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閉上眼，面前就浮現(xiàn)出葉清翎的身影。

    或許是睡眠不足的原因，耳邊也會聽見葉清翎用軟綿綿的聲音，親昵地喚她染染。

    以前，葉清翎只會在和她做的時候，才偶爾叫她的小名。失憶后，就更沒這么叫過她了。時雨竟抑制不住地，感覺有些懷念。

    睡前，時雨終于忍不住，給張依發(fā)了條消息：【給我發(fā)一份《聲機盎然》第二期的訓(xùn)練日程?！?/br>
    張依的效率向來很高，不過五分鐘，就打包發(fā)來了一個文件。

    時雨瀏覽一遍，葉清翎這些天的作息很規(guī)律，白天在聲樂教室，跟著一個叫席雯的知名女歌手練歌，晚上和別的選手一塊兒練肺活量，宿舍熄燈時間是十點，給她們留了充裕的休息時間。

    封閉訓(xùn)練的這一周，每個選手都有一次直播安排，而葉清翎的直播時間，是在這周三晚上七點。

    呵。時雨淡淡掃過這一排字，關(guān)上文件。

    她不過關(guān)心一下葉清翎的行程安排，至于直播，她是絕不可能去看的。

    張依又發(fā)來一個視頻，是《聲機盎然》節(jié)目組官博發(fā)出來的學(xué)員訓(xùn)練花絮。時雨猶豫片刻，還是點開視頻。

    視頻中，十六名學(xué)員按照名次，每四人一組，穿著不同顏色的訓(xùn)練衫。葉清翎穿的是淡藍色訓(xùn)練服，很不起眼，時雨卻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普普通通的訓(xùn)練服穿在葉清翎身上，像變了一件衣服似的，十分貼合她的身姿，整個人顯得高挑又耀眼，把其他所有人，都壓下去了一頭。

    葉清翎素面朝天，眼睛十分有神，隨意將過肩長發(fā)扎成馬尾，有些亂，可是卻絲毫不顯邋遢，反而是活力滿滿的少年感。

    張依發(fā)來的視頻沒有彈幕，如果時雨是在網(wǎng)站上瀏覽視頻，就會看見，葉清翎每一次出場，都伴隨著幾乎遮擋整個屏幕的彈幕雨：

    【啊啊啊啊啊啊清翎上我！】

    【這就是小狼狗嗎？愛了愛了】

    【剛才清翎好像對著鏡頭wink了！她在看我啊啊啊我死了?。?！】

    葉清翎上課訓(xùn)練時，神色十分認真，這時她本就凌厲的輪廓就顯得更加冷冽，像一只山野間無拘無束的狼。課后和別的參賽選手打鬧時，又鬧鬧騰騰上躥下跳的，一下子從桀驁孤狼，變成了露出可愛虎牙的小狼崽。

    有個鏡頭中，葉清翎前一秒還和某位選手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說著話，后一秒，她們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葉清翎手臂忽然用力夾住他的腦袋，把那人疼得連連求饒。

    時雨不悅地垂下眸：

    這個片段只是一閃而過。

    時雨下意識想讓張依去查查那位選手的背景，字都打好了，猶豫片刻，又刪除了。她覺得自己小題大做，就算失憶了，葉清翎還能跟著別人跑了不成？

    葉清翎要是敢跑，她打斷她的腿。

    只是，時雨又不自覺點開文件，再次看了眼葉清翎的直播時間。

    仍是有些睡不著。

    最終，時雨鬼使神差地點開孤翎發(fā)歌的那個視頻網(wǎng)站，她沒有點關(guān)注，隨意打開一首歌，將手機放在枕邊。

    聽著葉清翎的歌聲，她終于混沌地入夢。

    周三晚上，時雨剛好有一個會要開，終于空下來，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半了。

    張依給她倒茶的時候，還特意提醒了一句：時總，葉小姐的直播還沒有結(jié)束，您要看嗎？

    不看。時雨淡漠搖頭。

    在張依走出辦公室后，時雨揉揉眉心，盯著辦公桌上資料發(fā)會兒呆，漫不經(jīng)心似的點開電腦微信，找到直播間地址，點進去。

    屏幕一亮，音響中立刻傳來葉清翎溫柔的歌聲。

    這是一首輕緩的情歌，調(diào)子很低，很緩，葉清翎的聲音也很輕，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感覺。但仔細去聽，卻能察覺到，被掩在心底的一絲深情。

    而歌詞也離不了愛這個字。

    時雨沒聽過這首歌，一時聽不出歌詞，卻聽到了好幾次愛字。

    而屏幕那頭，葉清翎坐在凳子上，抱著吉他，一邊彈一邊輕輕唱。她穿著一身淺粉色吊帶小禮裙，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邊，小腿也露在空氣中，沒有撐著吉他的那邊輕輕晃著，線條流暢漂亮。

    彈幕上，全是對葉清翎的表白，夸張，又誠摯、熱烈。

    時雨看見葉清翎的穿著時，眉頭就已經(jīng)蹙了起來，又掃到彈幕上的表白，眉頭更是皺得越來越緊，最后她無意間看見有人在刷【清翎老婆我愛你】時，終于忍不住，心頭躥起一股無名火，迅速找到發(fā)彈幕的地方，立馬注冊賬號，打字：

    【葉清翎，你在外邊穿這么露，不覺得羞？】

    【在大庭廣眾面前賣唱就算了，好歹注意一下儀態(tài)】

    【還有你們這些看直播的，對著陌生人喊老婆是什么意思？有沒有素質(zhì)？】

    【】

    【】

    時雨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接連發(fā)了好幾條。

    葉清翎直播間氛圍十分和諧，因此時雨這幾條不和諧的彈幕非常顯眼，一發(fā)出來，就遭到了一眾粉絲的圍攻。

    【我們清翎怎么就穿得露了？這不是女生正常的小裙子嗎？】

    【大哥，現(xiàn)在是2020了，大清早亡了】

    【這就是那種普確信男的吧！爹味十足！】

    【還有臉讓我家清翎注意儀態(tài)？清翎她可是海音畢業(yè)，有才華有實力，不像你只能在網(wǎng)上逼逼賴賴，怕是初中學(xué)歷都沒有吧？】

    【我就愛喊老婆怎么了，氣著你了？那我偏要多喊，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而且我不僅要喊老婆，還要喊清翎老公！??！】

    【直到鄰居家王爺爺為什么能活到八十八嗎？因為他不愛管閑事】

    【救命，如果我犯了罪，請讓法律制裁我，而不是看到你發(fā)的彈幕，嘔太倒胃口了！】

    喊她大哥？？？

    說她是什么普確信男人？？？

    還說她是初中學(xué)歷？？？

    時雨看到這些鋪天蓋地涌出來的彈幕，幾乎全是在罵她，更是氣得大腦發(fā)麻，差點沒氣得吐出一口血。

    她飛快打字：【我管教自家小孩，礙著你們了？關(guān)你們什么事兒？】

    手指重重摁到回車鍵上，薄膜鍵盤硬生生被摁出機械鍵盤般啪一聲脆響。

    這回，時雨的彈幕卻沒發(fā)出去，屏幕上跳出一個小方框：很抱歉，因為您在直播間內(nèi)發(fā)表不當言論，暫時被管理員封禁七天，請注意彈幕禮儀哦~

    時雨：？？？

    作者有話要說：　　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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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山犬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兒, 我們舞臺那天見，大家晚安。葉清翎輕聲念出這一句，按照選管的指示, 關(guān)掉直播間。

    唔她伸個懶腰，再睜眼時, 立馬就發(fā)現(xiàn)周圍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還沒來得及問，一名選管小jiejie就走過來，安慰道：清翎，剛才直播間的彈幕你不要往心里去, 現(xiàn)在網(wǎng)上很多人就是那樣, 閑著沒事兒, 就知道在網(wǎng)上抬杠。

    葉清翎封閉訓(xùn)練的這些天, 和節(jié)目組選管的關(guān)系還不錯，周圍接連有人開口安慰：

    對，清翎你別傷心, 我以后幫你把彈幕盯緊一點兒, 一有苗頭立馬就封號。

    那人是個新注冊的小號，大概是個職業(yè)黑子吧，清翎你千萬別放到心里。

    葉清翎怔了怔, 她剛才光顧著唱歌，沒注意到彈幕說了什么, 聽見選管們的安慰，她下意識往身后的cao作屏上看了一眼。

    彈幕列表中，已經(jīng)被封禁的紅色彈幕異常顯眼：

    【葉清翎，你在外邊穿這么露，不覺得羞？】

    看見這句話的那一瞬, 葉清翎耳邊仿佛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冷冽，沙啞，帶著些許呵斥的意味。

    她在學(xué)校演唱的那一晚，時雨，和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葉清翎又看了眼那個被封禁賬號的其他發(fā)言，表情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這語氣，好像還真是時雨。再看到網(wǎng)友們對那人的回擊，葉清翎眼角微抽，又心疼，又有些想笑。

    選管jiejie，葉清翎輕聲問，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選管遲疑地嗯？了一聲。

    葉清翎哭笑不得：那個被禁言的人好像是我家jiejie，她平時不太上網(wǎng)。

    所以不太懂網(wǎng)上的那些梗，語氣也顯得有些沖。

    選管下意識點頭：嗯。

    幾秒后，選管突然反應(yīng)過來：嗯？？？

    她她她禁言了葉清翎的jiejie？？？

    葉清翎最終還是拿著選管的手機，走到無人的小走廊上，給時雨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聲音冷冽矜貴，帶著壓不住的怒意：喂？

    時jiejie，是我。葉清翎有些緊張地舔舔唇。

    時雨沒說話，葉清翎卻聽見一聲明顯的嗤笑，呼吸聲也是急促沉重的。顯然，現(xiàn)在的時雨，不悅到了極點。

    葉清翎幾乎確定了，剛才那幾條彈幕，就是時雨發(fā)的。再想起網(wǎng)友們的回擊，葉清翎甚至有些擔心，時雨會不會一個沖動，把《聲機盎然》節(jié)目都給揚了。

    而且時雨已經(jīng)好久沒生過氣了，積攢了這么久的怒氣，想要哄好，估計得費好大一陣力氣。

    時jiejie葉清翎放軟聲音，先撒嬌般地說了幾句好話，這是我找工作人員借的手機，幾天不見，我好想你，想和你說說話嘛。

    葉清翎仔細聽著，感覺到電話那頭呼吸放緩了些，才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問：時jiejie，你今天看了我的直播，對不對？

    話音一落，兩邊都沉默了一瞬。

    葉清翎，隨即，時雨那邊近乎咬牙切齒道，你還好意思說？

    聽到時雨這么憋屈憤怒的聲音，葉清翎心疼地抿了抿唇，可是想到時雨竟然被網(wǎng)友懟了，還被封號了，又忍不住地輕輕笑。

    葉清翎還是對著走廊上的落地窗，俏皮地輕笑：時jiejie，你居然來看我的直播，我高興還來不及，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時jiejie，你最好啦。

    時雨：

    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怒氣一下子xiele不少，但還是堵得慌。

    葉清翎又輕輕問：時jiejie，你現(xiàn)在是不是心情不好？

    時雨悶聲點頭。

    葉清翎聽著電話里細碎的聲音，繼續(xù)裝傻道：為什么呢？

    你說呢？時雨挑眉反問。

    我不知道。葉清翎的聲音弱弱的，語氣卻又十分理所當然，時jiejie，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時雨：

    剛消散一些的怒氣又涌了上來，然而對著語氣這么天真綿軟的葉清翎，實在是發(fā)泄不出來。她強忍著道：我生氣是因為，葉清翎，你答應(yīng)過我，在外邊不許亂穿衣服。

    嗯葉清翎乖乖點頭，看了眼落地窗倒影中，穿著吊帶小禮裙的自己，聲音一下子委屈起來，可是，時jiejie，這件小裙子，也不露啊

    雖然上邊是吊帶，但已經(jīng)把鎖骨都遮得嚴嚴實實。還有，裙擺也超過了膝蓋。葉清翎聲音很軟，裙子里邊，我也穿了安全褲的。真的，時jiejie，一點兒也不露。

    時雨聽著葉清翎的話，還真是被她給繞進去了，表情緩和一些。

    她又冷冷地說：我看見彈幕上，有人喊你老婆，葉清翎，你覺得這合適嗎？

    我葉清翎頓了頓，軟綿綿地哄道，時jiejie，他們開玩笑喊著玩玩而已，除了老婆，還有人喊老公呢?，F(xiàn)在網(wǎng)上年輕人都是這樣，喜歡哪個明星，就喊TA老婆老公，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在開玩笑。不過時jiejie

    葉清翎話鋒一轉(zhuǎn)，忽然認真道：既然你不喜歡，我一定會約束粉絲，不讓他們亂喊！

    時雨這才滿意地輕哼一聲，可很快，她又問：你是在嫌我老？嫌我不夠年輕？

    沒有沒有。葉清翎搖頭如撥浪鼓，怎么可能？時jiejie你那么漂亮，怎么會老呢？我的意思是，你平時不怎么上網(wǎng)，所以不了解這些玩笑而已。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葉清翎又問：時jiejie，還有什么讓你覺得生氣的嗎？

    既然要哄，當然要時雨哪兒不開心，就一點一點，全部都給哄好。

    葉清翎忽然覺得，在某些方面，時雨真是幼稚得像個小孩子似的。她對著落地窗輕輕笑著，偏偏還不敢笑出聲，免得又把時雨惹生氣了。

    大概是現(xiàn)在終于冷靜下來，消了氣，時雨回想起剛才被網(wǎng)友群毆，還被封號的經(jīng)歷，也覺得有些丟臉，沒有再回答葉清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