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原秋突然有了點不太妙的預(yù)感，小心問道：“什么新想法？”

    “你向我祈福，你來充當(dāng)我打破水面的那塊石子?！比贸隽艘槐拘宰樱黠@不是一時興起，花時間計劃過了，“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打破池塘平靜的能力，只要把你的意念借給我，讓我制造出靈力種子，也就是讓我得到一個靈氣反復(fù)震蕩的小區(qū)域，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了?！?/br>
    讓自己頂替幾百個狐人嗎？聽起來好像還算可行，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對……

    靈力種子該不能移植，這東西很玄妙，誰制造聽誰指揮，近乎一種本能，給了別人也用不了，離遠(yuǎn)了甚至?xí)匀幌?，她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那就是……

    霧原秋捏著下巴回憶了一會兒，當(dāng)初狐人們向他祈福時，意志是完全統(tǒng)一并且馴服的，而他就是裹挾著這股意念，才終于投下了足夠分量的石子，那豈不是說……自己也要全心全意崇拜三知代才可以？要從內(nèi)心就愿意向她奉獻(xiàn)一切，不然她憑什么裹挾自己的意念，從而分享自己引起的靈氣震蕩？

    混蛋，這是什么餿主意，真這么干了，不是變成她的舔狗了嗎？

    這也太過分了！

    他馬上反對道：“這不可能成功的，我給你制造不了，也做不到真心信仰你、崇拜你，更不會去做那樣的事?！?/br>
    三知代也沒失望，她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又把小冊子翻了一頁：“那這樣如何？你只要信賴我就可以了。你信賴我，我也信賴你，我們互相信賴，全心全意地互相信賴對方，也許能在某一刻達(dá)到意念上的統(tǒng)一，這樣我也許就可以借到你意念上的力了?！?/br>
    “這可行嗎？”這方法倒沒危害了，但霧原秋還是覺得不太靠譜。

    “試試也沒損失?！比鷮ψ儚姺浅？释?，很認(rèn)真地說道，“我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幫我這一次，只要盡力，無論成不成功，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不僅限制在和魔物的戰(zhàn)斗內(nèi)，日常生活中也可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全力以赴?！?/br>
    哦，這報酬……倒是不錯！

    霧原秋馬上試探道：“那停止胡鬧怎么樣？”

    三知代似乎早料到他會這么說，毫不猶豫就接了話：“和你分手嗎？我做不到，只要我一天還服從你的命令，阿鶴就一天不能當(dāng)你女朋友，一樣的虧我不會吃兩次?！?/br>
    她履行約定都是有條件的，就算是跟隨霧原秋戰(zhàn)斗也都有“逃跑協(xié)定”——只要戰(zhàn)斗有一絲一毫取勝的希望，她就會跟隨霧原秋戰(zhàn)斗到底，服從他的命令，為他奪取勝利，絕不會有半點遲疑，但如果一致確認(rèn)根本沒有贏的希望了，她就會立刻開始逃跑，哪怕把霧原秋扔在后面，他也不可以在事后指責(zé)她違約。

    霧原秋也答應(yīng)過這一條，畢竟……都打不贏了，他肯定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三知代當(dāng)然也可以跑，他也做不出拿朋友墊背的事兒。

    而三知代拒絕完了，歪頭想了想，也同樣試探道：“你可以用這個條件讓我以后約會時挽著你的手臂，雖然我平時不喜歡和別人太親近，但如果是你的話……我想我也不會特別反感，而你會很有面子，你們男生都喜歡別人羨慕的目光，我們可以算是雙贏?！?/br>
    竟然不會反感嗎？霧原秋一時龍心大悅，但馬上反應(yīng)過來這條件根本不值錢。

    只要三知代得不到靈力種子，以后沒事就要追著他要求“充電”，小手任摸，這和挽著手臂一起上街有多大區(qū)別？不過，說起“充電”的事兒了，感覺是得幫幫忙，也免得自己總當(dāng)人形干電池，也免得三知代只有一擊之力，打不了一分鐘就成了花瓶。

    他想了想說道：“那這要求先欠著好了，說說你打算怎么做，你肯定有很多設(shè)想吧！”

    這其實相當(dāng)于開發(fā)一門新功法了，要真能成功以后說不定有大用，他倒也能算興致勃勃——萬一成功了，說不定也能給預(yù)備女友弄一個。

    三知代要找他來幫忙，自然早有規(guī)劃，馬上翻著小冊子開始解說：“你該首先嘗試捕捉我的意念，這一步應(yīng)該和靈氣波動有很大關(guān)系，你只要尋找我體外靈氣的不正常波動就夠了。接下來是我們意念之間的關(guān)系，有一定可能我們會互相排斥。在這方面，我有這幾個想法……”

    霧原秋和三知代在那里湊頭商量了大半個小時，大體做好了規(guī)劃。大部分是三知代的提議，她為這事查了很多資料，大概是覺得儀軌不太行，便開始從古籍中尋找其他路子，雖然一時看不出她是從哪里得到了“新靈感”，但看起來倒是能自圓其說，頗有道理。

    計劃搞定，很快他們就面對面閉上了眼，開始意念上的接觸嘗試。

    沒有想象中容易，霧原秋意念覆蓋住了三知代，但只能感知到她的身體狀態(tài)，卻找不到她的意念在哪里。

    他也不著急，就按計劃耐心感知三知代身前的細(xì)微靈氣波動。

    通過這件事，他倒對意念和靈氣的關(guān)系有了新的理解，意念存在于人本身卻很難離開人本身，也只有通過靈氣波動才能抵達(dá)遠(yuǎn)方，而三知代已經(jīng)算是天賦卓越之輩了，在吃了一段時間靈米后就感知到了體力的靈氣，并隨著體內(nèi)靈氣自然散發(fā)產(chǎn)生的一點波動，能感知到身體周邊一點點范圍——目前人間界只有她自己能做到，畢竟只有她猛吃猛喝靈米靈藥才能讓體內(nèi)靈氣濃度極高。

    但這仍然不能改變她意念不強的根本，這會兒正不停嘗試觸碰體外無數(shù)不在的靈氣，就是沒有別人的幫助，她敲不動這大家伙，形成的波紋根本無法讓她的意念延伸太遠(yuǎn)的地方，也就相當(dāng)于發(fā)不出多大的動靜。

    這一步三知代只能指望霧原秋了，他耐心感應(yīng)了好久，也多虧了最近一直在訓(xùn)練細(xì)微感知能力，終于找到了三知代身前某處的靈氣“波動”——根本不能算波動的，感覺起來，像是三知代被關(guān)在一個厚厚的玻璃箱里，正拼命想用頭撞破超強化鋼玻璃出來，而超強化鋼玻璃穩(wěn)絲不動，正不停把她彈回去。

    他用意念細(xì)細(xì)感知了一會兒，倒有了新發(fā)現(xiàn)，這個玻璃箱竟然是屬于三知代的，是三知代體內(nèi)靈氣向外揮發(fā)遇到了外界靈氣，混雜形成的一個“殼”，很濃稠，在感知中像果凍一樣。

    所以，人平時是自己把自己關(guān)起來了嗎？原來區(qū)域內(nèi)人工制造靈氣沸騰倒是相當(dāng)關(guān)鍵的一步了，以前自己也算歪打正著。

    霧原秋心里琢磨著，毫不猶豫就“上前”擊破了厚厚的“玻璃箱”，讓兩個人的意念終于接觸上了。這還是霧原秋在人間界第一次接觸到另一個人的意念，感覺很奇妙，有別于和湖神晁風(fēng)那次一瞬間的接觸，也有別于面對狐人祈福時的感受——三知代的意念微小而尖銳，有非常強的攻擊性，在接觸的一瞬間就想“治服”他的意念，似乎是想把他當(dāng)馬騎。

    霧原秋本能就心生不悅，從心底里就覺得自由意志受到了侮辱，自己被嚴(yán)重冒犯了，下意識就想把三知代的意念甩開，甚至像湖神晁風(fēng)一樣將她的意念沖散，讓她吃點苦頭。

    好在他忍住了，三知代那邊也反應(yīng)了過來，兩邊同時緩和了下來——他們互相之間畢竟是有一定信任度的，最少也是朋友關(guān)系。

    但緩和沒多久，三知代又開始想裹挾霧原秋的意念干活，只是明顯裹挾不動，而霧原秋等她失敗了兩次，也想嘗試嘗試cao縱三知代的意念，但三知代的意念馬上又變成了“小刺猬”，讓他根本撐握不住——沖散她的意念倒能行，想讓三知代服從他，她本能就在抗拒，哪怕自己想配合都不行，那更像是一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

    霧原秋也無語了，就這還說什么互相信賴？這明顯要失敗??！

    看樣子這條路走不通。

    局面就這么僵持下來了，這完全是新生事物，意念統(tǒng)一什么的也太超前了，他們就這么意念交纏著待在了那里，什么也做不了——誰又能真正信任另一個人，讓她完全控制自己？

    三知代內(nèi)心深處，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但時間久了，在霧原秋的感知當(dāng)中，三知代的意念竟然有點像是只滑滑的小泥鰍，有點可愛了，他倒時不時“捏一捏”，玩弄一下，也算借這個難得的機會研究研究別人的意念，而三知代也在做類似的事，同樣在研究霧原秋的意念，時不時蹭蹭他，偶爾強盜本性發(fā)作，似乎在嘗試能不能撕下一塊來嘗嘗味道，就是她咬不動。

    漸漸的，霧原秋似乎感知到了三知代內(nèi)心的一些想法——三知代以前還真說了實話，她真不討厭他，也覺得他很強，甚至還覺得他為人很正派，就算不提武力，也是她認(rèn)知中最優(yōu)秀的同齡人。

    這倒讓霧原秋有些慚愧起來，雖然他也覺得三知代很強，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承認(rèn)三知代比他強得多，其實一直很佩服她，就是也一直覺得她很漂亮，很精致，很吸引人，很勾他的……

    一種cao作系統(tǒng)。

    這雖然不是什么壞的評價，但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這么想，其實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她就算不漂亮，也是一位優(yōu)秀的少女，為了自己的信念付出過巨大的努力，完全值得人稱贊，只盯著她顏值高不高，有沒有黑長直，幻想著對她做點什么，對她并不公平。

    甚至很可恥，很丟人！

    霧原秋走神了一會兒，猛然反應(yīng)了過來，趕緊掐滅了這種想法，不然萬一被三知代感知到了，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這么陰暗，平時很饞她的身子，大家怕是朋友也做不成了。

    這也是他內(nèi)心的小秘密，除了美佐，不會有人知道，他更不會在嘴上承認(rèn)。

    要把精力放在她打破屏障上，幫她鍛造出她能控制的靈力種子，只是怎么讓她cao控自己的意念呢？

    他正這么想著，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三知代的意念——離體的那部分好像有點融合了，甚至漸漸的，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心底泛起的想法到底是屬于他還是屬于三知代，甚至兩個人的意念都微微有些膨脹，似乎憑空多了一點，有些像是在互相溫養(yǎng)對方，互相為對方提供溫度，讓熱量越積累越多。

    有點像抱團取暖一樣，也有點像是在進(jìn)行另類繁殖。

    人的意念到底是什么呢？竟然會有這種奇妙的事情發(fā)生。

    古籍上流傳下來的功法原來真的有效，至少曾經(jīng)是個探索方向，同樣是種特別的修煉方式，嘗試是有意義的……

    霧原秋心中微微喜悅了片刻，猛然警惕。

    等等，什么功法？這是三知代的想法？這家伙竟然從哪里搞來了這種邪功？這是個陰謀嗎？

    不是，是從書上看到的，只是想試一下……

    原來如此，但這么自己問完就知道答案，感覺有些像精神病啊！

    確實有些像，但這種感覺不奇妙嗎？

    霧原秋和三知代確實處在了一種奇妙的狀態(tài)，漸漸的，甚至可以互相觸碰對方的記憶，都知道了對方心中有個大秘密，是絕對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的那種，但又同時清楚對方尊重自己，不會嘗試去觸碰這個秘密，自己不必?fù)?dān)心什么。

    霧原秋也知道了三知代非常想變強，非常想追求自身極限，性子有些強盜，但也有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堅持，自己的底線，并不會為了變強什么都肯去做，而三知代也開始了解他的矛盾心理，清楚他不想這么忙碌，也不想承擔(dān)太大壓力，就想過過自己喜歡的小日子，但有些事沒有選擇，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硬上，其實內(nèi)心深處總有點郁悶。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交流，有尊重，無謊言，漸漸的他們真的意念統(tǒng)一起來。

    他（她）可以信賴，她（他）不會害我，我們在一起會更強！

    不，我們在一起，甚至可以無所不能！

    他們心底一起泛起這個想法時，“靈氣池塘”被投下了一塊石子，他們想要的第一次震蕩產(chǎn)生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有罪

    客廳還是之前那個客廳，三知代卻不是以前的三知代了。

    靈氣震蕩已經(jīng)形成，三知代終于得到了屬于她的靈力種子，正默默體悟，嘗試掌握，而霧原秋也不打擾她，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意念，感受了片刻，發(fā)現(xiàn)之前并不是錯覺，他的感知范圍、細(xì)微控制能力確實都有了微弱提升，雖然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天狐饋贈提升的大，但仍然是筆寶貴財富。

    靈氣生于天地，對個人來說無窮無盡，取之不竭，能掌控靈氣小可以強身破敵，大可以翻江倒海，近乎天神，但唯一能撬動它的偏偏只有生靈的意念，而意念怎么快速增長，以前對他也是個難題。

    以前他就是拼命使用消耗，就如同鍛煉體能，以求自然增長，現(xiàn)在三知代誤打誤撞弄出來的“雙修功法”，倒是歪打正著。

    只是，如果能再讓他重新選擇一次的話，他未必會做這個嘗試，把自己內(nèi)心深處徹徹底底展露給另一個人看，實在太羞恥了。特別是和三知代一比，尤其如此——三知代看起來是個強盜性子，但內(nèi)心卻很純潔，竟然像只剛出生的小羊羔，沒多少陰暗的想法。

    這應(yīng)該得益于她的“強者心態(tài)”，人的憎恨憤怒多來自于自身的無能為力，而她個體戰(zhàn)力很足，有仇轉(zhuǎn)眼就能報，生活中幾乎沒多少能讓她覺得憋屈憤怒的事兒——個體武力強就有這點好，誰惹到她了，她半夜蒙上臉就能出去教那家伙做人，根本沒必要生氣，也沒必要記恨別人，想著搞什么陰謀詭計。

    也因為擁有這種強者心態(tài)，她一般也不會太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就像蛟龍不會在乎小蝦米在說什么一樣，很是特立獨行，精力更多放在了強大自身上，她相信唯有強大自身方才能有大自由。

    她最關(guān)心的事就是怎么讓自己更強一點，別的欲望真的很少，讓霧原秋怎么想怎么慚愧——他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多了，喜歡錢，喜歡當(dāng)咸魚，喜歡看漂亮女孩子，有時還有很多離奇的幻想。

    雙方這么一對比，他覺得自己立刻就處在了道德下風(fēng)，基本算是在三知代面前社會性死亡了。

    說真的，現(xiàn)在他都有點拔腿就走的想法了，覺得沒臉留在這里，就是怕走了更尷尬，以后連面也沒法見了。

    而許久之后，三知代終于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望向了方桌上的茶杯，似乎是想試試新能力。茶杯也沒和她多客氣，當(dāng)場滾倒，茶水撒了一桌，水流成河，眼看到就滴到榻榻米上。

    霧原秋隨意揮了揮手，杯子重新立起，茶水倒飛回了杯中，免得弄濕了榻榻米——三知代就算資質(zhì)好，剛得到新能力也是個菜鳥，無法做到如臂使指，離他以前的水平都差點火候。

    三知代也不在意，四處推倒花瓶、拿起碗碟，而霧原秋就負(fù)責(zé)幫她善后，免得她把客廳弄得一團亂——類似的事他也辦過，圖個新鮮罷了，只是沒想到三知代也不能免俗。

    足足五六分鐘后，三知代才安分下來，輕聲感嘆道：“成功了！”

    她覺得自己終于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擁有了完全來自她本身的“異能”，而霧原秋則好心提醒道：“這沒什么大用的，還是要把精力放在吸引靈氣入體，強化自身上，那更適合戰(zhàn)斗?！?/br>
    三知代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接著歪頭看了他一眼：“原來你……一直很累嗎？”她以前還真沒看出來，總覺得霧原秋活蹦亂跳的四處生事，感覺精力超級充沛。

    “沒有，怎么會累，一點也不累?！膘F原秋本能就否認(rèn)了，男人怎么可以說自己不行，堅強才是男兒本色嘛，但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嘴硬毫無意義，三知代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有些心理波動根本瞞不住的，又無奈道，“只是壓力有些大，心里有些煩?！?/br>
    魔潮一次接一次，根本看不到終點，未來難測，他不得不違背本性，硬著頭皮開始忙碌，開始拼命自找麻煩，以求快速壯大實力，盡可能綃彌災(zāi)難，盡可能拯救更多的人，至少要為自己以及身邊的人準(zhǔn)備一條退路。

    他其實不喜歡這樣的，他以前最大的理想就是當(dāng)個體育明星或是富商，狠狠賺一筆錢，然后就躺平開始當(dāng)咸魚，好好享受溫暖的陽光，喂喂馬，劈劈柴，環(huán)游一下世界。

    他沒有多大野心，很有自知之明，真不是當(dāng)救世主的料兒，他有時連自己都管不好，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挪不開眼。

    他當(dāng)不了什么英雄，只能當(dāng)咸魚。

    所以，他雖然一直很努力，哪怕東一榔頭西一棒的在隨波逐流，沒取得多大成果，但他確實盡心盡力了，就是所做的一切從本心里也稱不上多喜歡，有時也確實頭痛，覺得煩躁，甚至想干脆躺平算了，但只是想了想躺平的后果就很有壓力，忍不住開始更煩躁——萬一魔潮頂不住了，自己逃進(jìn)壺里關(guān)門避難，這算不算人類罪人呢？

    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這一切才能結(jié)束？

    道德感帶來的責(zé)任感和天性渴望的自由，到底哪個重要？

    只是這些煩惱他也沒人可以傾訴，也找不到人傾訴，就一直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結(jié)果就被三知代不小心知道了——三知代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并沒有去觸動霧原秋隱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但他的情緒還是能感知到的。

    霧原秋微微有些沮喪，三知代歪頭看了他一會兒，面色倒是慢慢溫和起來，少了許多清冷之氣。

    她今天也認(rèn)識了一個新的霧原秋，這個人性格很善良，待人很真誠，內(nèi)心深處很溫柔，很在乎身邊人的感受，甚至包括她這個“假女友”都很在乎，而且做人有原則有底線，真的很有擔(dān)當(dāng)，確認(rèn)了自己可能在某些事上有了天然責(zé)任，就算內(nèi)心很不舒服也硬著頭皮在做，從來沒有半點抱怨。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深入了解另一個人的內(nèi)心，她一直更關(guān)注自己，除了少少幾個人，其實不太在乎別人死活的，難得知道了還有人樂意自找麻煩，讓她覺得這人有點小小的了不起了——她不太贊成這人的選擇，但她能理解，因此也少有的有些憐憫同情。

    當(dāng)然，也有她現(xiàn)在越看霧原秋越親近的原因，可能是意念交融的副作用，當(dāng)時情緒直達(dá)心底，讓她也難免有些感同身受。

    她想了想說道：“你等一下?！?/br>
    霧原秋正被她盯得頭皮發(fā)毛，完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緊張道：“怎么了？”

    三知代沒答，去取了那本《交往一百問：從入門到精通》，跪坐在那里開始細(xì)細(xì)翻看。以前她看這本書只是為了忽悠霧原秋這“老板”，其實就是塊擋箭牌，要是霧原秋借“交往”這理由對她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她就會舉起這本書，告訴他書上不是這么寫的，他就別做夢了，但現(xiàn)在她倒真有心幫霧原秋舒緩一下煩躁，讓他恢復(fù)一下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