戰(zhàn)誰也打不過的陣法師。 升了時間界就是不一樣。 他美滋滋地拍拍姜臨的肩:“咳咳咳,還得練啊?!?/br> 高處突然傳來一陣笑聲,這人從原本的嗤笑變成大笑,最后越笑越放肆,變成了狂笑。 風澈覺得他要笑斷氣了。 他把小劍背在身后,姜臨跟著他的視線向上看去。 那人一身sao包的紅袍,其上龍鳳呈祥花團錦簇,拿著一把破扇子,笑的時候也不忘搖,而他另一只手正狂拍大腿。 他靠在屋頂?shù)奈羌馍?,一只腳擺在正脊上,狂放不羈地扯了一把衣袍前的蔽膝:“喂,那個姓姜的小孩兒,人家讓著你,你還看不出來?” 他這話一出,風澈下意識地看向姜臨。 姜臨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然后輕聲道:“我沒讓著你,實力所歸?!?/br> 風澈聽了這話,已經(jīng)信了姜臨。 本來他看見楚無憂就煩,從那傻子嘴里說出來的話,能有幾句正經(jīng)的,還是姜臨靠譜,一定說的都是實話。 “實力所歸”自然是夸他的。 風澈把姜臨往身后護了護,一臉敵意地看著楚無憂:“你挑撥離間干嘛?” 楚無憂翻身跳下來,把甩在面前的一縷發(fā)往后一撩,站在風澈面前,彎腰看他:“你小子怎么回事,告訴你實話,油鹽不進呢?” 姜臨在身后拽了拽風澈的袖口,朝著楚無憂一笑:“他沒有油鹽不進,他只是相信我罷了?!?/br> 楚無憂覺得這小孩兒笑容有點挑釁,再一看又覺得剛剛只是錯覺,他挑眉道:“你倒是自信?!?/br> 風澈沒看見姜臨這一笑,被他拽了袖口,以為楚無憂當年揍姜臨的事情他現(xiàn)在還有些心理陰影,直接擋在姜臨面前:“你別嚇他!” 楚無憂一臉莫名,不知道自己怎么嚇到那個叫喬陌的小孩兒了。 他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現(xiàn)在小孩兒的邏輯,索性不想了,想拍拍風澈的頭被他一瞬間躲開。 楚無憂的手懸在半空,只當是小孩脾氣古怪,也沒在意,收了手一搖折扇:“今日上午三位先生講座,都給我來,別遲到了?!?/br> 他轉(zhuǎn)身就走,身后的風澈一臉狐疑:“所以他站在房頂干嘛?” 姜臨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可能只是覺得呆在那帥,足夠吸引人吧。” 楚無憂剛想回頭夸他一句有眼光,就聽見風澈嫌棄的聲音傳來:“沒看出哪帥?!?/br> 姜臨點點頭:“是啊,還挑撥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你差點不相信我了?!?/br> 楚無憂腳下一絆,趔趄了一下,不太靈光的腦袋頭一次猜到風澈要說什么: “我當然相信你!” 腦海里的聲音與外界完全重合,喚醒了他某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他終于想明白這倆人為什么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挫敗感。 那個叫喬陌的小孩,特么的不是和當年姜臨那個不要臉的一個德行? * 當年楚無憂沒混到風澈首席小弟的名分,心想把姜臨趕走就可以順理成章繼位,于是他開始各種針對姜臨。 起初他搞點小動作,拿最開始對付風澈那一套對付姜臨。 他自詡手段非凡,這一套斗不過大哥很正常,豈會有斗不過小弟的道理? 他興沖沖地在姜臨椅子上倒了不可洗墨水,然后蹲在教室角落,眼睜睜地看見姜臨一屁股坐在滿是墨水的椅子上,連眼睛都沒眨。 他敢肯定姜臨看見了,但是姜臨居然還坐下了。 楚無憂把腦子里“大哥選的小弟也非常人可及”的想法驅(qū)逐出去,決心換下一套方案。 他下一套方案還沒選出來,正跟在風澈身后獻殷勤的時候,見到姜臨沒換那套滿是墨水的衣袍,就這樣直直地走過來。 風澈立刻發(fā)現(xiàn)姜臨身上的不對勁,問姜臨是誰干的。 楚無憂怕得不行,生怕姜臨告他一狀,結(jié)果姜臨只是垂著頭,小聲道:“沒事?!?/br> 風澈勃然大怒,打算去查。 姜臨拽住了風澈的手:“不用了。” 楚無憂很欣慰,姜臨此人膽小怕事,他“早就料到”姜臨不敢告狀了。 姜臨站在風澈面前一邊委屈,一邊勸說風澈不用為他去耗費精力調(diào)查,楚無憂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當上的首席小弟,但他此刻自信,姜臨將來的位置一定會被自己取代。 畢竟大哥一看就是喜歡他這種有能力干實事的人當小弟,姜臨那種還得浪費時間給他找場子,實在是太麻煩了。 他一看風澈不打算查了,心思活絡(luò)起來,第二天就堵住了姜臨。 姜臨站在墻角,過度營養(yǎng)不良顯得尤其瘦弱,楚無憂小他兩歲,都能隱隱壓他半頭。 楚無憂指著他的鼻尖:“你以后,識相的話別老在我大哥面前晃來晃去,小心我揍你!” 姜臨垂下眸子,不言不語。 楚無憂見他沒有反應(yīng),以為他害怕了,要拿出往常在風澈面前哭個鼻子那一套。 楚無憂樂不得他嚇壞了,大哭一場再也不來糾纏風澈,干脆繼續(xù)嚇他:“你這幅樣子,大哥是不會喜歡你的,大哥喜歡我這樣的,你懂不懂啊?” 姜臨抬起眼,看他半晌,面無表情道:“喜歡,你?” 楚無憂沒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暗色,點點頭:“當然了,你趕緊滾吧?!?/br> 姜臨語氣突然有些委屈,但神色依舊漠然:“我昨天被倒了墨水……” 楚無憂心想這人怎么回事,表情那么木,語氣委屈得好像泡了醋,但他沒當回事: “當然是我倒的,給你一個警告罷了,下一次說不定是什么——” “好啊,你還要干什么?” 風澈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楚無憂一個哆嗦,下意識要解釋,張開嘴,還沒等出聲,看見姜臨不知何時從墻角走了出來,直奔風澈而去。 他原本木然的表情變得鮮活可憐,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鼻尖都透著薄紅,向風澈跑過去的時候,楚無憂頓時覺得大事不好。 姜臨在風澈身后站定,指尖小心翼翼揪住風澈袖子的一角,聲音戚戚:“他說你不喜歡我?!?/br> 風澈拍拍他的手:“我喜歡你?!?/br> 姜臨低下頭,看著風澈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他說你寧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風澈繼續(xù)安慰他,豪情萬丈地回他:“我當然相信你!” 楚無憂像是被當頭一棒,他平日里看話本,俠肝義膽義薄云天的大哥身邊總有個紅顏禍水的女人,引得兄弟離間,最后難以收場。 他每每看到總是憤怒不已,心想這些大哥糊涂啊,怎么能聽信讒言? 他只當是話本慣常設(shè)計的套路,兄弟之情需經(jīng)歷挫折的考驗才顯得尤為珍貴。 誰知他現(xiàn)在就面臨著如此考驗。 他才明白過來,姜臨此人不像是在和他爭奪首席小弟的位置,反而像是話本里那紅顏禍水,是考驗他和大哥感情的反派。 他抬起頭,大聲喊了句:“大哥!你萬萬不可聽信那禍水的話??!” 風澈一臉茫然,反應(yīng)了一會兒更氣憤了,抬腳就踹了過來:“你說誰禍水呢?你是不是最近皮癢?” 楚無憂抱著頭,一邊挨揍一邊頑強地繼續(xù)說:“我馬上揍他一頓把他趕走,不能讓他影響我和大哥之間的感情!” 姜臨見他嚷得厲害,在一旁默默流淚,小聲說:“對,他還打我了,”他揉著自己哭紅的鼻尖:“其實也不是很疼?!?/br> 風澈踹得更兇了。 * 后來,楚無憂研究了許多年,一直不明白自己明明對大哥一片忠心,卻總是比不過姜臨。 直到一朝在話本里看見綠茶代指何人,他才幡然醒悟。 不要臉誣陷他的姜臨,可不就是綠茶嗎? 綠茶勾引大哥,大哥能坐懷不亂嗎? 只怪他當年太年輕,不懂姜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