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悶
大多數(shù)酒吧在白天都閉門歇業(yè),只有周少陵來的這家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營業(yè)。 這家酒吧,以前周少陵出差的時候和裴知宇也來過。為了他們這些貴客能盡興,酒吧實行嚴格的是會員制。 畢竟在這里,每一個進出的人都有著非富即貴的身份背景。 進了酒吧,周少陵沒看見裴知宇的身影,問過后才知道那家伙去了洗手間。 周少陵徑直走到吧臺前坐下,點了一杯特級龍舌蘭。酒液剛一入口,一股強烈的灼熱感瞬間在舌尖散開。龍舌蘭獨特的香氣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帶著淡淡的香草和橡木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 酒吧的老板娘,薇薇安看了一會兒,走過來和他搭話,說他有陣日子不見人。 周少陵應(yīng)付了幾句,自顧自喝著酒。 沒一會兒,薇薇安就把話題拐到了其他方面。她說,看他心情不好,要給他算算塔羅。 這個薇薇安,是裴知宇朋友才交不久的女友,所以周少陵會給幾分面子。 之前在吧臺,她就愛給人算,也想給周少陵算,但被他拒絕了。所以今天薇薇安這么說,對周少陵而言,不算是突然。 應(yīng)該是等人無聊,周少陵就隨意翻看了幾張牌。 目的達成,薇薇安心里竊喜,便有模有樣的根據(jù)牌面開始解讀。 在先說了事業(yè)和身體情況一番故弄玄虛后,薇薇安留意著周少陵的神情變化,咳嗽了聲,鄭重其事地說道:“依據(jù)塔羅牌的指引,周少近期在感情方面呈現(xiàn)出強烈的波動跡象。正位的戀人牌在此刻出現(xiàn)了微妙的能量偏移,這明確地暗示著感情關(guān)系中的另一方并非完美無缺。極有可能這個人自幼年起身體存在某種缺陷,正如逆位的魔術(shù)師牌所象征的潛在瑕疵與弱點?!?/br> 聽著薇薇安的解讀,周少陵微微瞇起雙眸,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夾起一張塔羅牌舉到眼前,歪著頭,反復(fù)端詳,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審視,“這玩意兒,真的靠譜么?” 薇薇安:“當然準了,周少,你可別不信,塔羅這東西,都是冥冥之中有指引。” 周少陵表情閑散,右手夾著沒有點燃的煙,抬眸瞥向眼前的人,笑意不達眼底,甚至透著股邪性,“是么,那不是更符合我的心意。” 薇薇安看著周少陵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被他的眼神一瞬間嚇到,胡亂地收起吧臺上的牌,尷尬笑道:“周少說笑呢吧?!?/br> 身處這個圈子,她知道有些有錢人有特殊嗜好,但還是有些害怕的打了個冷戰(zhàn),忍著心里的寒意,繼續(xù)提醒,“周少,有時候命運的安排很奇妙,你可不要不當回事。也許這個人會在你生命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呢,還是小心點好?!?/br> 周少陵將手中的塔羅牌隨意一扔,修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那支未點燃的煙,掀了掀眼皮,嗤笑了聲,沒有說話。 薇薇安還想繼續(xù)說下去,這時,裴知宇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沖上去和周少陵打了個招呼。 自從周少陵來滬安,他們已經(jīng)有幾個月沒過見面。 裴知宇熱絡(luò)地看著兩人,伸手搭在周少陵肩上:“聊什么呢你們?” 薇薇安望向裴知宇,“在給周少占卜呢,但周少對我的塔羅解讀一點都不相信?!?/br> “少陵肯定不信這些,”裴知宇打了個響指,要了杯雞尾酒,“你別白費力氣了。” 薇薇安努了下嘴,“好吧好吧,我去給你們拿瓶新酒來。” 見薇薇安扭著腰肢離開后,裴知宇拉過一把椅子,在周少陵身邊坐下。 他摟著周少陵,賤不兮兮故意撒嬌道:“別人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這跟兄弟我?guī)讉€月不見,怎么連點興奮喜悅的感覺都沒有?!?/br> 周少陵轉(zhuǎn)過頭,冷冷說了句:“你小子手拿開,別惡心我?!?/br> 裴知宇不但沒把手拿開,反而摟得更緊了,“周少這么無情,我可是日思夜想盼著和你見面。” 周少陵扭頭,“你要是再跟我耍賤,我就跟徐霏然說,裴知宇看跟你做不成情侶,只好去了趟東南亞,選擇跟你做姐妹了。” 裴知宇:“靠!你丫夠狠!”說著,他趕忙松開了摟著周少陵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不經(jīng)意間,裴知宇瞥見周少陵額頭上的傷,表情瞬間切換至震驚模式,驚叫道:“臥槽!你這傷是怎么回事?誰弄的?” 周少陵仰頭喝了一口酒,“老頭子發(fā)威。” 他沒有說太多,繼續(xù)問道:“你怎么突然從美國回來了?” 裴知宇:“本來我是來看你和那個溫景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來著,不過老頭子為什么又發(fā)這么大火?” 周少陵:“還能有什么原因,我不是他眼里跟周仕則一樣的好兒子,發(fā)火,也就是家常便飯?!?/br> 周家的事,裴知宇都知道。 他嘆了口氣,“要我說,你國外那些產(chǎn)業(yè)目前發(fā)展狀況,你真不用再待在周家。雖然我知道你是因為你姑姑,可是老頭子真的有些過分?!?/br> 裴知宇無奈地搖搖頭:“算了,我知道,你姑姑在你不會輕易走。不過,無論你做什么。要是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盡管開口?!?/br> 他問:“那你接下來怎么辦?” 周少陵微瞇起眼睛,神色淡然地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啪” 的一聲點燃手中的煙,吸了一口,緩緩?fù)鲁鰺熿F。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裊裊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準備放個假?!?/br> 裴知宇點點頭:“也好,你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但你可別玩得太瘋,想好去哪兒了嗎?” “來,嘗嘗我們的新貨。”薇薇安拿著一瓶新酒走了過來。 周少陵沒接著說下去,摁滅了煙蒂。 臺前,薇薇安姿態(tài)優(yōu)雅地熟練打開酒瓶,動作嫻熟地給他們分別倒上酒。 裴知宇興致勃勃地拿起杯子,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說道:“這酒好像還真不錯?!?/br> 周少陵沒有什么興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酒杯。 酒杯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離的光彩,映出他淡漠的眼神。 兩人在酒吧坐到了半夜,裴知宇還想組局給他解悶,周少陵因為接到了施北的電話,被他要去趟醫(yī)院的借口回絕,說是明天再約,隨即回了家。 路上,周少陵不忘跟溫景發(fā)條消息,說自己晚上回去醫(yī)院找她。 半個多小時后。 一直在懿瀾灣等待給自家老板送八音盒的施北,見周少陵進家門,一眼就看見了他額頭上的紗布,趕忙迎了上去,問道:“老板,你怎么受傷了?” 周少陵摸了摸額頭,凌亂的黑發(fā)隨意地散落在額前,增添了幾分不羈:“看的這么明顯么?” 放下來的頭發(fā)只是堪堪遮住了紗布的邊緣,打眼一看讓那道傷口沒那么顯眼,卻還是能看清。 施北誠實道:“能?!?/br> 遮是遮不住,周少陵索性也就不管。 “算了,能看見就看見吧。”他走回臥室換了身休閑的衣服,一身全黑。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真絲襯衫,質(zhì)地光滑,在燈光下閃爍著若有若無的光澤,散發(fā)著奢華的氣息。黑色的西褲筆挺有型,包裹著他修長有力的雙腿。 家里的鐘點工阿姨差不多已經(jīng)做好晚飯,周少陵就讓施北一起吃。 施北推辭了兩下,也跟著坐在餐桌旁。 他之前也跟周少陵吃過飯。 從他的職業(yè)生涯來說,拋去身份,自己這位老板給他的感覺,并不像那種典型的富家子弟。 飯桌上,菜肴冒著騰騰熱氣,香氣彌漫在整個餐廳。 周少陵的胃口看起來絲毫沒有被家里的事影響,邊吃邊給施北說后面公司的事情,說周哲一去,肯定會插手汽車項目的事,只要對方想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讓他直接打電話給周志宏。 這是高伊來滬安的第一個大項目,周志宏也很看重,周哲對進軍汽車行業(yè)的事本來就不看好,說不定搞什么幺蛾子。如果周哲真相搞出點什么,周志宏一定會攔截。 吃完飯,時間差不多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 收拾妥當后,正準備出門的周少陵卻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他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是溫景剛剛發(fā)來的消息。 消息中說讓他晚些再來,今天溫尋他們都在,還得一會兒才能走。等他們離開后,她會再發(fā)消息給他。 這下周少陵也沒辦法,只能在家又呆了一個多小時,無聊得打了會兒射擊游戲。 中途,周嫻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地打過來。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周少陵瞥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任由鈴聲響著,沒有接聽。 直到鈴聲停止,沒過一會兒又再次響起。他終于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放在耳邊。周嫻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她說讓他別跟他爸置氣,今天的事,周志宏只是口不擇言。 周少陵沒接茬,他只說自己想休息一段時間,放松放松。 周嫻也不好逼他逼得太緊,說等他休息好了,他們再聊。 和周嫻通完電話后,周少陵有些心煩意亂,他關(guān)了電視走到陽臺,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煙霧裊裊升起,在空氣中緩緩飄散。 他忽然想起他的母親,如果母親在,又會怎么做,會對他說什么? 畢竟她在遺書中告訴他,讓他不要恨他的父親。 周志宏說他是逆子,某種程度上,其實也并沒有說錯。 …… 幾分鐘過后,他未深陷的思緒被振動起來的手機拉回,是溫景發(fā)來的消息:我哥他們走了,我姐有客戶要見,估計八點多回來。 看完信息,周少陵滅掉手機屏幕,走到客廳穿上外套,拿起玄關(guān)裝著八音盒的袋子,驅(qū)車前往醫(yī)院。 出門之前,他順手扯掉了額頭上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