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頓時不郁悶了，抬手拿了手帕擦了擦商七七的嘴角：“吃個糖人吃了一嘴，快擦擦?！?/br>
    “對了，帝辛人在哪？”

    “哦！嘿嘿?！鄙唐咂吣昧耸峙敛淠?，一邊回答，“在閉關(guān)吧？六七年前他好像就要突破了——他修煉的速度也很快的！”

    “畢竟是應(yīng)劫人皇，功德氣運加身不說，本身悟性也極強，快也正常?！?/br>
    商音倒是不意外這點，站起身，拍拍裙擺：“我去看看他。”

    商七七將用過的手帕一點點疊起來藏進自己袖子里，仰著腦袋道：“好哦，我去大師姐那邊看看，她養(yǎng)的那株祝余草好像要化形了。”

    “嗯？”商音聞言頓了頓，掐指一算，抬手凝出一個小光團遞給商七七，“若是出意外，就將這個給小袁兒?！?/br>
    祝余草內(nèi)便是當時桂樹的一縷精魂，只不過因為當初的重創(chuàng)，元神損傷過重，只能重新修煉，雖說祝余草的原形要遠比桂樹好上不少，但福兮禍所依，總歸還是要看它的造化。

    商音的身邊一直跟著面靈鏡，想看看李世民何時去尋軒轅劍。

    在去往帝辛住處的途中，恰好碰見了在鴻鈞的鞭策下狼狽兮兮的悟空和孔雀。

    原本威風(fēng)凜凜的齊天大圣現(xiàn)在走路都分外艱難，手里拎著兩桶水，一步一步地往山下挪，旁邊并排走著的，是同樣動作，憋著氣暗自較勁的孔宣。

    這兩小只一看就是被鴻鈞封了全身的靈力，身上還加了束縛。

    孔宣是實打?qū)嵉奶熘溩?，元鳳血脈，又化形了那么一張臉，走到哪都是昂首挺胸的驕傲小孔雀，哪里有過這樣臉蛋臟兮兮頭發(fā)亂糟糟的狼狽？

    商音隱身在旁側(cè)，饒有興趣地跟著悟空和孔宣走了一段。

    “你能別跟著俺老孫么？煩死了！”

    “山路又不是你開的，我想走哪就走哪，要你管？”

    鴻鈞不去管洪荒之事后，就將精力大部分放在了悟空身上，恰好孔宣回了須彌天，便“有幸”被師公塞進了修行里。

    這些天悟空和孔宣的行動都被鴻鈞放在了一起，孔宣嫌棄悟空不修邊幅，嘴巴叭叭，悟空嫌棄孔宣嘮叨墨跡，煩得要死。

    ——商音很難不懷疑，鴻鈞就是故意讓這倆互相折磨。

    悟空走到一處泥潭旁邊，眼珠一轉(zhuǎn)，直接不管手里的兩桶水，整只猴子往泥潭里面奮力一撲。

    泥猴入水還翻騰了兩下，濺起的泥點子鋪天蓋地砸了孔宣一身，惹得一向愛干凈的孔宣原地跳腳，手里水桶里的水撒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悟空坐在泥潭里面笑得分外大聲，甚至當著孔宣的面在泥潭里面打了個滾。

    他敢打賭，那只磨磨唧唧屁事一堆的孔宣不敢下來！

    孔宣在岸邊起得手抖，深深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忍、不、了！

    岸邊的少年頓時化作孔雀原型，不小的一只鳥沖進泥潭里，揚起翅膀朝著愣住的悟空就是一巴掌，精準無比地糊了悟空滿臉滿腦袋的泥巴。

    悟空很快反應(yīng)過來，沖上去就和孔宣打起來。

    其實在被壓五指山下后，悟空心里就憋著一股氣，后來雖然出來了，但那股氣始終沒消。

    前不久他和孔宣過招打了個酣暢淋漓，稍稍痛快了些，現(xiàn)下每天不招惹這小鳥打一打，總覺得哪里不得勁。

    從來天之驕子的孔宣則是頭一回徹底放下高高端起的姿態(tài)，一門心思只想贏，只想壓過這可惡的猴子一頭，為此招式百出，無所不用其極。

    “啊呀——看招??！”

    “你是猴子了不起？吃我一爪！”

    不多時，一猴一鳥就在泥潭里面滾成了兩個泥團子，岸邊早已經(jīng)沒有一滴水影的四個水桶散落一地，昭示著兩只晚些時候被鴻鈞訓(xùn)斥加練的結(jié)果。

    商音在旁邊看得笑彎了眉眼，而后極其惡趣味地屈起手指，同時彈了臟兮兮的兩只一個腦瓜崩，然后在悟空和孔宣齊刷刷停下動作驚悚張望時，憋著笑，十分瀟灑地揚長而去。

    商音找到帝辛?xí)r，帝辛恰好出關(guān)，看見商音身邊的靈鏡，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只不過這位從前的人皇半點沒有心虛，而是十分坦然：“看來武庚做的還不錯?！?/br>
    商音沒好氣道：“豈止不錯，我都沒想過自己的名字能在人族流傳那么久。”

    商音本身非道非魔非佛，須彌天未立時她就是不求揚名，只求茍住的性子，沒想到參與了一場封神，反倒在人間界揚名了。

    商音見帝辛的修為已至準圣初階，掐算了一下帝辛的修煉速度，也不免多了幾分訝然。要知道，帝辛和洪荒其他生靈不同，他在入須彌天時沒有任何修為，也不曾修煉，是完完全全從零開始。

    帝辛一見商音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拿出一方玉簡遞給商音，道：“我有意放緩了修煉速度，將須彌天中適用的人族修行之法整理了一番，你看看？”

    商音：“……”

    所以，她的表情是真的很好讀懂是吧？

    她接過玉簡，神識透入掃了一圈，起先并沒有太在意，但越看越入神，許久后，她表情復(fù)雜地抬眸看向帝辛。

    “你是想教化須彌天中人族修煉？”

    帝辛不置可否：“不局限于人族?！?/br>
    商音把玩著手里的玉簡，若有所思：“你是想……開宗立派？”

    帝辛用靈力凝出須彌天如今的地圖，手指點在幾處山脈峽谷間：“這幾處分別有鳳凰、麒麟兩族盤踞，海域之中也有龍族棲息?！?/br>
    他的手指滑動，點在須彌天另一側(cè)：“人族可與靈獸共存共修，但應(yīng)與神獸兇獸幾族劃區(qū)域而居?！?/br>
    帝辛斟酌語句，解釋道：“在度過最開始的開荒拓土之后，人族的目光一定會對外擴展，若不加以引導(dǎo)束縛，恐會生出禍亂?！?/br>
    商音的須彌天如今便是一個完整的靈力充裕的天地，但問題是商音現(xiàn)在對須彌天處于一個任其發(fā)展的態(tài)度，并不過多參與，商七七明白商音的顧慮，自然也并沒有對幾族立什么規(guī)矩——總歸須彌天很大，沖突雖有，但也算不上太多。

    “引導(dǎo)束縛?！鄙桃舻吐曋貜?fù)了一遍這四個字，而后扯了下嘴角，聲音冷靜，“最初的鴻蒙意識，也是這樣對洪荒天地加以‘引導(dǎo)’，讓洪荒生靈依照祂的想法行事，最終養(yǎng)出了一個洪荒生靈要用命去填推的‘天道’?！?/br>
    帝辛眉心蹙起。

    商音反問帝辛：“現(xiàn)在的須彌天就像是千千萬萬年以前的洪荒，那之后呢？”

    “誰會成為那個一手遮天的‘天道’？”

    “我？還是七七？”

    帝辛垂眸不言。

    這便是人族與上古生靈的區(qū)別。

    商音看得太多太久，久到從洪荒誕生看到現(xiàn)在，而帝辛的壽命雖然比起人族長了數(shù)百倍，卻遠不及商音當年在混沌中沉睡的時間。

    “我不是不知道……”商音說著，停頓片刻，嘆息繼續(xù)，“我知道須彌天不會一直停留在現(xiàn)在的相安無事，美好平靜，但至少……再讓我想想看?！?/br>
    帝辛眼中似有所思，卻不再開口。

    商音將手中玉簡遞還給帝辛，正在這時，靈鏡中映出的畫面有了變化。

    李世民終于在安排好政務(wù)后，帶著一隊人馬，輕車簡從出了長安城。

    商音來了興趣，招呼帝辛來看：“來，瞧瞧看，他們將軒轅劍藏在了什么地方？”

    商音從袖里乾坤中翻出鴻鈞之前做的點心，甚至還煮了一壺茶，等到茶水沸騰之際，這才等到李世民在一處山脈前停下。

    此處……

    帝辛挑眉：“龍脈？”

    殷商時期墓葬禮儀繁復(fù)，帝辛雖然廢除了人祭，但他當初下葬時也是有不少陪葬品的——王族更是在陵墓位置上頗有講究。

    九洲龍脈所在之地是當初的巫祝提出的，但是卻遭到聞仲的言辭勸誡，之后帝辛考慮再三也沒有將陵墓放在龍脈附近。

    “你當時為什么沒有選擇葬在龍脈？”商音好奇發(fā)問，“你的功績在史書之上也算是傳奇一帝了吧？”

    帝辛嘴角一撇：“放在那么明顯的地方，讓后代哪個缺了錢就來我陵墓里挖一挖？”

    龍脈所在之地，巫祝能知道，后世子孫自然也能卜算得知，那么大大方方敞開自己的陵墓，帝辛自認還沒有這樣的寬容大度。

    ——更何況他早知自己死后靈魂尚在，到那時，難道要他看著自己的陵墓被再三光顧？

    商音的視線跟著李世民深入秦嶺山脈，看著看著，忽然嘶了一聲：“……這好像，的確是個陵墓？”

    慘遭打臉的帝辛：“?！?/br>
    他也定睛看去，想知道是哪個后人如此大度。

    陵墓的入口可以說是極其明顯，入口處有一方石碑一樣的東西高高矗立，石碑間赫然鑲嵌著兩人都無比眼熟的軒轅劍。

    何止是帝王陵墓這么大大方方放在龍脈所在之處，就連軒轅劍也是不遮不掩，沐浴著歲月的日光。

    商音：“……”

    帝辛：“……”

    商音不用掐算就知道這陵墓是誰的，軒轅劍自秦始皇嬴政之后便不見了蹤影，這墓主身份，除卻嬴政別無他人。

    葬于靈氣所鐘之龍脈，又以軒轅劍震懾靠近的魑魅魍魎——該說不說，這想法雖然十分霸氣狂妄，卻又極其的……巧妙。

    最關(guān)鍵的是，可行。

    只要華夏龍脈不倒，軒轅劍不出，嬴政的陵墓就一天不可能被宵小冒犯。

    而只要秦始皇嬴政的陵墓尚在，不論時事如何過遷，天下怎樣分分合合，國朝幾度更替，軒轅劍的蹤影永遠不會消失在漫長歷史之中。

    這位人皇沉眠于龍脈之中，而軒轅劍，會一直矗立在龍脈之上，俯瞰人族。

    商音咋舌感嘆：“所以這就是他當年沒有傳下軒轅劍，而是鑄造了一個傳國玉璽所替代的原因？”

    帝辛卻是搖了搖頭。

    同為帝王，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嬴政為何如此行事。

    “軒轅劍為黃帝所傳，因為其重量太過，且劍有擇主之靈，鮮少有王族能佩劍于側(cè)，當年在殷商一脈手中時，就幾次險些丟失?！?/br>
    “若是戰(zhàn)亂之中，軒轅劍更會輾轉(zhuǎn)多人之手，下落不明?！?/br>
    “再者，最重要的一點……”

    帝辛曾經(jīng)讓兒子武庚試圖執(zhí)劍，但武庚明明武藝超群卻始終無法拿起軒轅劍，那時候，帝辛就明白了一件事。

    “并不是所有的王，都可為人皇?！?/br>
    “但政權(quán)與王座，卻需要一個不挑剔繼承者的象征。”

    “我沒有廢除軒轅劍的魄力，但他做到了。”

    第94章 晉江獨家發(fā)表

    貞觀三年，觀音與惠岸行者奉法旨前往東土大唐選出取經(jīng)人。

    這日，李世民正命高僧陳玄奘于化生寺設(shè)壇，宣講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