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腳變形得厲害，雖說報(bào)的尺碼是38碼，但因?yàn)椴⒎钦Ｄ_掌的狀態(tài)，肌rou萎縮，實(shí)際可能更小。

    可是雷緗卻對(duì)著白色棉襪中殘疾的腳掌說：“它還挺可愛的?！?/br>
    辰濡面色發(fā)窘地?fù)破鹱约旱耐龋瑪R到左腿膝蓋上：“緗緗，別鬧。”

    “是真的！”她強(qiáng)行拽下他的右腿，“不過，想到它讓你從小吃了很多苦，我就不喜歡它了。”

    辰濡動(dòng)容地怔住了。任由她拿出兩只大小不同的鞋子，左右比了一下。

    她居然說了句：“39和40，也沒有差很多??！“說著又給右腳的鞋墊上了兩層鞋墊，“這下就更沒差了。我宣布，這就是合適的一對(duì)！”

    雖然不完美，但起碼，穿在腳上是合適的。——雷緗真心這樣覺得。

    她趁辰濡發(fā)怔的片刻替他穿好了右腳，要穿另一只的時(shí)候，辰濡軟言阻止了她：“緗緗，我自己來?！?/br>
    她沒有堅(jiān)持，把換下的舊鞋收入鞋盒：“你坐一下，我把多余的鞋子拿去丟掉，這下我們可以輕松一點(diǎn)了。”說著，提起鞋盒站起身來。

    “緗緗！”辰入穿好鞋子，叫住了她，“新鞋子別丟，我知道一個(gè)地方，可能留著它們有用?！?/br>
    吃過飯，辰濡說帶她去了一家專做殘疾人鞋子的鞋店。店主看來和辰濡也是老相識(shí)了，一見辰濡便叫他“小辰”，而辰濡也笑著稱呼她“劉姨”。

    店鋪不大，沒有多少裝潢，陳列的鞋子款式倒還不少，布鞋、皮鞋、靴子男女款的都有，另外還掛了塊牌子，上面用粉筆寫了“殘疾人鞋訂制、改制、修補(bǔ)，出售單只鞋”。

    “好漂亮的小姑娘！”劉姨盯著雷緗打量了一圈，笑道，“小辰的女朋友？”

    “不是?！薄笆??！?/br>
    辰濡急忙否認(rèn)，哪知雷緗卻大方地承認(rèn)了。

    劉姨笑得更歡了：“小辰長大了呀！”

    辰濡急紅了臉：“真不是。”

    雷緗看他的樣子覺得好玩，干脆一把攬住他的腰，瞪了他一眼。

    辰濡不敢否認(rèn)了，唇角也漸漸有了笑意。

    “好了，今天是你買鞋還是你女朋友買鞋？”劉姨問。

    “劉姨，她不是殘疾人”辰濡忙解釋道。

    劉姨抱歉道：“哦，這樣啊，那不好意思??！”

    “沒事。”雷緗心里明白，劉姨第一反應(yīng)會(huì)這么想，是因?yàn)橐猿藉Φ臈l件，很有可能找的也是有殘障的對(duì)象。畢竟現(xiàn)在很多肢體殘疾的人穿上假肢或者支架外表也看不出什么異樣。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就此說什么，只好忽略過去。

    辰濡似乎看出了她的尷尬，打岔道：“劉姨，我這里多出兩只新鞋，我留著也沒用，放你這兒，遇到合適的人，也不至于浪費(fèi)了?！?/br>
    “行?！眲⒁探舆^鞋盒打開一看，驚嘆道，“這鞋子好貴的呢！吊牌都在，是全新的正品??？你看你是要送還是賣？說不定便宜一點(diǎn)，正好碰到單只腳的合適，能賣出去呢！你信得過劉姨的話，我到時(shí)把錢給你。”

    “不用了，劉姨?！背藉φ嬲\地說，“有人正好合適的話，就送給他穿吧。或者您看這樣行不行？——如果有人在您這訂了單只39或40的鞋子，您買一送一，把我給您的這只搭給他。”

    劉姨笑了：“哈哈，那他可賺大了！你這一只鞋，可抵上我這的十只了?！?/br>
    辰濡道：“都是不容易買到鞋的殘疾人，我這就算互幫互助了。我也謝謝您這些年的關(guān)照?！?/br>
    劉姨眼中有感動(dòng)：“哎，是你們這些顧客關(guān)照我生意才是！我開店本來也是混口飯吃，只是做了這二十年特殊的鞋子，看著有的顧客從小到大、從年輕到年老，多多少少幫到點(diǎn)人，也覺得這輩子沒有白活。我最開心的就是給新人做鞋，看到客人過得幸福，我也替他們開心。對(duì)了，以后有需要做結(jié)婚穿的鞋子，也可以找劉姨呀？我做的鞋雖然不是什么大牌子，可是跟腳，我用最好的皮子給你做，款式也一定給你做個(gè)時(shí)髦的！”

    辰濡又羞又窘：“那什么劉姨，鞋子我就留下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雷緗跟著他碎步過了馬路，見他還要悶頭往前走，忙挽住他道：“有人追著你屁股咬你嗎？逃什么？”

    他站住，回過身道：“對(duì)不起，緗緗，我我沒想到劉姨會(huì)這么說?！?/br>
    她笑著，沒有半點(diǎn)不高興，揚(yáng)起頭道：“她說得挺好的呀，早知道這個(gè)劉姨這么會(huì)做鞋子，我一開始就在她這里給你訂鞋了?！?/br>
    “我從小就在她這里做鞋，也許在我有記憶之前就穿過她家的鞋了?！背藉Φ?，“她最早是從皮鞋廠下崗的，后來自己摸索著專做殘疾人的鞋子，一做就做了二十年。很多顧客是她看著長大、看著變老的。二十年了，普通人的鞋子都不知道漲價(jià)了多少倍，她這里的鞋子卻只漲了一點(diǎn)點(diǎn)。她自己的孩子也大了，聽說工作很不錯(cuò)，也提出讓她干脆別干了，安心享清福，可她卻放不下這家根本賺不了多少錢的店。她對(duì)我也一直很好。小時(shí)候因?yàn)槟_的尺碼還在長，我的左腳鞋底又磨損得特別嚴(yán)重，穿鞋太費(fèi)，想盡量節(jié)約一些、少換鞋，大人就會(huì)給我買大一點(diǎn)的鞋，可是我的腳又特殊，稍大了都勾不住。劉姨就在鞋墊和搭扣上做調(diào)整，總是不厭其煩地弄得盡量舒服又美觀，有時(shí)候甚至都不收錢?！?/br>
    雷緗聽得一抽一抽的：“劉姨人真好，辰濡，我去把她店里的鞋子都買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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