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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都歲時記在線閱讀 - 第265頁

第265頁

    祁源羞愧難當,卻也經(jīng)受不住同樣的場面再來一次了,只得行禮退下。

    衛(wèi)琇隨著阿寺來到另一艘船上,撩起門簾走進去,里頭只有一名男子,手腳捆得嚴嚴實實。

    “郎君,這個是行家,咱們審了半日他也沒吐一個字,他下頜骨叫我卸下了,不能說話,要裝回去么?”阿寺稟報道。

    “不必,”衛(wèi)琇道,“他只需聽我說便是。”

    “我不管你主人是誰,”衛(wèi)琇平鋪直敘地道,“從今日起,你就是裴家的人。做了死士,失敗了卻不自裁,殺了同伴也要逃走,想必是有不能死的理由,不管那理由是何人,我都能掘地三尺地找出來,所以自己把故事編圓點?!?/br>
    衛(wèi)琇同阿寺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忙忙往鐘薈那條船上趕,走到半路忽然意識到自己一身血污,連忙折回去命阿慵去備水沐浴更衣,船上一切從簡,他只能叫人在甲板上用油布拉了個圍幛出來,站在里頭拿水瓢舀了銅盆中的溫水沖洗身子。

    阿慵來來回回端了不知幾回熱水,衛(wèi)琇仍然覺得周身縈繞著血腥的穢氣,他不斷徒勞地沖洗著,時不時用手揩去沿著臉側(cè)濕發(fā)淌下的水,心一點點往下墜,他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去見他的阿毛。

    第152章 青州

    不覺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分, 衛(wèi)琇估摸著鐘薈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著了,這才將頭發(fā)和身子擦干回艙房。

    房內(nèi)沒有燈光, 窗戶也闔上了,一放下門帷四下里一片漆黑。衛(wèi)琇在逼仄的艙房中摸索著前行,感覺自己周身那股穢氣越發(fā)重了,簡直像是從他皮膚骨血中散發(fā)出來的。

    他有些后悔今夜回到這里來, 若是叫她看到自己真正的樣子,她會怕還是會失望?衛(wèi)琇不敢去想, 在她面前維持那無懈可擊的模樣從來不是一種選擇, 可他此時已經(jīng)有些心力交瘁了。

    衛(wèi)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還是去外頭甲板上坐到天明吧, 待旭日東升, 讓日光填補他的千瘡百孔,驅(qū)散他臉上的疲憊和眼底的陰霾,他便又是她眼里心里記憶里那個干凈而正派的衛(wèi)十一郎了。

    “阿晏?”本該熟睡之人卻輕輕喚道, 不似夢中的呢喃,顯然一直醒著。

    衛(wèi)琇不敢往前, 卻又舍不得后退, 進退維谷。

    “外頭很冷吧?”鐘薈已經(jīng)起身下了榻,彎腰在床頭的矮幾上摸索火絨,“快鉆進來暖暖, 哎,炭盆里的火什么時候熄了,窩在被子里倒沒覺著冷……”

    鐘薈嘴里喋喋不休著, 手上也不停歇,摸黑找到窗戶邊上,把窗前的木板挪開,月華和星光迫不及待地涌了進來,將她的臉龐映亮了。

    衛(wèi)琇在黑暗中貪婪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妻子,只覺月下的她不可方物。

    他還記得她上輩子的模樣,那是他十一歲那年跟隨叔父回京消夏,彼時她已經(jīng)病得很重了,大夏天還穿著夾衣,臉色由記憶中的瑩白變作蠟黃,許是躺多了,臉有些浮腫,伸出的手腕卻細得像孩童一樣。

    他遠遠地看見她靠著棵梧桐樹上朝自己招手,待他走近些便將手里的蠟紙包往身后一藏:“阿姊配著藥吃的,不能分你,沒得過了病氣給你?!?/br>
    其實他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哪里會去與她爭吃食,數(shù)年不見,這鐘阿毛也沒什么長進,還是小氣吧啦的,不過看她一臉病容,他沒忍心與她計較,只矜持地點了點頭,想問候一句別來無恙,旋即想起她顯然是有恙,只得含糊叫了聲阿毛。

    鐘薈便彎起眼睛笑著數(shù)落他:“連聲阿姊都不叫!”

    她有一雙叫人難忘的眼睛,色澤比尋常人淺淡些,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三分笑意,叫你覺得天底下沒什么大事,時隔數(shù)年,他就是從那雙眼睛里一眼認出了她。

    眼下她就站在窗邊,用這樣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眉眼自是與往昔不同了,眼神卻是如出一轍。

    鐘薈似乎并未察覺他的異樣,視線在他身上只是一晃而過,一邊繼續(xù)四下找東西,一邊自言自語地埋怨道:“阿萍那丫頭,也不知道把燧石擱哪兒了?!?/br>
    衛(wèi)琇聽到阿萍兩字不由心虛,這兩日阿萍時不時前來伺候鐘薈,那女子心術(shù)不正,身份可疑,但是伶牙俐齒,時常說些江上的趣聞給鐘薈逗樂解悶,雖然兩人說不上有什么交情,可畢竟當日還見過面說過話,衛(wèi)琇不知道怎么告訴她那人已經(jīng)死了。

    鐘薈找了一大圈,突然拍拍額頭:“瞧我這記性,連換過艘船都忘了!不找了,再過幾個時辰該天明了,”說著便鉆回被窩里,對他招手,“才下床一會兒就冷了,快過來給你娘子捂捂。”

    衛(wèi)琇還能說什么?只得乖乖走過去,剛挨著榻邊坐下,鐘薈便從身后環(huán)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發(fā)現(xiàn)他背上濕冷,身上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兒,詫異地問道:“怎么大半夜的還沐浴浣發(fā)?”

    一邊不由分說地解他衣裳:“水上不方便延醫(yī)請藥,染了風寒可不是鬧著玩的。”

    衛(wèi)琇來不及說什么,便被她義正嚴辭地三下五除二除了衣裳。鐘薈用扒下的中衣胡亂往他頭發(fā)上抹了幾把,將他塞進被窩里:“看你冷得像只隔夜饅頭似的,把手給我?!闭f著便把他手拽過來捂在懷里。

    她的心口很暖,衛(wèi)琇連忙將手抽了出來:“會凍著你的。”

    “阿晏,”鐘薈不屈不撓地伸出一條腿將他纏住,同時把臉埋進他赤.裸的胸膛,“你躲著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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