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歸塵紋絲不動：“可我現(xiàn)在就想要他的命?！?/br>
    “從師兄你為他剖去我的金丹開始……不，從他進(jìn)入玉清境開始，從第一次在燕氏遇到他開始，我早就想這么做了。如今我修為已在大乘期之上，要殺他易如反掌，誰也無法阻止。手刃仇人的機會就在眼前，師兄你說……我有何理由放棄？”

    “即便如此……”楚青檀握緊了拳，艱難道，“他畢竟是我?guī)煹?，師尊的親傳弟子。師尊于你曾有救命之恩、養(yǎng)育之恩，即使你現(xiàn)在已不是玉清境弟子，可也不該兵戈相向。你殺了他，結(jié)果只能是與玉清境結(jié)仇，引來仙門百家敵視，那時你就徹底不能回頭了！”

    “回頭……”晏歸塵嗤笑，緩緩搖頭，“難道我不殺他就能回頭了？師兄，別說什么仙門百家，就算是你，不也從來將我當(dāng)成個禍害嗎？托師兄的福，我沒了金丹，只能修煉在你們看來至邪的妖法，若是被仙盟那群人發(fā)現(xiàn)，只怕恨不能直接將我挫骨揚灰吧？”

    “不，我會保護(hù)你?！?/br>
    說出這句話之后，不僅晏歸塵，楚青檀自己也愣住了。這話他曾對晏歸塵說過太多次，即使過了這么久也能脫口而出。

    過去在玉清境時，晏歸塵還只是朵逆來順受的小白花，修為不高，在內(nèi)受同門排擠欺壓，在外受修士敵視凌辱，每次都是楚青檀站到他身前，將所有明槍暗箭全都擋了回去，從沒讓他再受過一絲委屈和傷害。

    除了……剖丹那次。

    想起這事，晏歸塵好不容易回溫的眼神又冷了下去，從前師兄待他千般憐惜萬般疼愛，自從燕凌霄出現(xiàn)之后一切都變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全被對方奪走，師兄再也不曾看他一眼，讓他怎能不恨？

    “是啊，在此人出現(xiàn)之前，師兄從來都是護(hù)著我的?！标虤w塵垂眸，慢條斯理拿出一柄銀色的短刃，正是當(dāng)年楚青檀用來剖丹的那柄。

    削鐵如泥的刀刃貼上燕凌霄的脖子，隨后慢慢向下游走，在楚青檀緊張的注視下停在了燕凌霄心口。

    晏歸塵嘴角勾著笑，眼中卻噙著微不可察的淚意，他遙遙凝視楚青檀，一字一句仿若含怨控訴：“我生來無父無母，無人在意，唯有師兄，不僅將我從泥潭中拉出來，還百般保護(hù)珍視，我……”

    他哽咽著掉下眼淚，“師兄，我原本什么都沒有，我這個人，這顆心……全都給你了，我什么都給你了，可你……你怎么能……”

    若知道付出真心的結(jié)果是這樣，他寧肯當(dāng)初一直待在泥潭之中，不曾體會過溫情，也就不會生出希望，沒有希望便不會絕望。哪怕受人欺壓凌辱，他也不會嘗到比心愛之人親手傷害自己更可悲的痛楚了。

    第61章

    【危險警報——危險警報——】

    【男主面臨生命威脅,請宿主立刻采取措施，請宿主立刻采取措施——】

    系統(tǒng)的警報聲在腦海瘋狂拉響，但楚青檀聽不進(jìn)去，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掌攥住,胸腔傳來無法忽視的陣陣隱痛。

    一直以來,他都下意識回避晏歸塵的情感需求,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將他推開,推到所謂睥睨眾生的反派寶座上，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晏歸塵自己的感受。

    神功蓋世,萬人之上,從來都不是晏歸塵的目標(biāo)。說到底，他變成如今的模樣，幾乎都是由楚青檀一手造就。他本來有得選,但楚青檀為了任務(wù),直接斷了他的后路。

    楚青檀的愧疚在此刻達(dá)到了頂點，他很想對晏歸塵說一句：不是的，我從來沒有想要放棄你。

    可是想到過去種種,這話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更像是一種諷刺。

    沒有選擇的人又何止晏歸塵一個？世上之路千條萬條,但楚青檀的生路卻只有一條,想活,就只能沿著這條路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他們?nèi)酥g說不清誰對誰錯，誰虧誰欠,似乎人人都是苦主,又似乎人人都得了好處。若能輕易分辨黑白得失,楚青檀也不至于煩心這么多年。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燕凌霄絕對不能死。

    主角若是死于反派之手,無疑宣告了劇情徹底崩壞，事情到這地步已經(jīng)夠糟糕了，楚青檀不能眼看著局勢更加惡化，哪怕拼上一切，他也必須救下燕凌霄的性命。

    可這無疑是對晏歸塵的再一次傷害，若非萬不得已，他真的不愿意這么做。

    刀尖已經(jīng)刺破了燕凌霄的衣服，千鈞一發(fā)之際，不知是燕凌霄的主角光環(huán)起了作用，還是世界意識聽懂了楚青檀的焦灼心聲，熟悉的聲音橫插進(jìn)來，落在楚青檀耳中無異于天降甘霖。

    “少主且慢?！?/br>
    是秦錚來了。

    他仿佛看不到場上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跨過廢墟坑洼，從容走來。

    楚青檀緊繃的心弦松了松，雖然不知道秦錚此行是何目的，但他至少不會放任晏歸塵殺害修真界弟子。

    晏歸塵也有此想法，睫羽猶帶濕意，看向秦錚的目光卻已然暗藏冷光：“怎么，你也要阻止我？”

    秦錚臉色未變：“少主抬舉我了，我哪里是少主的對手？此次來不過是奉宮主之命前來尋人，請少主隨我回宮。”

    他看似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漠不關(guān)心，只是單純請晏歸塵回去，晏歸塵的敵意淡去，但仍算不上親近。

    “待我將事情做完，自會回去?！?/br>
    “少主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