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謀愛 第23節(jié)
卓楓眉頭深皺,語氣似冰冷利箭:“哪個來了?!” 曲疏桐煩躁得壓根不想聽他做戲:“放我落下??!!” 話音方落,一陣……哦,不止一個人的拖鞋啪嗒啪嗒貼著木板的聲響從管家背后的樓梯蔓延下來,聲音挺快。 一眨眼轉(zhuǎn)過了樓梯折角,來人一下撞入樓下三人的視野之中。 下來的一男一女。 身著一襲粉大衣的女人膚白勝雪,明眸皓齒,高層波浪卷發(fā)披散在銀色毛衣裙上,靈動可人。 男人穿一襲衛(wèi)衣褲與長羽絨服,年輕氣盛,氣宇軒昂,雖樣貌要比女人顯稚嫩幾歲但站得筆直,像個當兵的。 “嗨……”女人抬起手,干澀地招了招,似一只蒙圈的發(fā)財貓,眼珠子瘋狂地在高大的男人身上與小小一只被單手公主抱著的女人身上流轉(zhuǎn),“我,我們系,來的不是時候?對不住。” 曲疏桐怔怔地看著這樣的兩個人,沒反應(yīng)過來,只知道,真的有女人…… 余光里的男人瞇起了眼。 冷空氣頃刻彌漫,屋里的暖氣都化為烏有。似乎知道真的來得不是時候,女孩子又馬上迅速著急地解釋了:“我,我只系聽媽咪講你腳受傷了,所以,落飛機后同阿焰來看下你……” 曲疏桐也對她瞇起了眼。 女人身側(cè)的男人這時候終于出聲,扯了抹尷尬的笑,用粵語喊:“哥哥……” 卓楓深深呼了口氣,都沒去回應(yīng)一句,似乎是無話可說,他轉(zhuǎn)頭繞過花廳將懷中女人抱到中央客廳去。 楊政焰馬上扭頭問身邊的女人:“允姐,怎么辦?要回去嗎?” “回呀,他面色好差,好似都要斃了我們啦?!?/br> 樓上又傳來兩道拖鞋啪嗒聲,接著就是女人落跑的曼妙身影與男人大步流星緊隨其后跑路的身姿。 邊往玄關(guān)跑女人還邊小聲沖身后說:“沈叔沈叔,快快給我們安排個車,我們冇車呀,外面雨好大呀我們要返太平山頂?!?/br> 管家馬上就隨著人出去了。 偌大房子似乎不應(yīng)該只有一個管家,但是此刻就是安靜得過分。 卓楓腳傷,走得慢,終于到客廳將人小心往沙發(fā)放下的時候,曲疏桐心情已經(jīng)平穩(wěn)了不少。 他也沒起,就著那個彎腰放她的姿勢,滿眼抱歉與心疼地同她說:“是我家中meimei,親meimei,還有表弟,我姑媽家的。寶寶?!?/br> 曲疏桐眨了眨眼,一癟嘴,眼淚就掉了下去。 卓楓剛展開的眉頭一下子似乎這輩子也捋不平了,拐杖跌落在地,他雙手捧起她的臉,“桐桐?” 他手背給她輕輕揩著眼瞼的淚花:“對不起,她平日沒在香江生活,在內(nèi)地,我不清楚她今日回來,表弟也沒有在香江生活,在部隊,所以我剛剛無法第一時間告知你是哪個在這,我只是知道,絕對沒有你想的那一種人……但是,肯定是對不起你,別哭,桐桐。” 曲疏桐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生氣。 卓楓坐下把她抱到懷里哄,脫下了大衣將她裹著,圈在懷里跟哄小寶寶一樣:“別哭,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 曲疏桐把下巴抵在他肩頭,鼻子一抽一抽,終于明白她在哭什么,著急什么。 卓楓手機響了。 他蹙眉,騰出一只手拿起來。 任齊柯的來電,說:“卓總,沈叔要我送小公子和二小姐回去,您要出門的話喊……” “滾。” 呵斥聲與電話被他同一秒撂下,下一秒又摟上懷里的人,用力擁緊。 “桐桐?!?/br> “我好怕我的卓先生……卓先生變得不好了,變了?!?/br> 她抽抽噎噎,縮在他懷里委屈地闡述她哭的原因,生氣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或許出軌了,或許腳踏多條船,或許和其他香江權(quán)貴一樣有正經(jīng)女朋友但是外面養(yǎng)著一堆情人,不是因為感情受挫被背叛,不是因為她懦弱,要依附他。 她怕的是她一心覺得是很好很好的男人,盡管無愛但也會對她永遠忠誠永遠關(guān)懷的男人,變了,他欺騙她。 愛情不談,但是曲疏桐一直自信驕傲地堅信她同他有著忠貞般珍貴的坦誠與信任。 他在她心里,不只是男朋友,而是紐約五年里唯一出現(xiàn)的親人,是她靈魂的港灣。 即使回了港他也是她在國內(nèi)除卜畫之外唯一的親人。 卓楓低頭,薄吻落在她額前,言簡意賅:“不會,桐桐?!?/br> 曲疏桐指了指他丟開的手機:“你聽你的電話吧,不好這樣。” 她聲音還弱弱的像個被拋棄的小寵物,細細地在耳邊說叫他聽電話,卓楓覺得什么也不想動,就想擁著她抱著她一萬年,只要她開心。 “沒事,齊柯已經(jīng)去送了?!?/br> 曲疏桐直起身子,伸手去摸他受傷的腳,“傷到了?!?/br> 曲疏桐忽然無法想象他受傷的腿拄拐杖還單手公主抱她,得多疼呀,還抱著她走了半個廳。 他這房子又大得似皇宮。 “沒……”卓楓動了動腿,整個小腿是麻木的,“沒事,緩緩就好了?!?/br> “真的嗎?”她抬頭,濕漉漉的眼睛像只受傷的小兔,“抱歉?!?/br> 卓楓親了親她還濕漉漉的側(cè)臉:“不需要講這些,我們是自己人。上樓吃飯,我的小兔仔都哭餓了?!?/br> 曲疏桐有點難為情,低著腦袋避開他目光。 卓楓還要抱她,她一下精神起來嚇得立刻從他身上滑落沙發(fā)。 卓楓輕笑,看著空蕩蕩的手。 曲疏桐撿起掉地上的拐杖塞到他空著的手心。 男人嘴角徐徐上揚,接過,撐著起身,另一手去牽她手上樓。 他家餐廳在二樓,樓下只做會客用,生活區(qū)域休閑區(qū)域游樂區(qū)域統(tǒng)統(tǒng)在樓上,難怪剛剛那兩個人都在上面,好端端地給曲疏桐造成了一種他在樓上金屋藏嬌的錯覺。 樓上好多傭人,曲疏桐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樓下那么安靜,感情全在二樓準備卓先生的燭光晚餐與夜生活環(huán)境呢。 曲疏桐少時過的也是公主般的日子,眼下的紙醉金迷無論多懸浮她都沒多驚艷,就是自從家里出事,她多少有些寄人籬下,后來又來港大讀書留宿在外,住三人一寢的小公寓,再后來是長達五年的留美之路,她雖然生活上沒差錢但也已經(jīng)十幾年沒再享受過那種被人簇擁的華貴而妥帖的生活。 見他們來了,上完菜后,二樓的人就走得所剩無幾,唯有二位廚師在廚房待命。 卓楓的餐廳比卜畫那平層的客廳還大,曲疏桐終于理解卜畫說她那里細小,想買房。 燭火溶溶的廳中被細雨聲與粵曲灌滿,在黑色西餐桌前俯瞰落地窗外半座園子的夜色與深水灣波光粼粼的雨夜海面,曲疏桐一眨眼就將幾分鐘前的悲傷小插曲拋到九霄云外。 西餐桌,燭光晚餐,但是桌上依然是曲疏桐鐘愛的粵菜,而非西餐。 卓楓知道她在美五年已經(jīng)把西餐吃吐了,知道她最近的口味,所以在這樣的夜晚里為她準備了另類的這一餐。 曲疏桐超愛。 吃到一半才想起來卓楓騙她來這里的條件是,來了他就什么都答應(yīng)她,包括開除韓岳良。 “卓先生,你可以開除韓大教授啦?” 卓楓給她夾菜的手一頓。 曲疏桐狐眼一轉(zhuǎn),“你騙我呀?” “沒?!弊織黢R上解釋,“沒騙你,只是……桐桐,現(xiàn)在不適合開除他。” “點解?” “你最近一直同他打交道,他跟你說過什么話,他心中有數(shù)?!彼逊艥M蝦rou的碗挪到她面前,她喜歡蝦,“這時候他出事,你是拉他下臺的最大嫌疑人,他、和融遠的人,都很清楚?!?/br> 曲疏桐愣愣地看著餐桌對面一臉正色的男人,她沒有想到這個……不過,“我不怕。” “不行?!彼p輕搖頭,“但我答應(yīng)你,等卓榮返港,我第一時間解決韓岳良,送他做接風禮。至多一二月內(nèi)?!?/br> 曲疏桐囁嚅了下唇,卻挑不出什么毛病,遂悠悠低頭吃飯了。 “好吃嗎?我這里的廚師手藝合你胃口嗎?”他問。 “唔,好吃?!?/br> 卓楓薄唇上揚:“那往后,在我這住,好不好?” 曲疏桐沒說話,低著腦袋像只毛絨小兔一樣急速進食。 對面低迷的笑聲伴著雨的響動彌漫開在燃著燭火的餐桌上,曲疏桐的頭快埋在碗里了。 她先吃完了飯,起來搭在窗上看夜色。 餐廳音響換了一首《青花瓷》,曲疏桐聽過這歌,會唱,她覺得這柔中帶雅的曲調(diào)很適合今天的深水灣天氣,遂隨著音調(diào)哼了幾句,一會兒又唱了起來。 歌手用國語唱,但她用粵語。 卓楓聽到的時候,抬眸覷了過去。他吃好了,只是沒起身,人就放松地靠在餐椅上,長指捏一杯茶靜靜看女人纖細可愛的背影趴在窗前,此刻又現(xiàn)場翻譯起曲子唱了個粵語青花瓷。 須臾,她轉(zhuǎn)過了身,轉(zhuǎn)動纖枝般的身子。 那盈盈一握的細腰貼著襯衣柔軟的真絲布料,一條酒紅色絲絨魚尾裙在腳下步步生蓮,細膩骨感的腳踝敷著碎金般的燭光,勾人俯視。 但更引人注目的當然是那纖濃多姿的身段在偌大餐廳里興之所至地可愛轉(zhuǎn)動,舞步翩翩。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裊裊升起…… 一個轉(zhuǎn)身曲疏桐忽見卓楓在看她,好像真的在等她一樣。 曲疏桐有些害羞,但是和他眼神隔著幾米拉扯了須臾,他將輕搭在磨砂桌面的手掌翻過來,修長手指朝她勾了勾。 曲疏桐在那細碎笑意下,沒忍住轉(zhuǎn)著小圈圈挪過去,最后把自己轉(zhuǎn)到他懷里塞滿了他的胸膛,在他懷中唱。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蠟燭被她帶去的風撲滅了一支,裊裊細煙在雨夜里清清淡淡地搖曳,余下一支蠟燭綻放出微弱的一小圈橘色光芒,照亮了曲疏桐精致細膩的五官。 卓楓輕笑,一邊聽她唱一邊去親她側(cè)臉。 不怪他想同她結(jié)婚。 真的不怪他——這一刻他腦海就這五個字。 等她唱完,卓楓溫柔似水地在她耳邊低喊,“桐桐……”他像喊個寶貝兒似的,拖長了尾音,溫柔繾綣又慵懶愜意,“不放你走了,我們,一定要結(jié)婚?!?/br> “哼?!?/br> 他一點點地笑:“于繼下午說我……” 曲疏桐歪頭和他眼神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