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姜啟剛剛松了口氣的心又提了上來,捂住脖頸不敢動用靈力:“您說?!?/br> 姜臨朝他一笑:“等會兒來人,把你那飛揚跋扈的勁兒拿出來,罵幾句就快滾?!?/br> 姜啟還沒等問為什么,姜臨就繼續(xù)說了下去:“若是被發(fā)現了,我必殺你?!?/br> 姜啟連連點頭,姜臨指尖靈力雀躍而出,將他頸間傷口抹去,隨后利劍歸鞘,結界消失。 姜啟剛剛抬眼,就看見那位風家家主的記名弟子踏進了自家院落。 他神色一凜。 * 風澈自從見了姜臨一面,總是想起對方的眼,然后就開始坐立難安。 他如今事務纏身,分身乏術間,只能分出一縷神識,偷偷摸摸尋著姜臨的氣息,一路拐到姜臨的院落。 他趴在房頂,隱藏氣息,鬼鬼祟祟往下看,心想偷摸瞄一眼就跑,卻發(fā)現姜啟此刻也在院里。 姜啟把一堆亂哄哄的弟子全安排完畢后,看著旁邊的姜臨,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如今你可滿意” 風澈沒太明白,一道隔音結界就已經升騰了起來,他看不見也聽不清。 風澈心想,姜臨喬裝打扮,這是被姜啟發(fā)現了?那滿意是什么意思? 他生怕姜臨被姜啟欺負,神識匆匆忙忙趕回來,本體猛地就從桌案旁站起。 他風風火火往姜家院落趕,路上還給自己編了段拜訪各家家主的瞎話,為了攔住姜啟,他豁出去和姜疏懷那老匹夫多說幾句話,再拜幾個晚輩禮了。 想起姜啟面色陰沉甚至有點扭曲的樣子,他就更急了。 姜啟這個狗東西,敢碰姜臨一下,他就死定了! 他一腳踏進院落,發(fā)現隔音結界已經撤了,姜啟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你怎么干的活,剛剛說的你都沒聽進去么?” 風澈抬眼正好瞧到姜啟揚起的巴掌,馬上就要甩在姜臨臉上。 他顧不上此刻遲斯年的身份做此動作是否合理,腳下風盤極速運轉,上前一把拽住了姜啟的手腕。 他的發(fā)絲因為動作太過急切向后翻飛,寬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手腕,姜啟瞟了一眼,飛速移開視線。 “一個小廝,姜少爺手下留情?!?/br> 姜啟腦中盤旋著姜臨什么時候和風家家主記名弟子搞在一起了,忍不住又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對方的臉,心想姜臨近幾年口味下降,還不如那風二世祖看著順眼。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感受到一陣涼嗖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嚇得他一激靈。 姜啟微不可查地尋找到涼意的來源,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他頓時明白過來,猛地甩開風澈的手,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向后退了一步。 對方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動作讓風澈愣了一下。 姜啟感覺姜臨的目光又落回了他身上,將手匆匆忙忙背到了身后,然后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遲斯年?你來做什么?” 風澈淡定地答道:“我來拜見各家家主?!?/br> 姜啟想起姜疏懷厭煩的神色,以及現今風家局勢,再加上姜臨和他說的那句早點滾,他面露難色:“家主已經休息,還請見諒。” 風澈心中狂喜,多虧拒絕他拜見,不然他在姜疏懷面前實在是很難撐住不氣對方。 他故作矜持地點點頭,看了姜臨一眼,有些不放心,不動聲色地分出一縷神識藏在角落,才轉身離去。 看著風澈身影漸遠,姜啟長舒一口氣,逃也似的出了院門。 姜臨余光中,那縷透明的神識扭動著小小的身軀,趴在房檐上看見姜啟離去,它不情愿地從瓦片上起身,戀戀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才跑沒了影。 姜臨輕輕一笑。 看來,姜啟演得還行,起碼把某人騙過去了。 【作者有話說】 姜臨真狗,受不了了,有人想看他掉馬嗎? 第76章 半點紕漏 風澈回到洞府,收回那縷神識,正準備把剛剛剩下的傳音回復完畢,腰間玉佩突然閃過一道亮色,隨后鎏金色的云紋隱隱有些發(fā)燙。 他放下手里的傳音符,盯著玉佩上方顯示的長老院首席標志,眼底流露出一絲復雜。 無論如何,風瀾也是當年和他一起長大的手足。 他太清楚對方的謀略和心思,自然猜得出對方想要做什么。 若風瀾想篡位,必然會事先壓制風瑾這個家主的權勢。 風家這些年風雨飄搖,重新回歸的首次比試中,各家多少會給幾分薄面,風家雖不至于輸得太難看,但對于心存不軌需要篡權奪位之人來說,風瑾的弟子必須輸。 只有遲斯年這個家主唯一的記名弟子輸了,才能讓各家見識到,風瑾氣數已盡,修為已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連僅有的弟子都帶不好。 可是如今風瑾幾乎被架空,風瀾何至于再來找他這個記名弟子,讓風瑾在明日比試中顏面盡失。 雖說風瑾身份存疑,他不清楚風瀾是否察覺到分毫,但至少現在,關乎風瑾本人的尊嚴。 風澈深吸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玉佩。 玉佩顫動了一下,風瀾低啞的聲音從中響起。 “遲師侄?!?/br> 風澈莫名覺得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疲憊。 他微微皺眉,將心頭的不適壓下,語氣波瀾不驚:“首席?!?/br> 風瀾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措辭。 風澈心想,風瀾這些年真的變了,往昔直來直去、從不屑斟酌出言是否不妥的風瀾,現在也開始躊躇不決了。 他等了會兒,終于聽見風瀾長長的嘆息:“明日,你該輸?!?/br> 風澈垂下眸子,攥緊手心里的玉佩,輕輕答:“好。” 玉佩光芒閃爍了一會兒,歸為死寂。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洞府陰冷潮濕,空氣中水汽在壁上凝成水滴,吧嗒一聲落在風澈手心。 冰涼的觸感讓指尖輕輕抖了抖。 他寧愿自己猜錯了。 他在對方沉默的時間里,不止一次想要開口問風瀾,你到底為什么要對風瑾趕盡殺絕。 可他都沒有說出口。 異眼的預言里,他不知那日風瀾親手掐死風瑾,鏟除異己,看著昔日的故友親族死狀凄慘,對方面無表情的皮下,能藏著什么苦衷。 他想不到,也看不懂。 他寧愿自己看錯了。 * 遲斯年的身份為風瑾記名弟子,自然需要在各家大比之時跟隨在風瑾身邊。 風澈大清早便去家主殿請風瑾到看臺。 家主殿殿門禁閉,一大群弟子在門口傻站著,見風澈過來了,趕緊圍了上來。 “遲師兄!” 風澈在心里默默罵了句:又是遲斯年慣出來的,有事沒事喊師兄。 他一臉淡定地走過去,目不斜視:“什么事?!?/br> 那群弟子想往前湊湊,被他的氣場震懾,只能站在原地巴巴地看著他:“師兄,家主他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還不出來?!?/br> 風澈點點頭,轉身拿著玉佩進了家主殿結界。 他站在門口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傳音。 依照風瑾之前的脾氣,做事之前不通傳不會挨罵,頂多叮囑幾句,但如今的風瑾…… 他回憶起那雙陰冷中透著兇厲的眼,對方陰晴不定,還是謹小慎微些為好。 他還沒抹亮玉佩,風瑾的身影便在回廊中出現了。 風澈盯著他的動作出神。 那日他情緒混亂,不曾關心細節(jié),然而此時細細看來,對方落腳的方式,抬眸的神情,甚至提起衣擺的姿態(tài),都與風瑾本尊一模一樣,尋不出分毫錯處。 若不是那天失態(tài),就連他這個和風瑾同父同母的親弟,都認不出風瑾如今的變化。 風瑾見他站著不動,輕輕咳了一聲,才緩緩走過來:“今日周天運轉不適,耽擱了些,”他的眼神瞟到風澈手里尚未抹亮的玉佩,笑了聲:“不是說不必通傳,怎么回來一趟倒是忘了?!?/br> 風澈低著頭:“那日惹惱了師傅,唯恐不守規(guī)矩再讓師傅不適——” 風瑾擺擺手:“無妨,昔日守城時,我雖為將領,與守城修士平起平坐,從不拘此禮,在風家自然也是如此?!?/br> 風澈袖間的指頭掐緊,應了一聲。 風瑾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著,以不慌不忙的姿態(tài)一步一步地踱。 風澈在身后死死盯住對方動作。 面前的風瑾實在過于完美,然而風澈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放著風瑾那日的不同,卻始終未能察覺到對方的紕漏。 若只是風瑾這些年病弱心境改變,那孩子不是實體,只是神魂分裂的產物,氣息倒也可能相同…… 他如此這般想著,有些說服自己了,心里稍稍安定下來,面前的風瑾驟然停下,他跟著收斂住目光,發(fā)覺竟已經隨風瑾走了一路,到了校場外圍。 風家校場聚集者眾,臺下弟子亂哄哄地交友攀談,臺上除了作為東家的風家家主未至,各家家主已經領著親傳站著等候了。 風瑾剛剛出現,全場的亂作一團的氛圍一靜,齊齊看了過來。 風瑾在各種懷著惡意的、好奇的、不屑的目光中微微頷首,斯斯文文地一笑,還朝著看臺上面色陰沉的風瀾揮了揮手。 風瀾別過臉,像是想到什么,又回頭朝著風瑾挑眉笑了笑。 站在風瑾身后把這一笑正好看得一清二楚的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