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 第71節(jié)
“哥……”霍珩眼底波光劃過,悲憫地看著霍閻,“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你以后好自為之吧?!?/br> “我對你的虧欠……兩清了。”霍珩難過,霍閻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了,這些年他倆羈絆糾纏慣了,如今要把他從心底徹底清除,如同剜掉一塊血rou,連著皮帶著筋,很痛。 霍閻微愣,心里情緒翻涌,但面上依然不露聲色,良久,霍閻緩緩直起身,看著車內(nèi)霍珩沉默年輕的側(cè)臉。 “這么些年,你第一次叫我哥。”霍閻平靜道。 “看來這次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我?!被糸惪粗h方的天空,夕陽要落山了,臨走前燒紅了一大片天空,就像霍珩要離開了,臨走前還要讓他心臟顫抖絞疼一番。 霍閻從口袋里敲出一支煙,把它點燃,靜靜倚靠在霍珩車旁,默默地抽完這支煙。 沒人知道這支煙的功夫里,他在想什么。 或許是從前過往的點點滴滴,或許什么也沒想,待煙燃盡,霍閻大步流星向副駕駛走去。 “開門?!被糸惓谅暤?。 霍珩開鎖,霍閻拉開車門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霍珩,一手攬住他的后脖子,把人籠到自己面前。 近在咫尺的臉,霍閻靜靜看著這張臉,從深刻眉骨到高挺鼻梁再到柔軟薄唇。 “我允許你走的話,你總得做點什么以示感謝吧?”霍閻說。 霍珩皺眉,不清楚霍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走吧,開車帶我在這座城市里轉(zhuǎn)一圈?!被糸愃墒?,回到座椅上仰靠著,看著車前方的那片天空越燒越紅,他的心也越來越疼,煩躁之情像往常一樣呼之欲出,他努力克制著體內(nèi)游走的暴虐,表面平靜道,“我記得那年和華盛一起打完籃球,我們倆是一起走回家的,剛開始是一前一后地走著,走著走著變成一左一右并肩而行。” “霍珩,好多年沒有一起走路回家了?!被糸悋@息,然后又搖頭苦笑,“他媽的,哪還有家了。” “開車吧,一起看看這座城市,然后……”霍閻聲音里有不易察覺的一絲異樣,“你離開吧,永遠別讓我再看到你了?!?/br> 霍閻轉(zhuǎn)頭看向霍珩,眼里有病態(tài)的執(zhí)著:“否則,我一定把你抓回來關(guān)進地下室里。” 霍珩沒想到霍閻居然會真的放手,有剎那的錯神。 霍閻拉開安全帶系上,雙臂抱胸前,看著霍珩,“還不走?你是不舍得我,還是在等我反悔?” 【作者有話說】 淺說一下兄弟二人心理視角吧 弟弟從小就很向往哥哥的疼愛,對哥哥也有愧疚,所以即便哥哥一直折磨他,他自己也抑郁想過輕生尋求解脫,但依然沒有辦法真的放開哥哥讓他一個人在這個世上痛苦。如果哥哥要靠折磨他才能發(fā)泄一二,他愿意承受。所以在沒遇到何川之前,他沒有想過真的離開哥哥。 而霍閻這邊的感情呢,就較為復(fù)雜一些,他對霍珩確實是需要通過病態(tài)的折磨才能達到自己心理上的滿足,但他內(nèi)心深處的另一面其實也希望霍珩可以先放棄自己,所以他需要霍珩來恨自己,斬斷那些對自己的愧疚和心甘情愿。 哥哥是糾結(jié)的,一邊希望霍珩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一邊又希望霍珩可以離開解脫吧。 盡管有時候他們是不完美的,但情感正因殘缺才獨特是不? 第85章 霍珩出事 霍珩開車載著霍閻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行駛著,直至太陽徹底下山,天邊的紅被無盡的黑替代,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試圖掩蓋徹夜的黑。 最后去往的那條街巷,是霍珩十四歲第一次喝醉酒倒地的那個地方,只是現(xiàn)在這條街巷早已破敗,路邊的小高層變成了待拆遷房,街巷里空蕩寂寥,人煙稀少。 “物是人非,其實什么都留不住?!贝巴馄茢〉臍堄霸诨糸惸樕贤断潞雒骱霭档墓庥?,幽暗里霍閻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霍珩,輕輕問了一句,“霍珩,你會恨我多久?” “到死那天吧。”霍珩很平靜。 霍閻笑了,笑中帶著隱隱的淚光:“挺好,這樣你這一輩子都得記著我。” 霍珩轉(zhuǎn)頭,看著霍閻:“不,我會忘記你,所以你也不需要——” 話沒說完,前方忽然打進一道刺眼的強光,轟隆的油門聲連綿不絕,一輛黑車從正前方高速向他們駛來,帶著魚死網(wǎng)破之勢。 “小心——”霍閻向霍珩撲去,電石火光之間,霍珩本能急速將方向盤向右邊打去,駕駛室一側(cè)和對面襲來的汽車碰撞到一起。 嘭的一聲,霍珩車輛被撞飛十幾米遠,刺耳的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小巷里格外震撼。 而后是長久的寂靜,世界仿佛睡著了,一切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不知過了多久,霍閻的腦海才慢慢浮現(xiàn)一絲意識,耳邊是持續(xù)不斷的耳鳴,他慢慢轉(zhuǎn)動腦袋,發(fā)現(xiàn)一旁的霍珩昏迷,鮮血從腦袋上流下,如同一道血瀑。 霍閻顫抖伸出手想去抓住霍珩,可是霍珩緊閉的雙目和那血流不止的臉龐,讓霍閻不敢觸碰。 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皮鞋踩在路上發(fā)出嗒嗒聲響。 霍閻抬頭,發(fā)現(xiàn)有個腦袋探入車內(nèi),兩人對視片刻。 “cao!?。∧阍趺磿谲嚴???。?!”雷鳴愣住,緊接發(fā)出怒吼咆哮,青筋暴跳。 “他要是死了,我他媽讓你全家陪葬!”霍閻咬牙切齒,眼里是讓雷鳴心驚膽戰(zhàn)的震懾和狠毒。 私人醫(yī)院,手術(shù)室門口亮起“手術(shù)中”指示燈。 霍珩被推進去后,霍閻便離開了,他沒有守在手術(shù)室外,他不想看到那猩紅的手術(shù)指示燈。 霍閻去了醫(yī)院的高級病房里,他傷勢不算重,是些皮外傷。醫(yī)生為他處理包扎期間,他一言未發(fā)。 待醫(yī)生離開后,他才對候在一旁的男助理吩咐道:“通知何川,讓他來醫(yī)院?!?/br> “是?!敝響?yīng)道。 “讓雷鳴滾進來?!被糸愌劾镲L(fēng)起云涌。 雷鳴進來后,助理長眼色地退了出去。 霍閻坐在沙發(fā)上,強大的氣場彌漫整間屋子,陰森、可怖、壓抑。 雷鳴看著沙發(fā)上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氣勢上矮了半截。 “你沒事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車上,我要是知道的話,肯定不會去撞!”雷鳴解釋,看著霍閻諱莫如深的黑眸,心里止不住打鼓。 霍閻看一眼雷鳴包扎的斷指,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雷鳴身后,一腳踹在他的腿彎上,雷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黑色皮鞋踩在斷指上,雷鳴痛得驚呼,但他不敢反抗不敢起身,咬牙承受著霍閻的狠踩。 “你觸碰到我的底線了。”霍閻沉聲,風(fēng)雨欲來之前的平靜往往最可怕。 “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霍閻,”雷鳴求饒,“我是真的腦袋一時糊涂了!” “你最好祈禱他不要有事,不然你這顆糊涂的腦袋,”霍閻指尖輕輕往雷鳴太陽xue上一戳,“也沒必要留了吧。” 霍閻離開高級病房,外面有人把守,雷鳴被軟禁了起來。 醫(yī)院里到處都是消毒水的氣味,霍閻心中壓抑的摧毀欲像咆哮的野獸,在嘶吼叫囂著要出籠。 霍閻大步向醫(yī)院外走去,消毒水的氣味讓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快要吐了,迎面正好沖進來幾名醫(yī)護人員,推著擔(dān)架床把一位車禍受傷的病患緊急送往手術(shù)室。 霍閻淡淡瞥一眼擦身而過那病床上的人,那刺眼的血催得他走得更快,他要馬上離開醫(yī)院,他無法去想象霍珩躺在手術(shù)床上的模樣,無法在這里等待手術(shù)結(jié)果的到來。 霍閻的走得太快太急,在轉(zhuǎn)角的時候和迎面走來的人撞到一起。 是杜裴。 杜裴沒想到會在此遇到霍閻,再看看霍閻陰沉到極致的臉色和額頭上包扎的繃帶,心里一驚。 “你受傷了?”杜裴問,“嚴重嗎?” 霍閻沒法張口回答杜裴的問題,他感覺開口的話,他會直接吐出來。 霍閻沒理杜裴,漠視掉他,擦著他的肩膀往醫(yī)院大門口走去。 一到門口,呼吸到新鮮空氣,沒了醫(yī)院里令人壓抑心悸的消毒水和鮮血的味道,霍閻才覺得舒服一些。 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了,醫(yī)院外面有救護車的鳴笛在響,擾得人心不得安寧。 霍閻掏出煙點燃,尼古丁勉強帶給他一點鎮(zhèn)定,剛抽兩口,他看到門口一輛車上沖下來跌跌撞撞的何川,趙遲也從車里趕緊下來。 何川看到霍閻,沖過來激動地抓住霍閻的衣領(lǐng),指尖蒼白顫抖,眼里是憤怒:“他在哪里!他怎么樣了!” “手術(shù)室,搶救中?!被糸惷嫔蠠o波無痕。 “為什么會出車禍!為什么你好端端地站在這里!他卻在手術(shù)室里?!”何川尖叫失控地對著霍閻又打又踹,他發(fā)瘋般地發(fā)泄著,“他明明答應(yīng)我,很快就回來的!你為什么總是不肯放過他??!為什么?。?!” 何川歇斯底里的尖叫著,霍閻平靜地看著他, 任他虛脫無力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 “何川,別打了?!壁w遲還能勉強維持鎮(zhèn)定,他攔住何川,把人往醫(yī)院里拖,“先去看看霍珩到底什么情況。” 何川被拖走,但那一聲聲質(zhì)問卻還在霍閻耳邊響著,混著耳鳴聲讓他頭疼。 霍閻繼續(xù)抽著手里未完的煙,抬頭看著夜空入神,黑色的巨洞正在吞噬著他,他聽到有人來到身旁。 “你還好嗎?”杜裴來到他身旁。 指尖的煙在風(fēng)里消散,霍閻收回目光,黑眸里映出杜裴臉龐。 “糟糕透了?!焙芷婀?,杜裴身上似乎有一股魔力,可以讓霍閻坦誠一點。 “他如果有意外,你會如何?”杜裴問。 “我不允許他有意外?!被糸惸抗怄i定在杜裴臉上,心里一直被鎮(zhèn)壓的野獸在蠢蠢欲動,他在杜裴面前暴露本性,“沒有我的允許,他哪都不能去!” 杜裴之前就知道霍珩對于霍閻而言是特別的存在,但到底有多特別,他不得而知,不過現(xiàn)在看著霍閻悲痛隱忍又帶偏執(zhí)瘋狂的眼神,和他那夾著香煙微微顫抖的手指,杜裴心中有了猜測。 “置之死地而后生?!倍排嵝睦锩俺鲞@個想法,雖然有些危險,但也許這是唯一一次能讓霍閻解脫的機會。 杜裴心臟咚咚跳,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冒險,他不敢確定霍閻能否承受他激進的治療,但他想試一試。 “要回去休息一下嗎,你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太好?!倍排嵩囂降?。 “他還躺在里面,我要留下來陪他?!被糸惪谖菑娪?。 “你在這里也幫不到他,況且……”杜裴稍一停頓,故意刺激道,“他真正想要留下來的人,并不是你?!?/br> 霍閻本就在極力克制壓抑自己的情緒,現(xiàn)在被杜裴刺激,再加上霍珩生死未卜,他暴戾陰狠的嗜血情緒破籠而出。 霍閻忽然掐住杜裴的脖子,指尖煙掉落,他眼神狠厲:“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了解誰?” 杜裴被掐得疼痛難忍,他使勁拍打霍閻胳膊,眼里不覺間蓄上一層薄薄淚水。 大概是杜裴在他面前不堪一擊的模樣讓霍閻于心不忍,又或者是杜裴眼尾的那道緋紅讓霍閻心尖莫名一顫,霍閻驀然松開手掌,杜裴俯身連連咳嗽。 杜裴咳嗽完了,直起身倔強地盯著霍閻,他沒有被霍閻嚇倒,反而越挫越勇:“我說得對不對你心知肚明,霍閻,逃避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br> “那是我的事情,況且我記得你說過不再為我治療了,我的問題如何解決與你無關(guān),杜裴你可以滾了?!被糸惱淠?,他感受到心底那頭野獸在不斷摧毀著,他努力拽住野獸,他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把杜裴放在自己眼皮下。 他怕自己會做出可怕的事情。 可是杜裴不怕,眼底閃著從未有過的執(zhí)著和堅持,這是他唯一一次能突破霍閻心理防護的機會,他不想錯過,如果錯過這次,霍閻的心理狀態(tài)只會越來越不可控。 “好。”杜裴答應(yīng),然后問,“可以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我的沒電了,我想找個朋友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