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即使姜臨并非自己所想的完美善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經(jīng)歷了二百年,誰都會變,即使有些事情脫離他的掌控,還是不能改變他喜歡姜臨的事實。 何況,姜臨如今在姜疏懷的壓迫之下,憑借實力有了姜啟作為助力,不再像曾經(jīng)那般過得舉步維艱,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輕輕拭去姜臨眼角的淚痕,指腹撫過濕漉漉的眼睫,一路抹到眼角。 “姜臨,我不在乎你脅迫姜啟,甚至看見你不再是以前那樣隨意受人欺辱,我很高興?!?/br> 姜臨猛地抬起眼,眸底的錯愕沖散了悲傷絕望,風澈見狀摟得更緊,語氣放輕:“只是你相信我,風家的事情我可以處理好,也沒有性命之憂,你若想幫忙,就幫我看好姜家吧。” 姜臨點點頭,低聲應了一聲。 風澈見姜臨情緒稍稍安定下來,也不好直接問姜臨這些年究竟干了什么,只能在心底猜測。 姜啟本身實力就不及姜臨,姜家弱rou強食慣了,姜臨無非是讓姜啟之流追隨罷了,還能讓整個姜家倒戈不成姜疏懷那個狗生性多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這么大,姜臨需要多大的本事和謀略??? 只是姜臨這些年性格之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偏執(zhí),多少讓他有些在意。 到底是何時,姜臨變成這樣的…… 風澈正想著,卻看見眼前之人淚水還沒干,在下一瞬驟然變得犀利,向天際看了過去。 他敏銳地跟著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終止了深思,皺著眉回頭: “誰?” 【作者有話說】 風澈:不是,我就處個對象,一個兩個都在我面前晃什么 這次只是在風澈心里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屬于是姜臨馬甲沒掉完,戀愛腦風澈幫他捂住了) 第81章 首席傳召 姜思昱和季知秋踩在靈劍上,在林上呼嘯而過。 因為靈劍速度太快,瞬間已經(jīng)到了近前。 以至于他聽到風澈的話也來不及收手,等剎住車了,正好和看了半天已經(jīng)面露不悅的兩人對視。 姜思昱只能在天際爆發(fā)出一聲響亮的“我草”,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在靈劍上朝著他們鞠躬,慌得差點翻了下來,轉(zhuǎn)頭就走。 風澈一陣無語,之前想不會有人傻到南北不分,結(jié)果看這小子的樣子,真像是迷路迷到這片竹林里的。 姜思昱拽著季知秋瘋狂亂竄,嘴上啊啊啊叫了半天,埋怨對方為什么不提醒他走錯方向了,不然怎么會遇見風家家主的弟子和他們姜家的一個小廝搞在了一起? 據(jù)說遲斯年此人性情冷漠脾氣暴躁,極不好相與,雖然很想知道這倆人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但他不敢問不敢說,只能憋在心里。 他只能在心里偷偷摸摸地想:那遲斯年也太粗暴了些,我姜家小廝身嬌體弱的,被欺負得都哭了。不過遲斯年看似一副冰冷淡漠的嘴臉,哄人哄得倒是很溫柔。 他忍不住想得入神,反應過來的時候“啪——”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靠靠靠,想什么呢,趕緊走啊,萬一遲斯年過來把他滅口了,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 風澈盯著姜思昱和季知秋的背影,抬手扶額。此刻氣氛已經(jīng)被打破,他該問的問了,不該問的被岔過去了,想干的干了一半也不能干了,他不好揪著姜臨不放,只能松開手,低聲說: “那小子,我去告訴他,讓他別亂說?!?/br> 姜臨搖搖頭,擦了擦眼淚:“不用,他吞賊魄如今歸位,再加上你這身份兇名在外,應該是不會說出去的?!?/br> 風澈想要抬手再抹一抹姜臨眼角的手停在半空,遲疑道:“……兇名在外?” 姜臨點點頭:“據(jù)說罵人很兇,還戳人心窩子,可以把人噎個半死?!彼D了一下,抬著濕漉漉的眼睫,真誠地看著風澈:“不是說你?!?/br> 風澈:“……” 加上這一句就像是在說我了。 姜臨緩好情緒,忍不住笑著加了句:“不過噎人這事,挺像你干的事?!?/br> 風澈咳嗽一聲,正打算在姜臨面前努力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辯解幾句也不是經(jīng)常噎人,腰間的玉佩忽然亮了起來。 他解下玉佩,皺著眉盯了半天,神色凜然。 他自今日贏過比試的剎那便知會有這一遭,幾乎是避無可避。風瀾疑遲斯年有二心,他要在風瀾傳召的期間,穩(wěn)住對方打消疑慮,才能在歸還身份的時候,讓遲斯年安安穩(wěn)穩(wěn)跟在風瀾身邊,規(guī)避死亡的風險。 姜臨屏住呼吸,略帶詢問的目光看過來,風澈抹開玉佩接通,側(cè)過頭,薄唇一張一合,做了個口型。 風瀾。 姜臨了然,垂眸斂去得知這個名字之后,不由自主地從眼底的流露而出的暗色。 風澈垂眸看著玉佩上長老院首席的云紋明明滅滅,玉佩那頭接通后卻靜寂無聲許久,直到風澈低聲道:“首席?!?/br> 風瀾聽到他的聲音,忽地嗤笑一聲:“遲斯年,我說的你可說你記得?” 風澈不語,只拿著玉佩,眼里閃過一絲復雜。 那邊聽他不答,一陣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隨后風瀾陰沉的聲音才緩緩傳來:“首席召見,請吧,遲師侄?” 風澈還沒等應一聲,那邊已經(jīng)切斷了傳音。 四周安靜下來,風澈才發(fā)現(xiàn)姜臨正關切地看著他。 風澈無所謂地笑了笑,挽著系帶繞了玉佩幾圈,將尾端別好:“無事,風瀾動手前夕,總歸不會隨隨便便動風瑾的記名弟子打草驚蛇,”他把整塊玉佩塞進腰間,空出手輕輕拍了一下姜臨的肩:“再說了,如今我時間界,若真動起手來,也難遇敵手。” 姜臨垂眸,應了一聲。 風澈踏上風盤,略帶歉意的目光看過來:“姜臨,我只是可惜今天不能親自送你回去了,那就明日再見啦!” 姜臨搖搖頭:“沒關系的,務必小心?!?/br> 風澈朝他擺擺手,足下風盤帶起一陣旋風,轉(zhuǎn)眼已經(jīng)看不見蹤影。 夜晚的風吹動竹林沙沙作響,入骨寒涼,姜臨盯著遠方的目光終于收回。 他抬起指尖,一縷紫色的靈力在漆黑的夜色里如螢火微光,隨后他手腕懸空,對著天幕開始描畫。 直到最后一筆收尾,方才指尖落下的筆觸從尾至頭開始亮起,字符雜亂無章地排列,隨后迅速皺縮在一起,層層卷邊由細變粗再變細,最后只化作一根細針的形狀。 那細針仿佛凝實,落在姜臨掌心如同死物,甚至失去了靈力原本的光亮與氣韻,只有幾道簡簡單單的花紋鐫刻其上。 他看著手心的細針,眸里幽邃的黑幾乎翻涌而出。 以他的修為,縱然分了神,也不可能會那么晚才注意到姜思昱兩人。 方才他觀察兩人的呼吸姿態(tài),不像是屏息凝神,這就更能說明問題。 若來者本就善于隱藏行蹤,經(jīng)常性地收斂氣息,直至一身氣息融入環(huán)境,甚至在身邊形成了“域”。 “域”所覆蓋的場所,一切人或事物均會被動收斂部分氣息。 只不過,“域”本是修為高深的大能或常年游走刺殺的刺客所具有的東西,兩個孩子身上怎會出現(xiàn)? 他又想起了先前風澈帶著他在學堂后山時間回溯,季知秋的回眸一瞥。 狀似隨意,卻總讓他覺得不舒服。 若真的是有人刻意假扮姜家子弟,他潛藏在姜家甚至跟著來到風家,目的是什么?與風家如今的局面又有什么關系? 他想不明白,索性用了一些手段去觀察對方。 風澈的計劃不容出現(xiàn)變數(shù),他已經(jīng)無形之中更改了部分節(jié)點,風澈不許他以身涉險,然而他更不能看著風澈泥足深陷,此刻所能做的,只有將風險降到最低。 姜臨揚手,那根細針在夜色里隱去身形,朝著姜家院落迅速飛去。隨后他貼上一張隱身符,朝著風澈剛剛離開的路御劍趕了過去。 方才說沒關系的原因只是他也會跟著去罷了,倒不是回答風澈那句不能送他。 * 風澈乘著風盤,到了風瀾的洞府。 他自天際落下,拿出玉佩正想通報一聲,眼前的結(jié)界層層敞開,以默然無聲的姿態(tài)告知他,不必拖延,立刻進來。 風澈頓了頓,覺得倒是符合風瀾雷厲風行的性格,隨后抬腳踏入其中。 不同于遲斯年洞府的滿目蕭然,風瀾的洞府甚至稱得上一聲金碧輝煌,珠玉做簾,金銀鑲邊,水晶鋪路,偏偏四周靈韻豐沛,有種凡俗與仙家結(jié)合的不倫不類之感。 風澈忽然想起,風瀾這小子周歲時抓周,抓的就是一錠金子。 因此少時他自從聽說此事,就常常拿來調(diào)侃風瀾摳搜精,愛財如命,還口口聲聲說祖輩世代為風家效忠,別說一塊靈石,就是藏的那些金子,都不肯分給他一塊玩。 風瀾每每聽了這話,嚴肅的小臉憋得通紅,小聲嘟囔了一句“你亂講”,風澈哈哈大笑后就拋之腦后。 直到有一日,風瀾來找他,懷里的布包叮叮當當直響,當著風澈的面敞開露出的金光,讓他以為風瀾出去搶了哪家商賈的金庫。 風澈拽住他就要痛斥他為了幾塊金子竟然做出如此厚顏無恥之事,再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入目的雖然金銀珠寶居多,但還有幾塊零零散散的靈石,像是風瀾從平時的零花錢中存下來的剩余。 看來是這小子攢的金庫。 風澈得出結(jié)論,但一時不知道這摳搜精要干嘛。 他疑惑地問道:“風瀾,你什么意思?” 風瀾撓撓頭,悶悶地說:“分你,這些是全部,我大方,讓你挑三塊,”他不舍地看了一眼布包,臉紅了一下,補上一句:“不要挑太大的?!?/br> 風澈新奇地看著他,挑了一塊看上去挺好看的粉色珍珠,瞥了一眼風瀾,發(fā)現(xiàn)他在低頭摳手指,就是力氣用得有些大,風澈都怕他把指甲薅下來。 風澈試探地顛了顛中間放著的那朵金花,發(fā)現(xiàn)還挺沉,正準備問這個行不行的時候,發(fā)現(xiàn)風瀾在旁邊癟癟嘴,看上去要哭了。 他趕緊收手,撿了兩塊碎銀子放兜里,然后把布包一推,送到風瀾面前。 “好了,你拿回去吧,我承認你對我風家的忠心了,小摳搜精。” 風瀾聽了前半句,開開心心地拿起布包,包起來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后半句好像是又被罵了。 他站在原地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怎么反駁風澈的話。 風澈走過去摸摸他的腦袋,借著身體的阻擋,偷偷摸摸把剛剛那顆粉色珍珠塞回了布包。 摳搜精舍不得,自然要還回去。 他看著風瀾委屈巴巴的表情,笑了一聲:“當我小弟嗓門要大,氣勢要足,不許哭了,啥時候不哭,啥時候收你當小弟,即使你是摳搜精也收。” 風瀾小聲說了句:“嗯?!比缓蠛龅刂棺?,大聲應道:“是!” 風澈樂呵呵地拍拍他的腦瓜。 * 記憶戛然而止,一種名為懷念的情緒自心底洶涌而來,他想起風瀾當年的正經(jīng)與羞赧,再到如今的歇斯底里,眼眶里的酸澀被他生生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