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子好看嗎？”顧北陸突然問。

    語氣中沒有一點兒調(diào)侃，是在認(rèn)真發(fā)問。

    俞夕看著酸奶認(rèn)真想了想，并沒有抬頭：“我不喜歡?！?/br>
    他知道沈迪他們很興奮，也知道他們這個年齡看小片不奇怪，但他就是看不進去，沒法獲得樂趣，光覺得偷窺隱私難為情了。

    顧北陸剛才也沒認(rèn)真看，注意力全在俞夕身上。

    他一開始是覺得這些東西有什么好看的，但氣氛上來時，他腦子里卻不合時宜地冒出了關(guān)于俞夕的那個夢。

    天邊響起了悶悶的雷聲，城市上空頓時烏云密布，南邊來的風(fēng)也帶上了潮濕的氣息。

    不遠處，幾個放風(fēng)箏的孩子來不及收線，線都纏到了一起，在空中打了結(jié)。

    十三四歲少年，就像萬物生長的盛夏，能在皎陽下肆意，在大雨中奔跑，但卻還不夠敏感，沒法在蟬鳴中捉住那一只剛剛破繭的蝴蝶。

    第36章

    不知過了多久，傾盆大雨沖刷著整座城市，所有喧囂的都被掩蓋了。

    陽臺上的兩個少年久久眺望著遠方，誰都沒有提回屋，也沒說話。

    顧北陸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們好像從小就這樣，在一起時可以什么都不說，但就是覺得舒服。

    他靠在玻璃門框上，雙手插在口袋里，陷入了沉思。

    俞夕的酸奶喝完了之后，把杯子放在欄桿上，雨水順著屋檐滴滴答答往下滴，杯里很快就裝滿了水，溢了出來。他看得入了神，連雨水濺到衣服上也不知道。

    顧北陸把人往后拖了拖，伸手將他衣服上的水珠抖掉。

    俞夕被這么一拉，低下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角被打濕了一小塊。他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不管顧北陸說了多少次，他每天自己洗臉?biāo)⒀罆r還是會習(xí)慣地靠在洗漱臺上，把衣服弄濕。

    后來顧北陸想了個辦法。在晚上他刷牙時，顧北陸就從身后環(huán)著他的腰，把他抱住，不讓他的身體靠著水池臺子。

    這個習(xí)慣延續(xù)了好多年，就算晚上兩個人沒睡在一起，顧北陸也會專門跑到他們家里來，等他刷完了牙再回去。

    小時候他們這樣，被俞母看見了，說顧北陸比她更像俞夕的媽，還說他這副架勢就差把俞夕放在口袋里打包回家了。

    后來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實在太喜歡湊在一起玩，兩家都準(zhǔn)備了兩套兒童生活用品，相當(dāng)于孩子們有兩個家，隨便串來串去。

    俞夕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事，轉(zhuǎn)頭對顧北陸說：“以后你不在我肯定還會天天弄濕衣服?！?/br>
    有好幾次顧北陸出遠門參加競賽去了，他晚上自己刷完了牙，都得換一套睡衣。

    顧北陸卻像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眉眼間頓時一片嚴(yán)肅，如臨大敵。

    “什么叫我不在？”他為什么不在？俞夕在想什么？

    俞夕見他好像有點誤會，撓了撓臉，解釋道：“不是那個不在，是說我們不在一起之后……”

    顧北陸更嚴(yán)肅了，抽出手站直了身子：“你要去哪里？”

    “就是以后我們上大學(xué)或者工作了，就可能不在一起，不像現(xiàn)在這樣天天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一起吃飯寫作業(yè)……”

    俞夕其實沒有仔細(xì)想過這件事，只是潛意識里認(rèn)為長大成人之后就會離開家去獨立生活。就像人魚一樣，成年了就不能待在父母身邊了，要去新的海域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說出來之后，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于是尾音越來越小，沒了底氣。

    聽著這些話從俞夕口中說出，顧北陸內(nèi)心焦躁不安。

    一年前父母們開的那些玩笑，現(xiàn)在又回到了他的腦海中。

    俞夕微微抬頭，對上顧北陸的目光。他覺得顧北陸這一回的嚴(yán)肅跟以前不一樣，但他讀不懂那多出來的情緒。

    又等了好久，顧北陸才開口問他。

    “夕夕，”他的大手將俞夕的手包住，“你是不是想早戀了？”

    之前他們的爸爸mama總是開玩笑，說他們以后找了女朋友就不會天天粘在一起了，就去陪女朋友去了。

    本來他壓根沒把這種胡言亂語放在心里，但他剛剛意識到，似乎俞夕不是這么想的。

    俞夕被他這么一問，也蒙了。

    “誰說我要早戀了？”他不明白這是什么腦回路，怎么會扯到了早戀上，“我沒有?！?/br>
    顧北陸看著他，又確認(rèn)了一遍：“真的沒有？”

    俞夕搖了搖頭，他不會撒謊。

    顧北陸心中松了一口氣。

    俞夕又問：“derek，你要早戀了？”

    “怎么可能？”顧北陸抬手在俞夕的頭發(fā)上揉了幾下，“我們現(xiàn)在主要的任務(wù)是學(xué)習(xí)，考高中，然后考大學(xué)?！?/br>
    俞夕覺得有道理，小雞啄米點著頭。

    “我們高中會在一起，大學(xué)也會在一起，畢業(yè)了也是?！鳖櫛标懻f，“你想游泳，我就在家里給你做一個天然大游池，露天的，用海水。你想吃蛋糕，我們專門請一個高級甜點師，每天的蛋糕不重樣?？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的描繪很有感染力，俞夕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并說不上哪里不妥。

    以前顧北陸對父母說他跟俞夕要永遠住在一起時，父母們笑著說真是童言無忌。

    俞夕就是在那個時候?qū)W會了童言無忌這個詞。不過，現(xiàn)在他們的初中了，連兒童節(jié)都不再放假了，還算是童言無忌嗎？他歪著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