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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

    沒有了吧,你不是在他身上設了結界嗎,還彈飛了兩個鮫人呢。

    那,他可有主動碰過誰?

    閻厄仔細回想一番:也就是出來時,姜雪行那個仆人跟他磕頭,他伸手擋了一下他陡然反應過來,雪奴?

    想來就是他了,比目決在那時候施上的,還有,若沒猜錯,沉沙陣上的屏障,也是他加的。

    怪不得閻厄瞪大眼睛,他在黑水之上舉著叉子迎風而立,我們都以為他是表忠心,不想是在困你,看樣子當時鮫人族爭搶著要出來,還有那老者搶船,全都是做戲,從一開始姜雪行的目的就是把他帶出來,引狼入室,引禍上身,我要完了。他埋頭暴走,一百個我都不夠賠罪的。

    他有這能耐,你不去他也能出來,早晚的事,跟你沒關系。

    閻厄又跳到他面前:這個雪奴不是鮫人吧,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他是什么人景樽轉身,我實在不太想知道。

    他的目光透過金紋往外看去。

    不想知道所以你是知道的,他到底是誰?。?/br>
    景樽抬眸,淡淡吐出二字:沐臨。

    沐臨上仙!閻厄真的驚跳了起來,他這沉沙陣不是他做的嗎,他怎么把自己也封印進去了,不對,他現(xiàn)在和姜雪行一并,很明顯是想放出鮫人族,當年他親自封印的,為何又要放出來?

    他遇到了什么事我不清楚。景樽道,但他現(xiàn)在一定不許我們擋他的道,封印要徹底解開了。

    那怎么辦?

    著急無用,兵來將擋,我雖然動不得靈力,但可以把破除這結界之法告訴你,由你來破。

    好。閻厄連忙道,我一定能完成。

    沐臨的法印不好破,你仔細學。景樽將其中靈決一一跟他講,并以招式比劃,只是靈決運用還跟修為相關,閻厄的修為尚不足,練起來頗為費勁,需得耗些時候。

    原本著急,后來是當真急也沒用,反倒是安心了,這結界封著,外面任何消息都傳不進來,只看沙漏,是過了好些天的。

    那些來參加婚典的賓客找不到他們,應是要抱怨的,但抱怨完也該散了,他爹老鬼王常年不出關,不知道這回有沒有出來找他,不過出來也沒用,他爹可沒本事看穿上仙的結界。

    阿酌昏昏沉沉醒來過幾次,在他第一次醒的時候,景樽讓閻厄在他眼簾覆了障葉決,這決點下去,阿酌就看不見景樽,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閻厄按照吩咐點完,可有些不忍心:他很早就去南海等你了,把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你既然回來了,又為何不告訴他?

    景樽輕聲嘆了一嘆,掌心輕輕撫著阿酌的臉,那虛空之軀絲毫沒有觸感,卻也叫他流連不舍:比目決在他身上,只要他知曉我的存在,沐臨就知道。

    絕不能讓上仙知道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吧?

    他點頭。

    閻厄松口氣:那就只能暫且委屈一下姜小師弟了。他轉轉眼珠,想到阿酌是有道侶的,師兄弟感情再深,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道侶啊,應該把他道侶找來,叫他分分心。

    可這想法還沒說出口,瞥見那手上的玉扣,他又泄氣了。

    現(xiàn)在是他倆連著婚契,那道侶來了不得砍他?

    他琢磨會兒,向景樽打探消息:你知道你師弟有道侶嗎?

    ???景樽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知道啊。閻厄看他疑惑眼神,先入為主的猜測,我還當你們倆感情好呢,合著你的成婚對象他不知道,他有道侶你也不知道,你倆看來也就是表面關系嘛。

    他還有些輕松之感,既然如此,想必阿酌傷心個幾天也就好了,一個不太熟的同門師兄而已,能夠提前去接他已經(jīng)是很夠意思了。

    那也不著急喚他道侶來了。

    不過婚契在那,早晚是得解決的,他還是得多了解了解,好提前估量自己能不能打得過,要是打不過就早點跑路:會不會是他身邊人啊,你師弟最常與誰在一起???

    景樽:我。

    先排除你,還有呢?

    為什么要排除我?

    要不然呢。閻厄道,到底是誰呢,也沒見他與他人熟悉啊,哎

    景樽奇了:你為何這般發(fā)愁?

    跟你有什么關系?

    閻厄悶聲道:關系可大了,我怕那人要揍我。他指一指阿酌手上的玉扣,這個婚契的法印,除了姜雪行,沒人能取得下來。

    景樽看向那法印,瑩瑩微光若隱若現(xiàn),是上界施的:婚貼上不是寫的姜雪行的名字嗎?

    不知道為何能夠轉,我對姜小師弟可真沒有非分之想,但我怕他那道侶不相信。

    景樽切齒道:他的確很想揍你。

    你也看見了這是有原因的,到時候萬一他找我麻煩,你可得幫我說說好話。閻厄又愁眉苦臉,所以到底是誰呢,這又怎么解呢?

    你死了,就解開了。

    對方驚而站起,惶惶笑道:如果能有別的辦法是最好的了,我還不是那么想死。

    景樽沒再回話,坐在床畔靜靜看著阿酌,看他眉頭緊蹙,睡得很不安穩(wěn),好似做了不好的夢,緊張地搖頭,又陡然睜開眼,猛地坐起來。

    四目相對,眼前人卻看不見他,他的阿酌大口地喘著氣,額前的發(fā)全被汗?jié)?,他伸手輕輕地拂,指端從發(fā)間穿過。

    作者有話要說:  景樽:鬼王你是有多不敢相信阿酌的道侶就是我?

    第40章 婚契解除

    阿酌的雙眸怔怔看在他的方向, 又透過他,看那床邊浮動的帷幔,愣愣出神。

    閻厄瞧瞧景樽, 又瞧瞧他, 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姜小師弟,你怎樣了?

    他回眼,擠出些笑意:沒事了。而后掀開被褥下床,坐在桌邊喝了幾口水。

    閻厄找話說:我很快就能打破這結界了,別擔心。

    謝謝, 但是,只怕我哥他們已經(jīng)打開沉沙陣了。

    不怕, 千年前能把他們封印, 千年后照樣可以。

    阿酌攥緊手:我在沉沙陣沒等到大師兄,他若還在里面,當會與他們對上

    他不在里面啦, 你別急。閻厄連忙道,眼神朝旁邊瞥, 額我的意思是,他要是在里面, 既然沉沙陣被打破,這會兒不是應該出來了么,他要是出來應當會來找你的,既然沒來, 說明人不在,放心啊,說不定早就出

    對啊,沉沙陣再開, 他卻還沒有來,他他不在了?阿酌一下子站起來,手心紅光又顯。

    對對對,不在不在。閻厄閉著眼點頭,陡聽得景樽急切的咳嗽聲,他一睜眼望見滿殿紅光,驚了一跳,連忙拉住阿酌的袖子,灌入好幾道靜心決,不是那個不在,他

    他朝景樽看,用嘴型問:我怎樣解釋?。?/br>
    景樽對著他虛空寫了幾個字。

    他點頭,耐心向阿酌道:上界的雷劫都不會要了他的命,區(qū)區(qū)沉沙陣怎么可能呢,他現(xiàn)在不能出現(xiàn),一定有他的原因,你不相信他嗎?

    空氣仿佛凝滯,過了好久,阿酌方道:我信。

    那就好好地等他回來。

    你知道他在哪兒?

    啊,我閻厄拍著嘴,這時候你不是該回答好的,我一定會等他的嗎?

    我不知道,但冥冥之中有感應,總覺得我倆好像心靈相通一樣。他只能胡扯了,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信。

    好在阿酌沒再問,他正轉動手上玉扣,用力往下取。

    閻厄繼續(xù)找話說:等我們出去了,你是去哪兒,回照硯山,去魔族,或者,我送你去找你道侶?

    你不是不知曉我道侶在哪兒嗎?阿酌回著,那玉扣咔嚓一下,好像動了一動,我既已有道侶,便不能再跟他人在一起,鮫人特性早在萬物初始就已定,我就不相信上界能違背。

    可是摘不下來怎么辦,實在不行,我是說,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當然最好還是不要啊,我愿意一死成全

    咔地一下,玉扣從手指上脫落,叮叮咚咚從桌子上滾落在地,化起一縷煙,消散不見。

    閻厄的話沒有說完,他驚呆了。

    好半天后,他左看看右看看,瞧著兩人:真的能取消啊。

    景樽道:你的命保住了。

    切,我怎么可能不要這條命嘛。他連忙湊近阿酌的手看,再次確認玉扣是真的消失了,沒有飛回來也沒有再長出來,所以,當真是因為你已經(jīng)跟你道侶在一起了,這玉扣沒用了?

    應當是的。

    這可太好了。他終于完全放心,那為什么一開始你取不下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

    也許,是因為現(xiàn)在他道侶在他身邊。景樽道。

    在身邊,誰???閻厄四處看看,難道那人來參加我的婚典了,該死該死,我沒認出來啊,不過人那么多,哪能看得出來?

    景樽:

    阿酌:你在跟誰說話?

    他連忙轉頭:沒有,我自言自語,等回頭見著你道侶了,我得好好感謝他。

    鬼界與鮫人族千年婚契解除,這日南海黑水區(qū)域掀起重重巨浪,好似要竄入云端。

    景樽回到識途戟中繼續(xù)修行,閻厄破開結界,和阿酌走出大殿。

    那滴漏翻轉又翻轉,如果沒算錯日子,他們在內(nèi)殿被關了兩個月。

    酆都城貼滿了他的畫像,老鬼王滿世界找兒子無果,筋疲力盡淚流滿面地回來,一抬頭,看兒子從家里走出。

    他頓時火冒三丈,上來就是一頓暴打:我到處找你,你竟一直在家呆著,那你不吭聲?

    閻厄有苦說不出,邊挨揍邊問:可聽說南海那邊有什么動靜?

    老鬼王氣喘吁吁道:這么大的事怎么會沒聽說,太極陰陽魚已毀,沉沙陣徹底關不上了,鮫人族已逃出不知去向,但人間沒有受到影響,照硯山著人去了,勘探數(shù)日遍尋無果,說是未監(jiān)測到那暴戾之氣復發(fā),后來也不知怎的,仙門下了定論,說他們既然沒有暴戾之氣,若是愿意藏匿起來安心生活,仙門可以不予干涉,也是奇怪,但仙門都不管,我們就更管不著了。

    妖族呢,那邊可有出什么事?

    沒有吧,沒聽說那邊有什么動靜。

    幸好他們?nèi)パ迥描€匙的時候沒傷人,但那邊完全沒動靜也不是好事,最有可能的是玄湮他們一樣也被關在結界里了,閻厄想著得去看看。

    老鬼王解釋完,又道:上界在我鬼族布的連婚陣竟然破了,你跟鮫人族的婚契解除了?

    是解除了。他連忙問,連婚陣是什么?

    是看管我們的陣法,倒也沒什么影響,等你們真正成婚會消失,是以我才以鬼界權責逼迫你盡早把人找出來成婚,但沒想到你能毀掉婚契,這樣也好,現(xiàn)在我把權責交給你了,往后你就是真正的鬼王,這鬼界隨你折騰。

    折騰?閻厄凝眉,爹你這么看不起我???

    老鬼王不置可否,從袖中掏出一個傳音符:照硯山給你發(fā)來的,我沒看啊。

    他接過,在手里一抖,傳音符如一陣煙兒,刺啦幾聲消失了。

    過期了,打不開了。

    現(xiàn)在還跟我有聯(lián)系的也就長鐘長鳴了,估計是叫我去一起吃個飯,回頭我回個信兒去。他的目光掃過識途戟,越到阿酌面上,你要去哪兒?

    老鬼王這才注意到兒子身邊的人:這位是誰???

    閻厄思量片刻,挺起脊背道:魔尊。

    魔族新任的尊主?老鬼王驚異看他,當初魔族有了新的尊主,他也是派人送過禮的。

    阿酌行了禮,客套幾句后,便也該告辭了。

    閻厄送他一程,路上問他:所以你真打算回魔族的吧,千萬不要去找你哥他們啊。

    他只覺那所謂藏匿起來安心生活很不對勁兒,姜雪行費這么大工夫把鮫人族弄出來,絕不是為了換個地方躲藏的,可現(xiàn)在的確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就算能找到,他也不愿阿酌去冒險。

    真回魔族。阿酌道。

    對,你先去魔族,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等你師兄回來。他拍拍那識途戟,幫他保管好東西。

    嗯。這個不消說,那識途戟阿酌一貫是抱在懷里的,比什么都寶貝。

    回至魔族,有弟子也交過來一個照硯山的傳音符,可惜同樣過期了。

    入夜,他抱著識途戟在溫泉邊愣愣地發(fā)著呆。

    景樽就坐在他身邊,一眼不眨地看著他,看他那鮫珠滾落池中,掌心有紅光又被壓回,瞧著他始終睡不好,總是驚醒,每次醒來,率先去摸枕邊的識途戟。

    他躺在他身邊,將人攬在懷里,輕輕地拍著。

    阿酌什么也感覺不到,可是后半夜,也終于能安穩(wěn)睡著。

    接連幾天,阿酌有條不紊地打理族里的事,但他不太說話,心里也不曾再想過什么。

    他的樣子,像極了當初初入照硯山時給外人的印象。

    那時候他說,原主是個陰郁內(nèi)斂的人,他得裝得像一些。

    可是他現(xiàn)在沒有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