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柳霜凌[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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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里只點了幾盞靈石燈,似乎是因為許久沒有替換靈石芯的緣故,燈光并不明亮。 但樓眠眠還是很清楚的看見了。 血水如同不斷的山泉,從正對石門的冰床上傾斜而下,隨著躺在上面奄奄一息的少女的呼吸頻率而涌出… 冰床下方的石臺已經(jīng)被這長久的浸泡而變得暗紅,濃重的血腥味幾乎讓東方云吐出來。 他勉強(qiáng)扶住了石墻,那濃烈地刺鼻的血味讓熏得人眼睛生疼。 擋在他身前的少女凝固了幾息,被壓抑的憤怒仿佛化作實質(zhì)。 感覺到樓眠眠狀態(tài)不對,東方云忍著難受出聲:“樓眠眠,你怎么了?還好嗎?” 回應(yīng)他的是少女抬腳踏在血水上的聲音,隨著細(xì)微的踏水之聲,那些不知混合了多少女子的鮮血,在樓眠眠金絲纏花的黑靴上濺射出一個個暗紅的印記,仿佛是最后的哀嚎。 樓眠眠走到冰床前,那被生刨開丹田的女子竟然還是活著的。 “……” 一柄三棱刃刺貫穿插在女子的丹田之上,許是女子有什么奇異的體質(zhì),被破開的血rou如同有生命一般,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再生,而后又被三棱刃刺攜帶的范圍靈壓震碎。 靈壓碾碎女子的血rou,又為女子提供再生的靈氣,如此循環(huán),構(gòu)成了一個血腥的閉環(huán)。 若是拔出來,女子就會處于禁靈狀態(tài),即刻失血死亡。 如此歹毒。 樓眠眠低頭和女子半睜的雙眼對視,許是太久未見過活著的女人,女子怔愣了一會,眼里迸發(fā)的希望和轉(zhuǎn)瞬的灰暗糾纏,最終她闔上雙眼,嚅囁了幾番唇齒,道: “快走,馬上離開!” “……” 上首凝望她的少女卻并沒有依言而走。 女子與黑暗中感受到,一道陌生的靈力透過三棱刃刺導(dǎo)進(jìn)了她麻木的身體。 她驀地睜開眼,少女割開了自己的手腕,細(xì)小的涓流帶著強(qiáng)大的靈氣灌入了三棱刃里。 女子:“……別傷害自己,我……遲早也要死的?!?/br> 樓眠眠:“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長期只能從棱刃毀滅性的靈壓上攫取靈氣,女子的經(jīng)脈如同久旱的荒漠,即便樓眠眠愿意渡靈給她,她也清楚,自己絕不會活著走出這里。 但她只是彎了彎唇角,道:“很不錯,謝謝你?!?/br> 太久沒有與人說話,她說話時有些口齒不清,語速把控得也不穩(wěn)定,顯得有幾分磕絆。 女子:“我叫、柳霜凌,法修出身,你呢?” 樓眠眠簡單道:“我是樓眠眠,劍修?!?/br> 兩人都心知,灌注靈力的做法對柳霜凌破損脆弱的經(jīng)脈而言,不過是一種徒勞。 一旦樓眠眠斷了靈力,被修補(bǔ)的血rou很快就被靈壓擠碎。 但如同舊友,兩人一人一句,在這血腥的石室里各自聊著自己的修煉經(jīng)歷。 …… 柳霜凌:“……原來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柳氏作惡多端,天意如此?!?/br> 見樓眠眠不說話,她道:“你不必可憐我,今天躺在這,我是自愿的。我這一代,血脈稀薄,僅我一個有血rou再生的能力。如果不是我躺在這,恐怕,沒有人可以等到你?!?/br> 樓眠眠:“嗯,你籌謀得對?!?/br> 柳霜凌:“謝謝你能理解我。” 如果這就是自己的終點,那也算不錯。柳霜凌看著少女的眉眼,漫無邊際地想。 她神智已經(jīng)有些混亂了。 柳霜凌:“他們、千方百計找到我,是因為身下這方冰床里,養(yǎng)著一只噬血冰蛹?!?/br> 女子說著自己知道東西,腹部的血rou已經(jīng)長好,白嫩的肚皮底下仿佛有活物在鉆動。 樓眠眠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被緩慢排斥出柳霜凌的身體。 少女隱約知道眼前女子要做什么,可她只能緊緊篡著拳頭,頭一次覺得無能為力。 冰床上柳霜凌強(qiáng)忍著疼痛,斷斷續(xù)續(xù)道:“冰蛹是邪教圣物,以新鮮靈rou為食,百年長成,出世必以千名陰年陰月女子血祭……一旦斷絕供食,必從蠱尸現(xiàn)身、如不活刨,則產(chǎn)子隱逃!” 女子看著樓眠眠,一字一句說道:“殺…我、滅、蠱!” … 殺人對樓眠眠來說不過如飲水穿衣一般簡單,岫玉銳利的劍鋒一刺、一抽,一條命就結(jié)束了。 只是今日她卻覺得岫玉太鈍,自己太殘忍。 “…不必、對我感到愧疚…我本來也……” 蠱蟲停止了掙扎,柳霜凌也咽了氣。 … 少女在冰床前站了很久,久到東方云已經(jīng)克服了自己聞血腥必吐的潔癖,能夠踏著血水靠近冰床。 少女怔怔提著本命靈劍,仿佛一尊塑像。 樓眠眠心里在想什么呢? 少年行至她身旁,費(fèi)盡心思從臟污褶皺的外袍找出一片干凈的區(qū)域,一邊為少女擦拭著噴濺在她身上的熱血,一邊無比渴望知道眼前人的內(nèi)心感受。 “我們走吧?”,東方云從側(cè)邊擁住少女微涼的身體。 樓眠眠點了點頭,目光最后在柳霜凌那欺霜賽雪般的臉上逡巡了片刻,拿起劍割了她一塊不起眼的衣料。 帶著東方云離開這處不見天日的石室。 …… 即便四海九州都已經(jīng)不記得你的傳說,我也會亙古如一地記得你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