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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

    顏雙紅鄭重點頭:尊主當年在雷劫之下也被斬斷魂魄,不是挺過去了么,尊主能挺得過,屬下也能。

    正因為我感受過,才知其中痛苦,也才要勸你慎重,不必擔心你的畫,活一個,我就打一個。

    不,還是以絕后患吧。顏雙紅搖頭,屬下真的不怕,尊主請動手。

    景樽見她意已決,便不再勸,朝她頭頂伸出手。

    許久后他收回手,顏雙紅臉色蒼白雙唇發(fā)抖,眼睛直勾勾神智都已經(jīng)不怎么清楚,景樽喚了胡一青過來,叫她把人攙扶走好生照顧。

    月色沉沉,師弟還沒來找他。

    他佯做散步,走到師弟窗前,踢動石子發(fā)出些聲響。

    窗戶打開,露出的卻是孟夕昴的頭,孟夕昴道:大師兄你醒啦?

    景樽:

    這都晚上了,能還沒醒嗎?

    你來找小師弟嗎,他孟夕昴支支吾吾,方才于四白來找阿酌,說山中有些事情需要他處理,他已經(jīng)睡了,還是不要喊醒他了吧,看來今天我們是走不了了,明天咱們再回,師兄你也早點休息。

    話說完就要關(guān)窗,景樽以手擋在窗邊,向他平靜地笑。

    孟夕昴目光躲閃:小師弟真睡了,真的,你要進來看看嗎,還是別進來了吧。他又要關(guān)窗,仍被擋住。

    景樽對著那緊張到表情亂飛的臉,道:我不進去。

    哦,好,太好了。眼前人的表情終于恢復正常。

    景樽道:聽說今天魔族有要事,你知道嗎?

    哦他們今天選了個新的魔尊,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畢竟跟咱們沒關(guān)系。

    好,我知道了。景樽收回手,替他把窗戶關(guān)上,你睡吧。

    哎,好。孟夕昴如釋重負,關(guān)上窗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小師弟的房間,他想回房,又轉(zhuǎn)念一想,萬一大師兄再回來怎么辦?

    于是靈機一動鉆到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裹出個人形來。

    景樽往大殿踱步,暗暗搖頭:你們倆就打算這樣誆我?

    連個好一點的理由都不編,還得我自己找借口。

    走到大殿,于四白還沒離去,他在門外等了會兒,聽于四白在找?guī)煹芮逅阒靶掭荽蟮?,和煉制丹藥的靈石單子。

    他倒不是來找阿酌要錢的,只是那些花費單子得尊主落個掌令印,這樣他就能去魔族的庫房領(lǐng)錢。

    這于四白也是機靈,知曉他是絕對不會蓋印的,所以等到這個時機找小師弟蓋。

    阿酌很好說話,蓋了印后還貼心問他夠不夠,如果不夠他自己掏腰包。

    于四白說話前隱約聽到門外有咳嗽聲,連連改口:夠夠夠,姜尊主沒什么事兒屬下告退了。他埋頭往外走,走幾步又回頭提醒,姜尊主那溫泉都是為您準備的,您隨便用啊。

    阿酌原沒想泡溫泉,經(jīng)此提醒,倒覺得肌膚干涸,很向往水,如今整個大殿都是他的,左右此時無人,他思量一會兒,便走入一個淺池中,幻化了魚尾,感受溫熱的水汽拂過軀體。

    潛在水中半晌,方探出頭來,趴在池邊,熱意撲打,讓他昏昏欲睡。

    一個身影不知什么靠近,待他發(fā)現(xiàn)時,那身影已經(jīng)近在遲尺,他驚愕后退,想沉回水底,卻被攥住手腕。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眼,待看清來人后,長長松了口氣,剛想喊大師兄,又陡然想及自己此下身份來,不禁再度惶恐,卻又得強裝鎮(zhèn)定: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本尊寢殿?

    幸而他還戴著那面具,又刻意壓低了音調(diào),叫自己的聲音與平日有些差別。

    景樽拉著他笑道:原來你就是今日新任的魔尊?

    你既知曉,還不放手?

    景樽見他手腕被攥紅了,也只好松了,阿酌慌忙后退,自己的衣服剛好在景樽身后的石階上,他要拿還得繞過景樽,這樣還不如先潛在水中,等人走了再說。

    他往下沉了沉,只露出個頭來: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景樽坐在池邊,笑道:尊主也許聽說過我們,我們都是照硯山弟子,承蒙相救在此修養(yǎng)數(shù)日,只到底還是不熟悉,我一時走迷了路就來到此處,現(xiàn)在想回去,也不知如何回。

    你到殿外去,隨便喚一個弟子都可以帶你回。

    好。景樽答著,卻不動,看著那池中若隱若現(xiàn)的魚尾,新任魔尊原來是鮫人?

    我

    尊主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但是尊主以后還是要注意,今兒幸好是我碰見了。頓了一頓,又道,我?guī)煹芤彩酋o人,與魔尊您是同族。

    哦,關(guān)我何事。

    內(nèi)心叫苦:[師兄怎么還不走啊,他再多問幾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景樽憋著笑繼續(xù)道:不如我把師弟帶過來見見魔尊?

    [???]

    不,不用,我不想見他。池里的人把頭埋得更低,他跟我沒關(guān)系。

    好吧。景樽道,四護法雖不靠譜,但關(guān)鍵時刻是能派上用場的,尊主凡事只管使喚他們。

    阿酌凝眉:這是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外人指手畫腳。

    嗯。景樽點頭,繼續(xù)道,這千年來魔族安穩(wěn),無外界來犯,也還算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休養(yǎng)生息都還不錯。

    阿酌伏在池邊狐疑:[大師兄為何要對這個新魔尊叮囑這么多,他對我都沒有這樣說過話。]

    景樽:

    他只好起身,與這位新魔尊保持點距離,眼珠一轉(zhuǎn),笑道:魔尊的事,的確輪不到我這外人插手,我也不過是因為尊主和我?guī)煹苁峭?,多說了幾句,這就告辭了,天還未晚,我去看看我?guī)煹堋?/br>
    等會兒池里的人趕緊叫住他,你你現(xiàn)在要去看你師弟?

    這個難道尊主也要干涉?

    你先別去。

    為何?

    阿酌蹙眉思量:我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好。景樽重新坐下來。

    看師弟在水中游了幾圈后,才探出頭來,支吾道:你你吃了嗎?

    景樽:

    我還是去看我?guī)煹馨?,尊主您慢游。他又將要起身?/br>
    阿酌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還有話。

    他被拉得往前傾了些,衣擺垂落水中,發(fā)絲掃過阿酌的面具,又順著脖頸跌落在肩上。

    景樽拂了拂發(fā),對著那面具,溫聲道:你要說什么?

    第23章 攜手

    師兄離得太近,阿酌的臉紅了,好在面具下對方看不出來,他絞盡腦汁想說些閑話,又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讓他想問一些別的。

    他定了定神,道:這么晚還要去看你師弟,你在意他啊?

    當然。景樽淺笑。

    那那面前人舌頭打結(jié),呼之欲出卻怎么也不順暢,他他挺沒用的。他躊躇半晌,卻只說了這話。

    景樽收了笑:你說什么?

    身為鮫人,最開始連自己的尾巴都怕,還怕水,也不敢在眾人面前講話,還有那惱人的求偶期,總會不合時宜的帶來麻煩。

    這話說完想及什么,又補充:我見過他的,好歹是同族,聽他說的。

    景樽輕聲一嘆,想伸手去撫撫他的頭,又看他此時身份不太合適。

    師弟還在說:他總是得讓人保護,以前是,來到這個世界,也還是

    我愿與他攜手。景樽打斷他。

    那話語一頓,面前人驚愕抬眼,呼吸微滯。

    景樽怕他沒聽清楚,重復一遍:我愿與他攜手。

    池中人噗通一聲滑入水中,把自己的臉沉沉埋進去,再也不肯出來了。

    景樽等了半晌,無奈道:可是我不知道小師弟是何想法。

    你讓他緩緩,他現(xiàn)在神志不清了。水里人捂著臉道。

    好。景樽只好起身,你的意思是,我先走嗎?

    好好好,你走吧。師弟還在水里埋著。

    景樽暗笑,起身往外走,他很想說自己要去看師弟了,可又怕身后人手忙腳亂,便徐徐離去。

    客房內(nèi),孟夕昴蓋著被子捂出了一身的汗,又不敢睡著,瞪大眼睛抹汗珠,不住地抱怨:小師弟你怎么還不回來啊?

    小師弟這一夜都沒回來,天明后才推開門。

    今天該回照硯山了,他倆都頂著黑眼圈,精神不大好。

    景樽已在外面等候,看小師弟走出來的時候,眼光左瞥右看,就是不往他這兒瞧,那面頰還泛紅,頭發(fā)還沒完全干,興許是在水里呆了一夜。

    他想問緩過來了么,可是看這樣子,好像是沒有緩過來的。

    他不再問,替師弟接過那把銀弓:我?guī)湍隳弥?。又道,待會兒我們御劍回去,你們兩個的御劍決練得怎么樣了?

    兩人面露遲疑:還行吧

    這表情就是不行了。

    御劍訣雖然為入門法決,但也還需靈器相配,他們兩個入門時間還短,山中沒有配發(fā)靈器,一般修為高的不需要靈器,手邊一花一葉都能飛,但他們還不行。

    弓箭類弧度太大,都不適合飛行,這把挽風箭是用不成的,景樽到外面晃了一趟,從胡一青那里拿了個能飛的靈器,這靈器做得奇怪,兩根短棍,中間用一鐵鏈連著,但看上去很有意思。

    他們?nèi)瞬戎坦魍仫w,景樽帶路,飛得還算穩(wěn),只是孟夕昴站在后面一截,那當中相連的鐵鏈搖搖晃晃,以至于后面根本站不住人,他只能趴在上面,一面緊緊抱著短棍,一面昂首向前面喊:慢點,要吐了,你們倆別抱了,大師兄慢點

    阿酌與景樽在前面,為怕掉下去,景樽讓他雙手環(huán)住自己,兩人從烈烈山風中飛過,看了那層云疊嶂,煙霞流轉(zhuǎn),又見飛鳥從林中盤旋,穿透霞光飛向云端。

    人間的街市上已經(jīng)有許多人了,街道兩旁有早點鋪子,蒸籠里的包子冒著熱騰騰的白氣。

    阿酌呼出的氣息也一下一下?lián)湓诰伴椎暮箢i,讓他幾度分心,差點飛錯路,還差點撞到了云上。

    為了安全起見,他微回頭:阿酌,你你別抱太緊。

    那脖頸邊的呼吸一頓,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立即松了。

    景樽連忙回身:我是說別抱太緊,沒說不可以抱。說著拉起面前人的手,再度環(huán)住自己,又撫撫那額前的發(fā),看上面沾了一片花瓣,他小心摘下。

    后面暈頭轉(zhuǎn)向的孟夕昴抬眼,不可思議揉揉眼睛,惶恐大喊:大師兄你在御劍,怎么轉(zhuǎn)過來了,你看路啊,山峰山峰,快轉(zhuǎn)彎!

    景樽連忙回頭,緊急改變方向。

    孟夕昴被搖了下來,雙手吊在短棍上,一路掛著回了家。

    這一趟安全回到照硯山,得多虧景樽御劍訣練得好,及時拐了彎繞過山峰。

    落地時孟夕昴已經(jīng)把吃的東西吐干凈了,任由師兄師弟拉著腿拖上照硯山。

    回來后和掌教復命,那魔族有新的尊主此事不小,仙門已知悉,掌教還著人送了賀禮過去,這會兒應(yīng)該剛到傾壺山,與他們完美錯過。

    掌教沒有違約,獎勵了景樽三塊勛石,加之之前樂曲考核他得到一塊,上回去魔族講和,掌教答應(yīng)給他們?nèi)齻€合并得一塊,那一塊如今在玄湮手里保管,大家既然已經(jīng)合作,便應(yīng)該都湊到一起。

    如今三個人共五塊勛石,還差五塊。

    阿酌愿意把自己的勛石都給他們,但景樽不好意思不勞而獲。

    阿酌之前得了四塊,而最近一次考核也下來了,他仍是第一,第五塊勛石很快發(fā)了下來,不但發(fā)了勛石,掌教還特地授了五好弟子稱號。

    這是仙門歷少有的榮譽,拿到這個稱號,不需要勛石,就能夠獲得一次進秘境的機會。

    如此他手中的勛石暫時就沒用了,他一定要給景樽,景樽便也接受了。

    所有勛石湊到一起,原本正好十塊,只是他們算得挺好,玄湮卻突然生氣,不肯合作了。

    玄湮聽聞顏雙紅舍棄妖身很是惱怒,好不容易又撈到一個妖族,還沒等把人帶回去,就變成徹底的魔修了,又知曉景樽幾人當時在魔族,找不到氣出就怪罪到他頭上,埋怨他當時為何不阻攔。

    景樽暗想:如果你知道正是我?guī)退龔U去妖身的,怕是會來要我的命了。

    閻厄卻不是好說話的,挽起袖子就去找玄湮算賬。

    這一日,映霞峰與暮云峰一眾弟子全都瑟瑟發(fā)抖,躲在殿內(nèi)不敢露頭。

    他們的大師兄從執(zhí)學大殿開始吵架,吵到后面打了起來,一個砍掉了整個山頭,另一個砸了半個執(zhí)學大殿,寒風凜冽飛沙走石,陰云遮擋天光,兩人在峰頂衣袂翻飛,頭上是卷著旋渦的烏云。

    擺足了造型后,砰的兩聲,他們先后摔落,這一戰(zhàn),兩敗俱傷。

    傷養(yǎng)好后毫無疑問又關(guān)了禁閉,在禁閉里兩人又打了幾架,好在沒再造成多大損失,頂多各自掛點血。

    掌教有令,這一回,誰也不許去送飯,并且將那結(jié)界又加強,外面的弟子都沒本事進去。

    然后,景樽就去了。

    穿過結(jié)界很輕松,他一進去,兩人齊齊伸出手來,本來等著接飯,然而看他兩手空空,都失望垂首。

    但好歹還有人來看他們,也不好表現(xiàn)得太不滿。

    景樽坐在二人面前,與他們促膝長談了一會兒:我們?nèi)齻€合起來十塊勛石,也就是說,只能進一人,誰去?

    玄湮:我有說把那一塊給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