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沒了金蟬子轉世的取經(jīng)人,這西游量劫的氣運怎么歸去給佛門? 他們這一隊人,除了唐僧,其他可沒一個修佛門那一套。 悟空繼續(xù)瞇著眼睛曬太陽,懶洋洋說:“沒了一個金蟬子還有別的銀錠子,都一樣~” …… 那邊的悟空半點沒有著急,而這邊的唐僧已經(jīng)見到了西梁女國的女王,并且拿出了通關文牒。 結果沒成想,被一直笑得溫和端方的女王直接扣下了通關文牒。 唐僧看著手段雷厲風行,笑容卻溫柔羞赧的女王,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御弟。”女王看了唐僧通關文牒上的名諱封號,唇角含笑,輕聲細語,“這通關文牒尚需核對,御弟……不妨在這宮中稍做休息,朕也可招待一二。”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閑來無事,又有賭約在,商音與王母便索性留在王宮之中,此時正隔著御花園的湖水遙遙注視向對面。 那邊的橋上,女王與唐僧正對湖賞花看鴛鴦,女王頭上的朱釵與柔美嬌艷的笑容交相輝映,而唐僧眼中的動容笑意也被她們一絲不落的收入眼中。 王母輕輕蹙眉,道:“這唐僧能被佛門選出來應這一場量劫,自然也有些道理,若只是此番,恐怕還差了些?!?/br> “攻心當為后,先破了他那佛戒才是要緊?!?/br> 商音取了些魚食輕灑進湖中,看著那錦鯉往上撲騰,破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低笑道:“你倒是認真起來了?!?/br> “我當然要認真的?!蓖跄競仁?,那雙美眸里燃著火焰,直言道,“尊者從前在這西梁女國的事情上,可從未松過口?!?/br> 商音挑眉反問:“若是唐僧當真答應親事,這王位難道真要讓他來做?” 王母傲然道:“傀儡帝王罷了,待到量劫過去,尋個由頭廢了便是?!?/br> 西涼女王如此煞費周章,屈尊求娶,甚至給出讓出王位,自己退居王后的誠意,看重的可從來不是唐僧這個男人,而是唐僧背后帶來的利益。 王母亦然。 西梁女國發(fā)展到現(xiàn)在,附屬城池大小算下來也已經(jīng)有七十之數(shù)。 只是西梁女國的位置恰好夾在大唐與吐蕃之間,如今大唐與吐蕃尚且有和平共處之意,但唐朝到底是人族氣運所鐘。 若是之后唐朝國運興盛,吐蕃又與其發(fā)生沖突,到那時西梁女國夾在中間,可謂是腹背受敵了。 西梁女國再如何民風剽悍,占據(jù)天險之難,夾在大唐與吐蕃這兩個龐然大物中間,也絕對是不好受的。 自古以來,腹背受敵的不論是部落還是國家,都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下場也都不會落好。 更別說是西梁女國這樣身懷財富,又與外界父權政權截然不同的存在。 王母想要的,不是商音庇佑西梁女國,而是商音能教她與西涼女王奪取人族氣運的方法。 商音當初在封神量劫中鎮(zhèn)殷商國運的那一下,幾乎就是定下了封神之戰(zhàn)的結局。 這世間,怕是再沒有誰,比商音尊者更懂氣運之爭。 只有西梁女國承載起人族氣運,這才是真正擁有了能夠傳承千秋的國運。 商音但笑不語,也不勸說王母,只輕笑著說:“那便看吧。” 西涼女王拖延了十幾天,又讓國師去唐僧處提親,唐僧都斷然拒絕。 哪怕是喝了子母河的水之后懷孕,唐僧雖慌亂無比,但也全然沒有應下西涼女王舉國而聘的親事。西涼女王略一思忖,便讓國師將那落胎泉的事告訴了唐僧一行,然后百般關切唐僧落胎之后身子受損,直接將一行人軟禁在了西涼王宮之中。 她自唐僧一行人進入西涼國境內(nèi)時,便下令將城中所有男子束入后宅不得出,給唐僧一種西梁女國從未有過男子的誤解。 此番,當她出現(xiàn)在唐僧面前時,這樣從未接觸過男子卻又一片赤誠的上位者對其溫言軟語,癡情傾心,便更是大大滿足了男子的獨占欲與虛榮心。 但是…… 女王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能察覺到那唐僧已然動了心,但終歸時日尚短,這不過十幾日的紅鸞心動,怕是很難敵得過唐僧念了十幾年的佛經(jīng)。 在那一瞬間,女王與王母的想法達成了一致。 得下一劑猛藥,破了唐僧的佛戒才是。 …… 這日,唐僧深夜受邀來觀賞西梁女國國寶,卻在一片燭火葳蕤中,看見了珠簾之后的西涼女王。 唐僧背對著西涼女王坐在桌邊,緊閉雙眼默念經(jīng)文,額角卻滿是不斷滲出的細密冷汗。 “你說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 西涼女王輕笑著,靠近唐僧,柔聲輕言。 “你若是睜開眼睛看我,我可不信……你兩眼空空。1” 正在唐僧佛心不穩(wěn),眼神不定的關鍵之際,寢殿外突然閃過一道身影,抬手便朝著那唐僧一抓,竟真的在西涼女王的勉強將那唐僧擄了去! 王母知道女王今夜要做什么,并沒有盯著看這種事的興趣。 然而就在她與商音閑聊之時,西涼女王滿面焦急地尋過來,張口便是那唐僧被一女妖抓走了。 王母先是一驚,而后掐指一算,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在女兒國只有一難的卦象,竟突兀變作了兩難! 再一掐算那擄走唐僧的女妖,果不其然正是與佛門有關。 那女妖是個蝎子精,道行頗深,原本被渡去西方聽佛修行,前段時間因為聽佛之時不曾合攏雙手而被如來斥責,心生不滿之后便蟄了如來的手,徑自下凡來了。 商音鳳眸彎起:“你看,唐僧縱然守不住,佛門卻是由不得他守不住的?!?/br> 西涼女王張口欲言,王母卻抬手制止了她,輕揮了揮。 女王縱然面有不甘,卻還是退了出去。 而后,西涼女王吩咐女官將唐僧被女妖捉走的消息傳出去,便開始處理這些日子落下的政事,不再過問此事,哪里還有半點之前表現(xiàn)出的濃情蜜意。 因為不論是她還是王母都知道,這樣一打斷,佛門定然會有人出面,唐僧見了菩薩便猶如被當頭棒喝,無比堅定取經(jīng)的意愿,西涼女王之前一步步的安排全都成了一片空。 錯失了那一瞬間的機會,西梁女國已然注定留不下唐僧了。 王母這般在意西涼女國,當然不是因為無私大愛,而是因為她在試探,在觀望。 在試圖用西梁女國來尋找一條,能夠改變?nèi)缃裉旖缗傻匚粚擂挝⒚畹穆贰?/br> 若是西梁女國能立于人間界,能成功奪取人族氣運成為人族根本,世間女子得以掌控男子,那么此法便可行。 人間界可行之變法,稍加變動,于天庭自然也有可行之理。 這其中或許的確有幾分仙者高高在上,將凡人視為棋盤棋子擺弄的凌駕之意,但是亂世之中飽受苦難的女子們,不斷尋求機會與改變的女子們,都太過需要這樣的支持。 不過是殊途同歸之下,雙方皆心中明了的合作罷了。 王母沉默片刻后,忽而輕聲開口:“當年昊天求娶之時,我本不欲答應?!?/br> “是他以元神契許我天庭半權,我才應了婚約。” 那時天庭欲立,但諸仙見過仙庭的尷尬,哪里有想要淌這渾水的想法。 是玉帝昊天游歷至赤水附近,見到那時只是赤水少女的王母,心生愛慕后百般求娶,天庭這才有了統(tǒng)領女仙的王母娘娘。 “可這天庭,幾乎便是將凡間的腐朽骯臟復搬過來一般。女仙地位低微,仙職空設不說,竟還讓本尊的女兒為他們宴會獻歌起舞……不過是一群凡人入仙的玩意,算什么東西,敢讓本尊的女兒跳舞給他們助興?” 商音手中動作一頓,想到許久之前聽到的一件事。 她問:“小七……” 王母面色一沉。 “小七出生之時天降異象,乃是難得的天生劍骨?!?/br> “我甚至將她特意送去蓬萊島習劍,寄予厚望。” “然而那些蛀蟲卻像是聞到了威脅的味道,竟然利用小七年少單純,將她引誘下界,還用計慫恿一無才無德無貌的凡間放牛郎誘拐小七!” 即使過去這數(shù)百年,王母提及此事仍舊怒不可遏。 “小七不過是識破了那男子的計謀,盛怒之下出手失了分寸罷了!不過便是一德行有弊的凡人,殺便殺了!天庭眾仙卻用天條來壓本尊,讓身為公主的小七不得不剔去仙骨幽閉思過整整一千年!” “憑什么?!” 王母的眼中火焰燃燒,長眉緊蹙,面色鐵青。 “他昊天做了什么?什么都沒有做?!?/br> 王母譏諷一笑。 “就像是當初他的親meimei瑤姬魂飛魄散時一樣,什么都沒有做。” “他真的什么都沒有做嗎?”商音的聲音很輕,落下的瞬間卻如同驚雷一般在王母耳邊炸開。 王母猛然抬眸緊盯向商音:“尊者此話何意?” 商音輕輕嘆出一口氣,似是拂去陳年舊事之上籠罩朦朧輕紗。 “你已經(jīng)許久不曾見到小七了吧?至于瑤姬……”商音唇角微勾,“自從小七那件事后,你便不欲與他多言,恐怕也不曾注意過他寢殿之中的密室。” 且不說小七的仙骨尚在,就連瑤姬的元神,也被玉帝暗地救下,一直存放在寢殿蘊養(yǎng)。 商音會注意到昊天的不同,不是因為玉帝露出了馬腳,而是因為,她實在太過了解鴻鈞。 鴻鈞的性格其實相當惡劣。 他沒有對天下蒼生的大愛,也沒有同情憐憫的小愛,更是對蠢人有著不屑一顧的傲慢。 能被他提出來放在棋局明面上的昊天,怎么可能是個廢物蠢貨? 所以商音特意分出心神關注過玉帝,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少端倪。 王母面上表情忽明忽暗,接連變化后話音一轉,直指商音:“我本以為,尊者是站在我們這邊的?!?/br> 商音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顯得冷靜而無情。 她道:“我只是在找一條真正可行的,能讓陰陽平衡的路?!?/br> “西梁女國如此特立獨行,與外界人族格格不入,勢如水火。即使奪來了人族的氣運又如何?人族分分合合,氣運卻一直得以綿延,靠的不是朝代國運不衰,是歷史,是思想,是足夠響亮的聲音?!?/br> “王母可還記得,曾經(jīng)女子為尊的部落,是如何走到現(xiàn)在男子為尊的朝代?” 王母愣怔片刻,動了動唇。 商音輕聲開口:“以情化柔,以愛為刃。他們竊取了至高的權柄,這才譜寫歷史,擦去曾經(jīng),稱王于世。” 人族最開始誕生之時,并不是如今的男女不平,陰陽失衡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