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謀愛 第99節(jié)
卓楓懷中一重,眉頭深皺,迅速把她抱起帶出去。 回曲家的路上,連日的暴雨準(zhǔn)時準(zhǔn)點地降落。 卓楓深深擁著懷里癱軟的小身子,脫下大衣將她全身裹住,按在胸膛。 她孱弱無痕的氣息讓他想起以前,以前他覺得,卓家大房是怎么也無法解決的苦惱,像火山一樣萬世不滅時不時爆發(fā),但后來踏出香江才發(fā)現(xiàn),香江還是溫室…… 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深刻理解這只小兔子為什么總是說,她好累,她想回到兒時,想隨父母去加拿大,甚至已經(jīng)想好元旦后就去和父母生活一段時間。 她需要找找自己的靈魂,這些年,靈魂被一路的瓢潑大雨敲打得都破碎了。 第58章 桐桐現(xiàn)在非常好 ?!菊耐辍?/br> 駱氏夫妻的喪事都是公司特助處理的, 這個特助是個聰明的人,誰是領(lǐng)導(dǎo)都行,為誰辦事都差不多, 他也沒有對曲疏桐過問為何駱氏夫妻接連出事。 曲疏桐回家昏睡了一天,醫(yī)生上門, 猜測她是氣急又驚懼, 一時間緩不過氣來,休息休息就好了, 沒有危險。卓楓也就沒有把她送醫(yī)院去,知道她去多了也不喜歡了。 第二日曲疏桐就蘇醒了, 但人還昏昏沉沉的,基本臥床沒有起,偶爾精神一些, 她就聯(lián)系雷焱辦事, 又讓他發(fā)了駱江明的訃告,說駱氏董事長因心臟病突發(fā)去世,他妻子的消息則封了起來, 沒有對外說。 是卓楓建議曲疏桐這么安排的, 不然公司高層可能會對她產(chǎn)生質(zhì)疑, 為何她一過戶股份駱江明夫妻就接連出事。 沒必要惹麻煩。 雖然如此公司也已經(jīng)有一些風(fēng)聲了, 曲疏桐在新年第二天去公司開會的時候, 公司高管沒少對她提問。 曲疏桐說:“他這一陣子身子已經(jīng)有不適的苗頭, 才會在前一個月就提前開會征求大家對于他轉(zhuǎn)讓股權(quán)的意見?!?/br> 這話一出大家倒是都想起來這事, 都理解了一些,畢竟股權(quán)轉(zhuǎn)讓確實不是自己的決定就可以的, 駱江明確實也是在前一陣就開會處理這個事情了,也把這個干女兒提拔到總經(jīng)理的位置, 看著是像在安排后事。 而關(guān)于駱江明夫人的股權(quán)也在他逝世后轉(zhuǎn)讓了。這個問題曲疏桐說:“董事長去世了,她不打算在國內(nèi)生活了?!?/br> 這話好像也沒問題,就是覺得她忽然間就搖身一變成了手握大權(quán)的股東,有點怪怪的。 直到她宣布公司要暫時交給職業(yè)經(jīng)理人打理,她不會來,一群高管均表現(xiàn)出非常驚訝的表情之后,才沒有再發(fā)表什么質(zhì)疑。 如果她真是貪圖公司股份,那不會此刻走人。 也有人問曲疏桐為什么,她只是淡淡說了句,沒心情,后面她會回來打理公司。 一切合理合章,駱氏高管沒再有一分意見。 三號曲疏桐隨卓楓回了港,待了兩天,人精神狀態(tài)好一些了,就準(zhǔn)備去加拿大了。 說起來那天是卓楓第一次送她去機(jī)場,以往都是保鏢送。 今日開車的是常森,前后安保車輛里依然是那幾個保鏢。 曲疏桐的手一直被牽著,中間她看了會兒握著她的那只寬大溫?zé)岬氖终?,人歪頭靠到他身上去,“對不起哦,卓先生要獨(dú)守空房了?!?/br> “傻瓜?!?/br> 曲疏桐沒忍住笑,她整個人倒在了他懷里,撩起眼簾,和垂首的男人對視,“雖然要和卓總異地了,但是在沒見你的日子里,我一定努力更愛你一點?!?/br> 卓楓眸色rou眼可見地深了,像是一滴墨暈染開在清水里,很動情的模樣。 “傻。你自己開心就好?!?/br> 到機(jī)場下車前,卓楓才把她抱起來,堵住那兩片剛剛一直說傻話的嫣紅唇瓣,深深吻了一通。 直到曲疏桐呼吸紊亂,手無力推他的時候,才拉開了彼此的一絲絲距離,聲音沙啞地溫柔囑咐她:“身上的傷還是要注意,乖乖別跑動,好好養(yǎng)到痊愈,疼就跟你爸爸mama說,讓他們帶你去看醫(yī)生,然后再跟我說,我去看你,嗯?” “嗯?!?/br> 曲疏桐把手掛在他脖子上,和他額頭相抵,瞧著他眼底深邃的光:“卓先生也依然要保護(hù)好自己哦,帶好你那四個無所不能的保鏢。希望,希望我們往后余生都是平安健康的,會見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的面?!?/br> “好?!彼踔@幾天消瘦了一些的臉,疼惜不舍地又親了親。 曲疏桐下車,拉著小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上舷梯,直到進(jìn)了機(jī)艙才透過舷窗往外看。 黑色賓利后退了一段,在安全區(qū)靜靜凝望著那夕陽下龐大的飛機(jī)。 曲疏桐想起卓楓送她的白色賓利,想起自己那已經(jīng)裝修好卻新年也來不及去住的半山區(qū)大平層,想起他給的千卓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那哄她去深水灣居住的四個億……還有這幾天,他給她的百分之三的卓氏股份與百分之十的朔方股份。 好多好多東西,他好像在極力告訴她,他愛她,這里還有他在,那位她唯一的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親人,對她永遠(yuǎn)只有夸贊的卓先生。 他在告訴她,可以走,但不能不回來。 飛機(jī)準(zhǔn)點滑行,這次沒有三分鐘后就驀然被攔機(jī)暫停,而是如約沖向了高空,一頭扎入天際絢爛的晚霞里,飛往遙遠(yuǎn)的溫哥華。 … 曲家桉這兩年身體每況愈下,但見到女兒忽然來了,那幾日心情不錯,人精神也rou眼可見地好多了。 曲疏桐是到家一周后,才同父親在某個清晨里,狀似平平無奇地說起那樁隱藏二十多年的事情的。 她先說,駱江明夫妻把手頭的所有股份都給她了。父母都挺驚訝的,覺得就算要給應(yīng)該也不會一下子全給。 曲疏桐說,那是補(bǔ)償她的。 父母不明白。 曲疏桐做了好久的準(zhǔn)備但是到了這一刻還是無法直言不諱義憤填膺地就去闡述那件事,生怕父親接受不了。 她一句句說。還沒全部說完,曲家桉就臉色煞白,不一會兒突發(fā)了心梗。 因為搶救夠及時,他還算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那條已經(jīng)殘喘二十年的命。 曲疏桐當(dāng)時縮在手術(shù)室外的一個角落,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著頭,像個流浪無助的小孩兒。 mama一邊要看著手術(shù)室的燈一邊要安撫她:“桐桐不要這樣,你爸爸不會有事的,這不是你的錯,不要難過?!?/br> 她掉了眼淚,說:“說與不說,都是錯的。” 這個事情太難決定了,盡管她mama也無法說出究竟該如何,但是已經(jīng)說了,她就只能安撫她,哄她。 好在有驚無險,人還在,還沒有把曲疏桐推到深淵。 父親出icu到普通病房的那幾天還聽不了話,一直在休息,曲疏桐的聽眾只有mama一個人。 其實她沒想說了,但是mama問。 她也就只能說…… 但是在一件件地接受到最后,聽到駱氏夫妻都走了,卻死也沒有原諒她的時候,她差點也垮了。 “都沒有原諒你嗎……”她蒼白臉上盡是無奈苦笑,最終摸摸她的腦袋,“那也沒事,桐桐沒做錯什么,桐桐受的苦夠多了,他們的想法不會影響你,mama爸爸不怪你,我們桐桐沒錯的?!?/br> 曲疏桐一下子縮到mama懷里,像小時候一樣,一不開心就找人抱,那就不會再有不開心的事了。 mama最后只問了她:“他們夫妻的喪事,有沒有人處理?” “我讓人,處理好了?!?/br> mama點頭:“好,那往后余生,就不要再記得這些人這些事了,都過去了。”她摸摸女兒的頭,“為他們處理喪事,了結(jié)了這十幾年來那些干爸干媽的稱謂,就好了。處理了,以后我們桐桐就不再是誰的干女兒了,只是爸爸mama的孩子。” 曲疏桐那一刻非常非?;秀?,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時候,她還不是誰的干女兒,還和爸爸mama生活在一起,無憂無慮,天真浪漫,注定會一生自在優(yōu)渥。 前面那些漂泊的日子在這一刻被粉碎了,被溫哥華的一場海風(fēng),打濕在水里,被浪花沖刷走,干干凈凈。 醫(yī)院附近就有一片海灘,父親沒有生命危險后,曲疏桐自己常常跑去海邊散心閑坐,她慶幸溫哥華是座海濱城市,很像香江。 在海邊一個人和卓楓打電話的時候,聽著他翻閱文件的聲音,她覺得這世界雖然破爛不堪但是也不缺夕陽。 卓先生總是她在窮途末路勇氣都耗盡時的夕陽,能留人一命。 曲家桉在醫(yī)院待了近一個月,身體才從這個事情的打擊中勉強(qiáng)穩(wěn)住,人在除夕出了院。 后面一個月曲疏桐陪著父母寸步不離,一家三口過起了暌違多年沒再有過的生活,她常常跟mama去買菜逛街,回來mama做飯,她陪著爸爸的間隙抱著電腦處理一下公司的事務(wù)。 一個月后,終于有天她和mama外出的時候,接電話被mama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那天一家人去海邊吃飯,mama問她:“你是……有男朋友了,還是,依然和卓氏那位,在一起?” 曲疏桐猶豫了兩秒,就坦白說:“是卓楓?!?/br> 爸爸為她處理龍蝦腿的動作停住,但隨即也沒說話,便繼續(xù)了。 母親看了眼她父親,又回頭繼續(xù)問她:“你們,自始至終,沒有分手嗎?” “沒有,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曾經(jīng)就知道,何況后來,那些證據(jù),全部是他為我查來的?!?/br> mama問:“他為什么對你這么好?” “……”這是個好問題。 但卓先生的好數(shù)也數(shù)不盡,這不是一個難回答的問題。 曲疏桐笑了笑,一下就脫口而出了:“在美國工作的時候,他就很好的,我們在一起那天,還挺戲劇性沒有預(yù)料的?!彼S口把過程說給了父母聽。 是為了她不被人欺負(fù),才有了那一個在一起的開始。 可能是個父親都無法對此抱以不滿的態(tài)度。 曲家桉將一盤龍蝦rou遞給她,問了她一句:“他家里,能同意你們嗎?” 曲疏桐心里有些竊喜,默默抬頭,“我……我們登記了?!?/br> “什么?”mama驚訝地瞪大眼睛。 曲疏桐在父母一眼不眨的炙熱目光下,不自在而心虛地笑了笑,低下頭吃東西,“去年十月份,那會兒是我最潦倒的時候,但他還是很希望同我結(jié)婚?!?/br> 曲氏夫妻看了她小口吃東西,心虛,卻又沒再過多解釋的模樣,二人對視起來。 沙灘浪聲在暮色里起起落落,這個場景中的氛圍根本生硬不起來,是天生浪漫且溫柔的,這一頓飯也是十幾年來難得的,所以最后,曲家桉長嘆一聲,蒼老沙啞的聲音說道:“這些年,爸爸mama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什么都沒法為你做參考……讀書,工作,結(jié)婚,受那么重的傷,連找他們,都是你一個人,爸爸對不起你?!?/br> 曲疏桐的眼淚滾在龍蝦rou上,她吸了吸鼻子,搖搖頭,她是想回到兒時的生活里可那也是爸爸mama曾經(jīng)為她打造的,爸爸是因為生病才無力再養(yǎng)她的,她已經(jīng)很感謝他堅持了這么多年,不然她會更崩潰。 她抬頭看向海上劃過的游輪,腦海里浮起一幅畫面,去年的春節(jié)她和卓楓在去往新加坡的海上,也是這樣的晚餐時分,她心血來潮為卓楓取龍蝦rou,但怎么也掰不斷蝦腿,最后手被劃破了,兩公分長,流血,把他心疼得…… 那天晚上在海上,他們的游艇放了半個小時的煙花,他為她放的,她記得煙花打出了字,寫著:新年快樂,桐桐。 這一刻她對過去似乎完全釋懷了,無所謂了,以后無論是父母還是他,都不會讓她孤單了。 … 卓楓得知曲家父母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婚事,沒兩日他便從港飛了過來。 曲家在溫哥華一棟海邊小洋樓住著,門口的公路人不多,環(huán)境很好。 曲疏桐要是沒事會在門口溜達(dá),打電話就喜歡沿著路走,走到沙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