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楊廣沒說話。 錢小六的母親說:錢小六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很了解他,那一臉犯了錯的模樣,心虛成什么樣子了?我不為他辯解,因為犯了錯,就該自己承擔,尤其小六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 錢小六站在樓上,透過走廊的玻璃往庭院看,母親在和楊廣聊什么,距離太遠了,他根本就聽不見,努力的去看口型,也看不出端倪。 錢小六心跳猶如擂鼓,楊廣會不會告狀?告訴自己的母親,自己這些年變成了一個墮落的狗仔記者?母親會不會失望?后悔有自己這樣不孝的兒子? 他緊張的手腳冰涼,如墜冰窟,當楊廣推著母親回來的時候,錢小六立刻跑過去,但他還是沒能從楊廣和母親的臉上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 錢小六把母親送回病房,探視時間結束了,他也必須離開,錢小六惴惴不安,卻又不得不問出口,遲疑的說:楊先生,您和我母親談了什么嗎? 楊廣看了他一眼,果然,就如他的母親所說,錢小六的臉上寫滿了心虛。 楊廣平靜的說:她是個好母親。 ???錢小六沒聽懂,下意識的發(fā)出一個單音,楊廣不再多說,抱著兒子抬步離開了醫(yī)院大樓。 容木在醫(yī)院門口蹲著,手里捏著一顆石子,正在地上畫圈圈,看到楊廣等人出來,立刻迎上去:廣子,怎么樣?錢小六承認了么? 楊廣沒說話,宇文彥搖搖頭說:從頭到尾,錢小六就沒提起音頻的事情。 我就知道!容木說:你看看他壞成什么樣子了?都流油了!為了五萬塊錢,篡改音頻,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胚!廣子你指望著他自己蹦出來澄清,這不是做夢嗎! 楊廣抱著小包子楊兼,看向車流繁華的醫(yī)院大門。這里是市中心的醫(yī)院,四通八達,無數(shù)條車道交織在一起,前面還有一個立交橋。 楊廣突然開口說:兼兒,你看前面有很多岔路口。 小包子順著爸爸指的方向看過去,點點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爸爸。 楊廣緩緩的繼續(xù)說:每個人都面臨很多選擇,但是再艱難,也不要因為急功近利,選擇違背你意志的道路,因為很多路,一旦走下去,根本沒有回頭路。 小包子雖然聽不太懂爸爸的話,撓了撓自己的小頭發(fā),但還是點點頭說:嗯!爸爸,窩記住了! 等等!楊先生! 錢小六?容木詫異的看著追出來的年輕人。 錢小六一路跑過來,胸前記者的工作牌不斷的晃動著,足見他跑出來有多著急。 楊廣若有所思的說:但幸運的是,有的路可以調頭。 錢小六呼呼喘著粗氣,說:楊先生,我能和您談談嗎? 楊廣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咖啡廳,說:走吧。 眾人進了咖啡廳,全都坐下來,錢小六難得有些局促,完全沒有平時采訪別人的囂張與銳利,低垂著頭,搓了搓自己的膝蓋,楊廣發(fā)現(xiàn),這姐弟倆,犯錯時候的表現(xiàn)其實很相似。 錢小六遲疑的說:楊先生,您今天來醫(yī)院,不單純是來探望我的母親吧?是有什么事么? 容木忍不住說:你明知顧問吧? 楊廣卻說:我是來給一個生病母親的孩子,調頭的機會。 錢小六剛要開口辯解,楊廣抬起手來,阻斷了他的話,又說:你很想知道,我和你母親說了些什么吧?有沒有告狀,有沒有說你壞話,有沒有添油加醋的詆毀你,就像你們這些做狗仔的,歪曲扭曲片面事實一樣,對么? 錢小六登時啞口無言。 楊廣幽幽的說:你的母親很了解你,我什么都沒說,但她什么都看出來了。她告訴我,做錯了事情就該承擔責任,她不會替你辯解什么,但是作為一個母親,想要求我一件事情。 什、什么?靈牙利齒的錢小六突然結巴了起來。 她求我,楊廣繼續(xù)說:求我給你一個機會。這個母親說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一共有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只要我稍微等一等,他的孩子會因為良心的譴責主動找到我錢小六,你覺得,這位母親說的對么?還是她糊涂的太久了,已經(jīng)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了? 錢小六的嗓子艱澀的滾動起來,咖啡廳里分明很涼快,分明開著空調,但是汗水滾滾的流下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冷還是熱,微微打著顫抖。 楊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你的報道我看過了,即使做狗仔,你的文章也很犀利,用一種凌駕于渾濁之上的清高眼神,俯視著這個娛樂圈,但時間長了,你也變成了渾濁,卻偏偏要告訴我,你是為了生活,你是為了給母親治病,你是為了讓jiejie工作不要那么辛苦過的好一點,有錯么? 楊廣沒有給錢小六回答的機會,淡淡的說:沒錯,但錯的是你。你變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錢小六聽了之后根本沒說話,一直呆呆的,仿佛陷入了沉思,隨即站起身來,還是沒有說話,行尸走rou一樣離開了咖啡廳。 廣子!容木立刻說:我就說你這樣不行啊,你看看,他走了?。∵€是應該來強硬的,如果他不把原本的音頻交出來,咱們就告他! 楊廣端起咖啡杯來,優(yōu)雅的疊著腿,輕輕的呷了一口咖啡杯里的飲品,說:不必著急,獵物已經(jīng)上鉤了。 他說著,就見眾人全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楊廣難得有些奇怪,小包子楊兼則是善解人意的舉起桌上的餐巾紙,說:爸爸!奶胡紙!奶胡紙! 原來楊廣的咖啡杯里,根本不是什么咖啡,而是熱牛奶! 楊廣是個古代人,并不喜歡喝咖啡,他欣賞不了咖啡的苦澀,還有烘培的酸味兒,所以每次來咖啡店,都是點牛奶喝,剛才他優(yōu)雅的喝了一口熱牛奶,結果嘴邊沾了貓胡子。 楊兼小天使一樣給爸爸擦胡子,擦得非常認真,比熱牛奶還要奶氣,奶聲奶氣的說:爸爸,擦好啦! 哈哈哈芳菲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自己的肚子大笑起來:奶胡子,哈哈哈奶、奶胡子 楊廣: 第二天一大早。 廣子??!廣子!你還沒起床嗎! 這一大清早的,容木醒的竟然這么早,小包子楊兼還沒起床,窩在爸爸懷里,小樹懶一樣扒著,小rou手揉了揉眼睛,把腦袋扎在爸爸胸口上,使勁蹭了蹭,軟軟的黑發(fā)都給蹭的咋呼起來,好像一只可愛的小刺猬。 聲音悶悶的,奶奶的:唔爸爸,窩窩還想在睡一會兒 楊廣拍了拍兒子,給他蓋好被子,自己下了床,拉開門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容木一看,小侄子還沒起床,壓低了聲音,舉著手機說:廣子!網(wǎng)上爆了!爆炸了!音頻!音頻爆出來了!反轉了!反轉了 容木簡直是語無倫次,高興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楊廣則不是太意外,看了看曝光出來的音頻,輕笑一聲。 錢小六昨天從咖啡廳離開,就變成了一具行尸走rou,他的腦海里回蕩的都是楊廣的話。 我只是想要活的更好一點,更像一個人,有錯么? 野心本來沒有錯,但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上了極端。 楊廣說的沒錯,錢小六抨擊丑惡的同時,慢慢的變成了最厭惡的丑惡,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 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又有多少人,在等著他回頭? 一直到凌晨,夏天天亮的很早,錢小六看著地平線蹦起來的太陽,被骯臟污漬的破舊危樓擋住的晨光,一縷一縷的日光掙扎著從狗尿腐蝕的老舊墻壁縫隙泄露出來 錢小六突然感覺豁然開朗,他臉色嚴肅的將筆記本拿出來,里面保存著未剪輯的音頻數(shù)據(jù),深吸了一口氣,傳送到網(wǎng)上。 點擊,發(fā)送 我們就是抄襲,怎么樣? 我們就是看不慣抄襲,怎么樣? 評論1:天呢!??! 評論2:顧森野的音頻竟然是被剪輯過的?! 評論3:誰和顧森野這么大仇? 評論4:我就說,之前的音頻跳了一段,我不是誰的粉,只是說事實,當時一大幫子腦殘到我微博下面鬧事,還私信我人身攻擊,說我是顧森野的舔狗,現(xiàn)在原本的音頻出來了,石錘了吧! 評論5:誰知道第二段是不是原本的音頻,也可以是拼湊出來的??!顧森野為了洗白,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評論6:畢竟抄襲劇要上了,再不洗白一撥,很可能臨時撤檔?。?/br> 評論7:黑子怎么還在蹦?。磕膫€是剪輯的,簡直一目了然,怎么還在蹦跶? 評論8:我不是任何人的粉,單純是個路人。這個音頻就算能說明顧森野是清白的,但是顧森野這么討厭抄襲,為什么還會演抄襲劇?他演了抄襲劇,就是不愛惜羽毛!接下來不會又要洗白抄襲劇了吧? 音頻的事情簡直是爆炸新聞,雖然已經(jīng)開始反轉,但是網(wǎng)上的黑子還是很多,還有杠精,別人說是,他偏偏要反駁。 自然了,劉導的水軍也沒閑著,一直在控評。 劉導氣的把筆記本電腦往地上一推:這是誰干的?。空l爆出了音頻?!是不是錢小六?! 立刻給錢小六打電話! 劉、劉導,錢小六關機了! 關機??? 劉導怒不可遏:這個死雜種?。?!敢壞我的事!?以為曝光一個音頻,就能讓事情有轉換的余地么?呸!休想。 劉導指揮著自己的助理:水軍怎么樣了?立刻控評!干什么吃的!為什么還會有這樣的評論在上面,控評啊! 是是,是,劉導,我們立刻控評 芳菲刷著網(wǎng)上的評論,說:這個劉導也是下血本啊,他是買了多少水軍?。磕銈兛纯?,但凡是轉了這個微博的,都被控評了,我真是一眼都看不到頭,全都是說音頻造假的。 宇文彥說:但是這個控評太不走心了,肯定是狗急跳墻,沒時間精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控評。 數(shù)學說:抄抄襲的事情,還還沒解決,這可怎么辦啊。 嘟嘟嘟 正說話,芳菲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一條短信,發(fā)件人小白兔白又白。 小白兔?容木只是瞥了一眼,念著:白又白?這這是誰?。坎粫橇挚棄舭?? 芳菲說:是啊。 女神您還真是容木尷尬的說:真是一如既往的 楊廣接口說:油膩。 芳菲: 芳菲說:說正事啊,林織夢找我,說是還給我上次同學聚會的高跟鞋,我們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去找她再談一談? 楊廣挑了挑眉。 林織夢約了芳菲見面,沒有約在咖啡廳,就約在了廣場的地方,說是把東西還給芳菲,不會占用太長時間。 芳菲按時赴約,來的還有楊廣等人。 林織夢見到這么多人,好像有些害怕,習慣性的低下頭來,推了推自己的粗框眼睛,把一只紙袋交給芳菲。 這是上次同學聚會,你借給我的高跟鞋,還給你。 芳菲說:我上次不是說了么,送給你了,正好我買大了一碼,你穿著很合適,特別好看,你留著吧。 林織夢卻搖搖頭,說:這么好看的鞋,我不配。 芳菲驚訝的看著林織夢,林織夢又說:我也不配接受你的好意。 林織夢芳菲聽著她的話,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不等她說完,林織夢突然抬起頭來,把手機拿了出來,舉在芳菲面前,因為林織夢太緊張了,而且她比芳菲高很多,舉得太高,芳菲根本看不到,尷尬的說:那個稍微,稍微矮一點,我看不到。 哈哈哈哈容木一個沒小心,又嘲笑了自己的女神。 林織夢哦哦了兩聲,連忙把手機往下放了放,上面是一片文章,密密麻麻的字,很長很長。 林織夢緊張的說:我我是一個膽小的人,從小就很內向,也嘗試過去改變,可是可是都沒有作用。我還是見到人就害怕,不敢和別人說話,甚至不敢去拒絕別人,明知道是錯的,連拒絕錯誤的勇氣也沒有,像我這樣的人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 林織夢說著,她的手抖的越來越厲害,不停的顫抖著,幾乎握不住手機,芳菲這才注意到,林織夢是打算發(fā)送微博。 林織夢修長的手指快速戰(zhàn)栗,反復在發(fā)送的按鈕上抬起來,縮回去,抬起來,又縮回去,芳菲有一種錯覺,林織夢下一刻就會昏厥過去。 呼就在芳菲以為林織夢又要失敗的時候,林織夢猛地一閉眼睛,按下了發(fā)送按鈕,微博發(fā)了出去。 林織夢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開著自己剛剛發(fā)送的微博,突然滿頭大汗的笑了起來,說: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難,我輕松了好多。 林織夢用自己的編劇號,發(fā)了一個長微博,內容如下: 大家好,我叫林織夢,是一個兼職編劇,很榮幸成為《時光便利店》的編劇之一。當我得知我可以為劉導指導的電視劇做編劇的時候,雖然只是排名最后一位的小編劇,但我激動的三天三夜都沒睡覺,直到我看到了《時光便利店》的編劇提綱 控評!控評好了沒有??!干什么吃的,多找點水軍! 起訴的事情怎么樣了???那些轉發(fā)的人,我通通都要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