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退遠(yuǎn)，借著小彩燈閃爍的微光打量狗子，不敢用手機燈光去照，怕刺激到對方。

    大狗吃得快且安靜，有種貴族進餐的既視感。

    不過我怎么覺得，它好像比照片上看到的大一點？而且樣貌也有差別，是眼神更銳利么？顏色好像也更純。

    莫名的對這只捷克狼犬有一種安心感，獨居女性要是有一條大狗陪伴，的確會安全感暴增。

    “阿姿~去不去泡澡？再泡一次，泡夠本?！?/br>
    不遠(yuǎn)處傳來歐陽菁的聲音，我又退了好幾米，這才回應(yīng)，“在這呢，等我?！?/br>
    “你一個人在邊上干什么，連個照明路燈都沒有。”

    “哦，老板娘家的……”

    狗字還沒說出口，我回頭一看，已經(jīng)吃完第二盤的狗消失了，悄無聲息的，一點都沒有驚動到我。

    第二章

    如果不是地上的空盤提醒著我，面對空無一狗的圍墻邊緣，我肯定會覺得自己在夢游。

    走上前將盤子收了，我小跑著和歐陽菁她倆匯合。

    免費蹭一次溫泉不容易，所以我們?nèi)齻€晚上又去泡，一直搞到晚上十點鐘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湯池。

    草坪上的篝火晚會也結(jié)束，大家都散場了，零星還有幾個人邀約著去棋牌室玩玩。

    去淋浴間沖洗一番，順便洗了頭，吹干后，我戴上眼鏡，拿著自己的包，準(zhǔn)備回到一樓的109單間。

    “你一個人怕不怕？要不今晚和我倆一塊睡雙人間吧。把兩張床湊一起就行?！?/br>
    柳眉拉著我的胳膊，關(guān)切地詢問。

    將蒙上霧氣的眼鏡片用衣擺擦干凈，重新戴上以后，眼前的女人明晰起來，我笑道：“不怕的，明早一起邀早餐?！?/br>
    歐陽菁看著手機，說：“餐廳明早是七點開餐，一直到九點?！?/br>
    柳眉：“我們八點在餐廳門口集合？”

    商量著就把明天吃早飯的事情給敲定，目送她倆坐上電梯，我一個人朝著最里面的109走去。

    刷卡進門，插上卡片反鎖，一氣呵成地完成這些步驟。打開衛(wèi)生間的通風(fēng)口，晾曬自己的泳衣，我摘了眼鏡對著鏡子護膚。

    五分鐘后走出衛(wèi)生間，我就沒有再戴眼鏡。

    我模糊地看著始終閉合的窗簾，并不想再次打開，但卻有點對未知的好奇，我走向落地窗。

    手指捻起窗簾，我掀開一條縫隙往外看，窗戶倒映出房內(nèi)的燈光，隱約還有我的模樣。

    遠(yuǎn)處的圍墻邊只有微弱閃爍的小彩燈，起不到照亮的作用。就這么盯著外面的木墻看，挺滲人的，有種不知道漆黑的圍墻外面會爬進來什么的不安感。

    將窗簾放下，我倒回床鋪上，也不想開電視，就播放著手機看短視頻。

    “小美一個人走在樓道里，有什么滴在了她的臉上，她……”

    視頻切換到一個恐怖片解說，雖說我不是很膽小，但也不想現(xiàn)在給自己增加壓力。

    飛快將屏幕一劃，聲音中斷，立即變成歡快地哄嬰兒的視頻。

    按照我的喜好推送來的視頻，大部分都是萌寵和可愛的孩子，還有一些吃播、零食和生活用品。

    已經(jīng)一月底，二月就要過年，這次的年假會有十天。市里雖說有高鐵，但老家的鎮(zhèn)上是沒有的，不過城鄉(xiāng)的巴士很多，買票并不困難。

    最近一直在刷過年的年貨，個人頁面也來了好多年貨廣告，我挑挑揀揀選了一些加入購物車。

    偶爾切換頻道，和群里的柳眉她倆聊幾句。正好mama的視頻電話打來，我接起。

    聊了半個多小時，看著她和爸爸癱在沙發(fā)上泡腳，這日子別提多愜意。

    mama話里話外都在說自己快退休了，讓我趕緊找對象，這樣她還能幫忙帶孩子。

    單手揉著鼻梁，我冷靜地反駁，“我看你是自己無聊，才安排我生孩子。你要是怕退休了沒事做，我給你找個老年大學(xué)，到時候你爭取拿個優(yōu)秀學(xué)生獎狀?！?/br>
    [……]

    如此貼心的安排遭到了mama的嫌棄，旁邊的爸爸倒是覺得很不錯，說我可以給他預(yù)約一個老年大學(xué)。

    mama當(dāng)即就對著爸爸開火，說他是不是想去老年大學(xué)找艷遇。這么多年還會吃醋吵鬧，我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咚——”

    忽的，窗外響起短促的聲音，像是什么撞擊在窗戶上。

    “我窗戶好像在響，我先掛了?！?/br>
    掛了視頻，我將頁面切換到前臺號碼上，起身走到窗前。如果有什么異常，我會馬上打電話。

    沒有打開窗戶的鎖扣，我撥開窗簾，在室內(nèi)光亮室外黑暗的情況下，我看到一雙綠光劃過眼前。

    看走眼了？

    將窗簾撥開更多，這次我看完整了，窗外站著老板娘家的捷克狼犬，那綠光是它的眼睛。

    它無聲無息地注視著我，剛剛撞擊窗戶的聲音，應(yīng)該就是它發(fā)出來的。

    如果不故意碰窗戶，我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它在外面。

    隔著落地窗觀察它，我甚至返回床頭柜拿起眼鏡戴上，這次很仔細(xì)地看清楚了。

    這條大型犬在我面前慢慢地趴了下來，兩條前肢交疊在一起，像是一個優(yōu)雅坐下的紳士。

    大狗渾身的皮毛是煙灰色的，色澤純粹，一絲雜色毛都沒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豎立，虹膜是絢爛的金色，縮成圓點的瞳孔黑而深邃。

    它的爪子收斂著，但能看出很鋒利，大大的尾巴在身后小弧度地輕掃。

    因為始終抿著嘴，沒有對我裂開嘴筒子，我看不到它的牙有多尖銳。

    和它短暫地接觸中，我一次都沒有聽到過它的叫聲，不管是人的話很少，還是動物的話很少，都會給人神秘感。

    手機震動，mama發(fā)來信息問我怎么回事，我回復(fù)說老板娘家的狗來串門，然后又繼續(xù)看向窗外。

    它又是自己偷溜出來的么？

    大狗對著我翻滾半圈，露出它的腹部，我看到了灰色之外的顏色——紅色。

    它的腹部和右邊的后腿有傷。

    我想著要不要去找前臺說一說，或許是看到我準(zhǔn)備打電話，它居然對著我搖了搖頭。

    我略微睜大眼，是錯覺，還是巧合？

    總有一種這只啞巴狗狗能和我交流的感覺，想了幾秒，我對著它做了個起立的手勢。

    像是想讓我放心，也表達出自己的無害，狗順著我的手而起身，下垂的尾巴又示好地擺動。

    總不能是大灰狼誘騙小紅帽的把戲吧？狗還有這狡詐的想法？

    暗笑自己看多了小說，我的手落在鎖扣上，“啪嗒”，清脆一聲響，我打開了落地窗的小門。

    聰慧的狗立即走向門這邊，我將它請進屋了。

    狗的身上沒有異味，皮毛看著也整潔，我忍不住在它走過我身邊時摸了摸它的背毛。

    大狗停頓，昂起頭看向我。它并不抗拒撫摸，但好像也不喜歡被人摸？

    居然有狗狗不喜歡被人摸？不shuangma？

    我在它沉靜的目光中感到一絲心虛，感覺自己像是什么占它便宜的流氓。

    “我讓你進屋，你給我摸摸不行么?！睂⑿念^的膽怯壓下，我故作鎮(zhèn)定地說。

    “……”狗連汪都不汪一聲。

    克制自己不摸，我蹲下，拍拍床尾后面的地方，“來，乖，你坐在這里，我看看你的傷?！?/br>
    狗一聲不吭，也不齜牙流口水，它順從地走到床尾，然后再次趴下。

    這次我拿起手機電筒想要照它的下腹，大狗略微有些抗拒，但它并沒有掙扎，只是用尾巴遮擋著。

    我先是看了看后腿的傷，已經(jīng)是愈合過的樣子，還有一些沒結(jié)痂的創(chuàng)口，但沒有流血，先前應(yīng)該更嚴(yán)重。

    撥開它的尾巴，我又看腹部的地方，但它始終用尾巴尖端擋著關(guān)鍵部位。

    難道真的是紳士狗，這么注重自己的隱私？

    不過我還是瞥見了，是一條公狗。

    這些傷口好像是被潦草地處理過，只是并不細(xì)致，幸好沒有出現(xiàn)潰爛化膿的情況。

    已是半夜十二點多，我打電話讓前臺送了棉簽和碘酒。

    拿到東西，我蹲在地上給它清理傷口處的皮毛?！澳愎怨缘模o你擦藥不要亂動，這是消毒的，還能愈合傷口。”

    雖然動物聽不懂，但我覺得輕柔的話語有助于撫慰情緒。一邊說著一邊處理，大狗全程都很配合。

    老板娘家是怎么訓(xùn)狗的，這么大只還這么溫馴，感覺比警犬還要有守規(guī)矩。

    上完藥，它站了起來，我好奇地看著它走向衛(wèi)生間。

    狗在洗漱臺前直立，一下子高出一大截，我仰頭看著高我兩個頭的大塊頭，頓時有了壓迫感。

    它的尾巴掃過我的腳背，眼睛卻盯著水龍頭。

    “你想喝水？”

    “……”

    這樣的沉默好似是在點頭，我說道：“我拿礦泉水給你，下來?！?/br>
    前爪離開洗漱臺，它又四肢著地，這樣也沒比我矮多少。

    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往它嘴里倒，一整瓶很快見底。喝了兩瓶后，它就在床尾坐定下來，這樣看著像是在給我警戒。

    但我從來沒有和一只大型犬過夜的經(jīng)驗，還有點緊張。不會像短視頻里那樣，到了睡熟后，狗子就跳上床，然后和我一塊睡，或者干脆將我擠下床？

    要是我中途睡醒，看到床尾的大狗，會不會嚇到。

    想了這么多，我又看向窗外，頗有點想把它趕到陽臺上的意思。

    我試探著指著窗外，說道：“乖，你去陽臺睡好不好？”

    狗沒有耍賴，而是立即起身，沒有猶豫地走向陽臺，等待著我給它打開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