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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看這光景,就知道公主殿下憐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有幾個促狹的已經(jīng)掩口輕笑起來。 三娘子叫侍女領(lǐng)著走開了,鐘薈便落了單。適才姜家姊妹與武元鄉(xiāng)公主的過節(jié)在場的小娘子都看在眼里,本來也是看在常山公主的面子上與他們說幾句場面話,如今更不可能明知故犯地去觸怒那蠻不講理的鄉(xiāng)公主。 衛(wèi)十二娘倒是一臉不安地頻頻回顧,嘴唇翕動了幾回,她設(shè)身處地覺得姜家娘子心里不好受,想要起身安慰她幾句,可終究鼓不起勇氣,還是作罷了。 鐘薈也落得清靜,索性出了紗帳倚著欄桿上看風(fēng)景。常山公主還算仗義,管殺也管埋,和難得回京的秦四娘寒暄了幾句,便來外面尋她。 “你還認得我么?”公主側(cè)著身子斜斜靠在欄桿上,“想是認不出來,上回隔著冪籬呢,上巳咱們一起看過衛(wèi)郎,想起來了么?” “殿下龍章鳳姿,如何敢不認得,”鐘薈打趣道,“殿下還吃了我好幾個果子呢?!?/br> “咦,看不出來你這孩子如此小心眼,”常山公主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你怎么就知道吃......說起來你是不是比上回又肥了不少?不能仗著臉小藏得住rou就無休無止地吃,小心長成個肥婆嫁不出去,看看你的腰,嘖,連腰都沒了?!?/br> 鐘薈認為自己這頂多算珠圓玉潤,與肥根本不沾邊,整個姜家能稱得上肥的活物只有她院里的阿花和姜曇生。她前世長一兩rou就能從她阿娘手上換一兩真金,心底里從來都覺得長rou是件多多益善的好事,只有不夠哪有嫌多的。 如今竟有那不長眼的將她與姜曇生相提并論,她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偏偏地位懸殊不能堵回去,只好憋屈地咕噥道,“這不是打好了底子好抽條么?!蹦愕故鞘莸酶壹依咸墓展魉频模矝]見你嫁出去過。 公主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欄桿,正要好好給這冥頑不靈的小娘子盥洗盥洗神智,就見蕭十娘邁著輕盈的蓮步急急向他們走來:“公主殿下,原來您躲在這兒逍遙呢,秦四娘叫裴五娘殺得毫無招架之力,找你去救場呢!”說著一邊扯她袖子一邊對鐘薈抱歉道:“對不住啦,姜家小娘子,公主殿下借咱們一用?!?/br> 常山公主倒是沒忘了她,回顧道:“你會弈棋么?一塊兒來吧?!?/br> 鐘薈左右無事,便跟著進去了。 帳中楸木棋坪上擺著一局殘棋,棋枰一邊是執(zhí)白的裴家五娘子,另一邊是受先執(zhí)黑的秦四娘,其余各家娘子都圍在一旁觀戰(zhàn),歷來男子征戰(zhàn)沙場,而這方寸之間女子殺伐果決卻不輸須眉。 鐘薈見此刻棋盤一邊寥寥數(shù)子布局伊始,而另半邊黑白雙方數(shù)條大龍已絞殺得難分難解,再定睛一看,后行的白棋似懶懶散散貼著黑的棋筋,卻始終長出一氣,借著對角星位座子穩(wěn)穩(wěn)罩著黑龍,不出三手之內(nèi)當(dāng)有厲害手段,觀戰(zhàn)眾也不講究什么觀棋不語了,都七嘴八舌地替那秦四娘出謀劃策,蕭十娘以一己之力大戰(zhàn)群雄,竟然仍舊牢牢占住上風(fēng)。 秦四娘一見常山公主,趕緊起身相讓,撫著額頭道:“好殿下,您總算來了!” 常山公主也不推讓,在棋枰前坐定,掃了眼棋局,皺著眉頭道:“你們這么多人就被打成這樣?”說著執(zhí)起一顆黑玉棋子,對陷于膠著的大龍看都沒看,便拍在對面九五路上。 圍觀眾人不得其解,裴五娘心下卻是一驚,三九路上一枚拆邊的白子是局勢精要所在,因戰(zhàn)況激烈而無瑕照顧,此刻被黑子當(dāng)頭一鎮(zhèn),再看竟似是做了白送一手的交換,而此黑子居然又是引征的妙手,混戰(zhàn)中的黑棋非但兩邊行走無恙,一條十五枚子的黑龍只消再補一手便能逃出生天,非得在此處屠龍不可,白棋固然痛快,此刻落了后手于全局卻是大損,只此一手,眼見已滿盤皆輸?shù)暮趧菥古まD(zhuǎn)乾坤,不過落后一先而已。 鐘薈訝異之下想起當(dāng)今天子也極好弈棋,想來公主受寵也不是沒有原因。 鐘家善書,衛(wèi)家擅琴,可論弈棋,誰也比不上裴家人專精,這回來的是裴家二房的五娘和五房的九娘,裴五娘顯是個中好手,不過常山公主的棋力竟然也不弱,且她落子速度極快,倒是裴五娘常常執(zhí)子猶豫再三,深思熟慮后方才輕輕落下。 裴家九娘原本坐在堂姊身旁觀棋,時間久了便耐不住性子,如坐針氈起來,裴五娘便笑著合攏扇子敲敲堂妹的腦袋道:“這就坐不住了?難怪學(xué)了七年棋都毫無進益,今日阿姊也不拘著你,自個兒去玩吧?!?/br> 鐘薈聞聽此言略感意外,那裴九娘不過十一二歲,竟已學(xué)棋七年。棋與琴書不同,雖是雅事,卻終究并非君子六藝,在這上頭傾注如此多的心血,不用說也知道是為了取悅誰了。 裴九娘卻是如蒙大赦,起身給公主行了個禮,就扯著蕭十娘出去尋僻靜的地方說話去了。 第37章 發(fā)難 蕭家的門第比起裴家差了一籌,不過裴九娘與蕭十娘打小就是閨中密友,見面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你這枝五兵簪是新打的么?沒見你戴過,真好看。”蕭十娘望著裴九娘發(fā)上的金簪道。 “還是今春送來的新樣子,說是新的,其實無非就是那些個花樣顛來倒去地用,換湯不換藥,匠氣重得很,隨便戴著玩罷,”她不無得意地撫了撫堆云般的發(fā)髻,“倒是你這根步搖式樣新鮮,竟看不出是哪個匠作的手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