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江明摁了內(nèi)線叫來了自己的特助。

    那位之前聽命曲疏桐而安排了保鏢在日本做了那驚天動的一件事的雷助。

    來了之后, 看到自己上司俯首在辦公桌前，看著身子格外不適。

    他火速上前：“駱總身子不舒服嗎？”

    駱江明垂著首不斷喘息，沒說自己, 只是抬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送她走，出去, 趕出去?！?/br>
    雷焱懵了神, 不可思議地看向曲疏桐。

    她冷眼站著，眼眶噙淚, 看上去剛剛辦公室里發(fā)生了一頓爭吵至少。

    “曲小姐，跟駱總吵架了？”

    “趕出去！安保！趕出去。”駱江明怒吼。

    曲疏桐沒等雷焱為難地叫人, 就自己走了。

    剛到樓下就看到樹下等在那兒的一輛黑色賓利。大概也見到她了，車打起了雙閃，后排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

    曲疏桐馬上加快過去, 鉆入后排。

    卓楓去摟她, 一瞧她正臉，臉上還掛著淚痕。

    他蹙起眉，抬手就給她擦眼淚。

    曲疏桐往他懷里一靠, 腦袋扎了進去。

    卓楓干脆升起了前后排之間的擋板, 再把她從自己座椅中抱到他懷里去坐著。

    “他說, 我利欲熏心, 要得越來越多, 我狼心狗肺……”曲疏桐忽然抬頭看卓楓。

    卓楓一手摟她的腰一手捧她的臉, 溫柔而肯定：“沒事, 我們不是，這些話無須在意。”

    “他為什么不認為自己有錯, 他說是他救了曲木，不然曲木也會被亞衡山奪走, 總之……他沒有錯，是我的錯。”

    卓楓把她按入懷里，“我的桐桐永遠無錯?！?/br>
    曲疏桐一下哭了出來，深深埋下臉在他肩窩抽泣，“我好累呀，我這些年，無論如何都無人在意，無人放在眼里，他至今也不承認對不起我?！?/br>
    “我在意，我會補償，會讓我們桐桐以后比曾經(jīng)還開心百倍。乖，不哭?！?/br>
    曲疏桐痛哭。

    卓楓讓于繼將車子開去了曲家，她一早說要去家里住。

    曲家舊宅在覽市南郊，是一棟曾經(jīng)很華麗的小洋樓，現(xiàn)在年代久遠了，外墻的粉色瓷磚都已經(jīng)褪色，但此刻下午陽光灑上去，還是很好看。

    曲疏桐每年叫人打掃兩次，除除院子里的草，不然來了都無處下腳。

    前兩天她才聯(lián)系了鐘點工來把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今天去駱家吃飯了，還沒來。

    下車后卓楓拿了密碼開門，仿佛自己才是主人一般，將帶她進屋。

    曲疏桐在中央客廳坐下，看著這間已經(jīng)不太有人氣的房子恍神。卓楓去了廚房泡茶，一會兒回來把她帶到客廳前方的落地窗前，他倒在躺椅里，把她放懷中一起躺著休息休息。

    曲疏桐被喂了一口茶，聽他說晚上出去買菜，回來給她做飯，做家鄉(xiāng)菜，然后晚一些出去兜兜風(fēng)，看看此刻還翠綠的江南風(fēng)光，過一個不一樣的平安夜。

    曲疏桐在沁人心脾的茶香和他的溫柔耳語中漸漸舒服了一些，歪頭看他：“你這倒是很像一個，江南人啊。”

    卓楓沒有否認：“少來這邊，但江南確實不錯，難怪人人喜歡?！?/br>
    曲疏桐揶揄：“那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同我一起來內(nèi)地生活”

    卓楓：“你想的話，我完全可以?！?/br>
    曲疏桐挑眉。

    “真的?！?/br>
    曲疏桐反應(yīng)過來，馬上搖頭，“我不信，你連朔方資本都設(shè)立在澳門，你這輩子離不開你的香江澳門的?！?/br>
    “那是因為我母親是澳門人?！?/br>
    “所以呀，內(nèi)地有你的什么呢你就來。”

    “有我老婆啊?！?/br>
    “……”

    曲疏桐沒忍住往他的胸膛靠上去，和他悄悄摸摸地盤算以后在這定居的日子，“到時候我把我爸媽喊回來，我自己買個新房子，當(dāng)我們的婚房，卓總不用cao心居住問題，你好好當(dāng)你的上門女婿，我們一定會幸福的?！?/br>
    “……”

    他堵著她嘴親了下去，“那曲總可要好好賺錢，爭取早日再創(chuàng)當(dāng)年曲木的輝煌。”

    “曲總？？？”她彎起眼睛，“真好聽真好聽?！?/br>
    卓楓不免心疼起來，她家里要沒出事，她多少這會兒是個總經(jīng)理了，可不就是曲總了嗎？

    “在千卓沒人喊你曲總？”

    “他們都知道我在卓氏是曲助，都這么喊我?！?/br>
    “那不行，早知道我剛剛?cè)サ臅r候就立個規(guī)矩。下次我讓他們改口，我們桐桐可是千卓的大股東，什么曲助。”

    曲疏桐真是太喜歡聽他說話了，卓先生每一句話不是在夸她就是在哄她，她在他身邊從來連努力都不需要。

    只是可惜這樣的愜意時光沒有維持多久，才一個小時曲疏桐就收到了干媽沈虹的電話。

    “桐桐？雷助說你在辦公室和你干爸吵架，你和他吵什么架？你不知道他有心臟病嗎你把他氣成那個樣子？！”

    曲疏桐彼時還在卓楓懷里窩著，他們從藤椅上換到地毯。

    他搞了個小炭爐在窗邊給她烤橘子吃。

    “吵了?！彼f。

    沈虹的聲音充滿了不理解：“你吵什么？你這孩子！然后還走了?！?/br>
    “我在他會直接氣死?！?/br>
    “疏桐！你今天怎么回事，你爸爸不是還說今天要把股份轉(zhuǎn)給你？你們因為這個吵架？”

    “算是吧?！?/br>
    “你嫌少？”她不可思議，“嫌少跟他吵？”

    “嫌駱氏，拿走曲木方舟的血太久了，嫌我落魄太久了，嫌方世巖沈玉舟兩個叔叔死了太久了?！?/br>
    電話里驟然間消音，長長地靜了下去，什么時候掛斷的不得而知，曲疏桐只知道，心里舒服了一些，像一場暴雨后的天晴。

    卓楓丟了她的手機把她困在臂彎里，把夾子放她手里，他手把手帶著她翻爐上的柿子。

    他無事發(fā)生一般，讓曲疏桐漸漸也再次放松，往后一靠，好像今天單純的只是平安夜。

    “去年的今天，卓先生出院了，非不坐輪椅，非要拄拐杖。”

    卓楓輕笑：“是啊，我不聽話，我們兔寶寶最聽話?！?/br>
    “明年，還能同卓先生這樣待在一起嗎。”她看著窗外蕭索的冬日冷風(fēng)，忽然感慨。

    卓楓：“為什么不行？”

    曲疏桐沒有了話。

    卓楓目光從爐上小火苗挪到懷里沉思的臉，想了想，想起她找職業(yè)經(jīng)理人的事。

    “你不打算自己看著這個公司？”

    曲疏桐歪頭與他四目交纏。

    卓楓：“你找職業(yè)經(jīng)理人?！?/br>
    曲疏桐沒有否認：“我不知道怎么馬上去接手，我其實不想踏入駱氏的大樓。等一等吧。”

    卓楓理解，目光重新落在爐上，拿了個柿子在一側(cè)放涼。

    曲疏桐：“另外，我終歸得告訴我爸爸的，而他未必能承受得住，我得陪一陪他們，我也好久沒和他們生活了。”她隨著他的動作也朝小爐里搖曳的紅光看去，“自從知道這一切不是無緣無故，甚至可以回到過去，我就好想，好想去同我爸爸mama，再一起生活……生活一段時間?！?/br>
    最后一句，應(yīng)該是怕他多想，或者失落，所以加了一句，一段時間。

    卓楓下意識點頭：“好，處理完就去?！?/br>
    “我想過我們之間的，雖然很對不起你，但是如果我因此跟你說，要不我們這段婚姻，算了，你可能會不開心?！?/br>
    卓楓掰柿子的動作停止了。

    曲疏桐：“所以，你如果不是很介意的話，我想去同我父母住一段時間，幾個月……或者半年。”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知道這些年你都是一個人，只要你覺得想要的，你隨時跟我說?！?nbsp;他把一瓣柿子喂她嘴邊。

    曲疏桐咬了口，香甜軟糯的味道彌漫整個胃，她眼里忽然有些熱氣涌動。

    小時候會這樣烤火，長大了她為生活全世界奔波，再也沒有這樣愜意的時候了。

    “我看看我爸爸身子最后怎么樣，如果需要我長期陪著，我勸他們回國來生活。”

    “不用。”卓楓又喂她一口，“他們已經(jīng)在加拿大生活十幾年了，這時候除非他們自己想回來，不然別強求，改變生活習(xí)慣對病人也不好?！?/br>
    “可是我們……就得異地了。”她咬著小柿子，愧疚地低下頭。

    卓楓：“這有什么，我去看你就好了。”

    曲疏桐：“很麻煩的?！?/br>
    “不會，”他溫?zé)岬氖謸崃藫崴哪橆a，“只是可能一個月只能去一次?！?/br>
    曲疏桐眼底再次無法抑制地涌動起了層層熱意，“可是，也許我會待久一點，如果我爸爸身子不好，那時間就沒有盡頭?！?/br>
    “那我就搬到美國去工作，紐約離加拿大就近了，比從港過去時間縮短了一半，這不跟串門似的?！?/br>
    “……”

    曲疏桐眼中的淚意憋了回去。

    但是，她還是歪頭對上他的眼可憐兮兮地呢喃：“我以為，這輩子我們真的再也互不虧欠了。”

    “這算什么虧欠？傻瓜?！?/br>
    曲疏桐：“我沒法選擇你，我什么時候都沒法把你當(dāng)?shù)谝粋€選擇，這樣我就總在對不起你，我其實真的想過，我們大可以分開的，我不想一直在對不起你。反正，香江也沒人知道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br>
    “我知道?！?/br>
    曲疏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