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 沈瑤獨(dú)自去醫(yī)院看王巧珍, 張嬸把人照顧得很好, 她臉上的蒼白漸漸不再, 再養(yǎng)個幾天回學(xué)校的話, 相信誰也看不出什么來了。

    姐妹倆聊了會兒天, 她回學(xué)校上課, 至傍晚，徐向東找來了。

    他先找的賀時，問了他回老家是不是和沈瑤訂婚, 得到確切答案后匆匆道了聲恭喜，就打聽王巧珍的去向。

    來b大前，他是先去了q大的, 王巧珍仍是沒回, 可賀時倆人卻回來了，他這時候才著急了。

    徐向東那天跟王巧珍賭著氣回的家, 被他媽架著讓晾一晾王巧珍, 說女人不能太慣, 慣得厲害了就不會把你放在眼里。

    他倒不是認(rèn)可他媽這話, 只是覺得在家人面前很沒臉, 為了面子, 強(qiáng)撐著一連三天沒去找過王巧珍，直到周一，想著幾天過去了, 她怎么都該想清楚了, 而且周一上班，也不在家里人眼皮子底下，沒那么拉不下臉。

    所以下了班沒有馬上回家，而是拐到了q大去。

    他一路上倒是想得好，這一回見面，王巧珍肯定不會那么過份了，至少，多少能理解他的苦心。想著只要她態(tài)度稍有軟化，他就哄一哄給她把臺階遞上，可沒想到到她宿舍根本沒找到人。

    室友說她請假好幾天了，至于為什么請假，她們不太清楚。

    徐向東心里就亂了，王巧珍請假是在他們吵架后的第二天，也不對，聽她室友說的是那天晚上就沒回來。

    他當(dāng)下就找到了b大那邊，結(jié)果賀時和沈瑤也請假了，說是回了老家。

    他想不通這才過來幾天回老家做什么，想來想去，想著剛回北京那天賀安民對沈瑤的態(tài)度，把事情著落到了賀時和沈瑤倆人的婚事上去。

    原以為王巧珍是和他們一道回去了，每天下班往b大和q大都轉(zhuǎn)一轉(zhuǎn)，賀時和沈瑤周三才回，可徐向東找過來的時候，這倆個正在老莫品著紅酒吃牛排，徐向東又撞了一個空。

    直到周四才叫他找到了賀時，連頭帶尾，已經(jīng)一星期沒見過王巧珍了，他是真的急了。

    賀時聽他找王巧珍，搖頭：“她沒跟我們回去?！?/br>
    這下子徐向東臉都白了：“巧珍在學(xué)校那邊請假一周了，我之前以為她是跟你們在一起，如果沒回老家，她這是去了哪里？”

    賀時想到沈瑤好幾次單獨(dú)出門，有兩回他是知道是找王巧珍去的，說女孩子說私房話，不許他跟著。

    皺了眉頭，問：“你跟瑤瑤她姐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她請這么長時間的假你怎么會連她去向也不知道？”

    徐向東滿臉的愁苦，把他和王巧珍的問題簡略和賀時說了說：“就為了這事，那天話趕話吵了兩句，你帶我去找找你家沈瑤吧，她跟我生氣，可去向總不會瞞著沈瑤的?！?/br>
    賀時心里其實(shí)能確定沈瑤是知道王巧珍干什么去了的，卻沒說話，眉頭都快打了結(jié)。

    自沈家村那事后，他對張秀蘭是有些反感的。

    怎么說呢，從前的話，他和徐向東走得近，可徐向東家里人對他而言，其實(shí)就是比路人更熟悉一點(diǎn)，但也強(qiáng)不了多少的那一種。

    你是不會太去在意一個路人甲品德是優(yōu)是良還是有瘕眥，因?yàn)楸舜藳]什么關(guān)系，連去了解的欲望都不會有。

    可徐向東結(jié)婚這事讓他近距離看到了脫下面具的張秀蘭是個什么樣子，真實(shí)反感。又因?yàn)橥跚烧浜蜕颥幍年P(guān)系，心里是也把她劃歸到自家親戚這一范疇中的，在張秀蘭和王巧珍之間，不用說他是站沈瑤jiejie的。

    而且，徐向東雖說得簡單，他也聽出了問題，很是不能理解徐向東的埋怨是怎么來的。

    “就你媽那樣的態(tài)度，她不愿意去這個不是可以理解的嗎？為什么一定要去？”

    就像沈瑤曾經(jīng)說的，太委屈的婚姻她不會要，這次回北京，如果不是他之前工作做得足，他爸媽觀念已經(jīng)扭轉(zhuǎn)了過來，對沈瑤又著實(shí)喜歡，賀時自己都不知道沈瑤到底會做怎樣的選擇。

    徐向東不覺得這事難理解，他說：“結(jié)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不往來算怎么回事，親戚們到時候會怎么看，我爸媽和兄嫂又會怎么看我，人活著哪可能半點(diǎn)委屈都受不得呢，再說，我爸媽現(xiàn)在也是接受了她的。”

    賀時打心里是不認(rèn)同他這話的，徐家之前沒撕破臉鬧得那么難看還好說，鬧得那么厲害了，現(xiàn)在輕飄飄一句接受了，王巧珍就不能再記較從前種種？還計較就是王巧珍不對？這是什么強(qiáng)盜邏輯？

    這是第一次，他和徐向東看待一件事的觀念存在那樣大的差距。他看看徐向東，到底沒再多說，其它問題還能多勸幾句，觀念完全不一樣，有什么好勸的。

    勾了勾唇角：“我陪你去問問瑤瑤吧?！?/br>
    對沈瑤最近去見過王巧珍幾回的事，卻是只字不提。

    沈瑤見到徐向東時，眼里是有怒火的，哪怕掩飾得很好，賀時還是看出來了。

    徐向東對沈瑤其實(shí)并不算了解，反倒是沒發(fā)現(xiàn)她眼底的情緒，急著問王巧珍去向。

    沈瑤表現(xiàn)得對此一無所知，說到學(xué)校沒兩天就回了老家，都還沒去q大找過人，轉(zhuǎn)而不去遮掩臉上的怒意，質(zhì)問徐向東：“我表姐請假七天了，你還不知道她在哪，你這丈夫是怎么當(dāng)?shù)?？?/br>
    徐向東啞然，和王巧珍吵架的事他跟賀時敢說，對著沈瑤卻是不敢。

    再三跟沈瑤確認(rèn)了，見她真不知道，急得準(zhǔn)備第二天班也不上，要去q大找王巧珍的老師了。

    沈瑤什么也沒說，只是冷冷看著他背影。

    等徐向東走遠(yuǎn)了，賀時輕聲道：“好了，別為這事生氣?！?/br>
    沈瑤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只是心疼我表姐，徐向東這人我現(xiàn)在是討厭極了?！?/br>
    轉(zhuǎn)而看看賀時，有幾分賭氣：“你和他倒是要好，都說物以類聚?！?/br>
    哼一聲往食堂去了，賀時連忙追上：“別搞連坐啊，現(xiàn)在都不興那一套了，而且，從前只是吃吃玩玩，哪里似現(xiàn)在這么復(fù)雜啊，很多事情都顯露不出來，而且我媽多喜歡你啊，咱家沒有婆媳問題啊，就是有我也是媳婦兒你一邊的?！?/br>
    “呸，誰是你媳婦兒了？”沈瑤唇角沒忍住翹了翹，很快又壓了下來。

    賀時看見了，湊近她低笑道：“還有十三天就是了，我天天數(shù)著日子呢?！?/br>
    說到數(shù)著日子，語聲低啞，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曖昧，沈瑤別過臉，眉梢眼角卻是有了笑意。

    賀時暗暗松了口氣，他是不舍得小丫頭生氣的，別說是為了她表姐了，親姐都不行。

    吃晚飯的時候一直引著她聊天，把她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開去，吃過飯后，眼睛亮亮的問：“咱們今晚再去看電影吧？”

    沈瑤一聽電影臉就紅了，搖頭說不要。

    賀時哪里依?。骸叭グ?，約會只一次怎么夠？”

    聽他提約會，昨晚上倆人那點(diǎn)事就又被勾起來了，想著幾百號人坐在影院看那樣的畫面，羞得趾尖都蜷了起來，說什么也不肯點(diǎn)頭。

    賀時看著她臉頰染上一層薄粉，比胭脂更美，又想起昨夜那半醉的嬌態(tài)，喉結(jié)滾了滾。

    男女之間的界限一旦跨了過去就很難再守得住，從前沈瑤不許他碰，可如今婚期在即，她昨夜帶著幾分醉意，也默許了他在安全線內(nèi)的一些行為。

    這種感覺和從前是不同的，嘗過甜頭的賀時哪里忘得了那種滋味，哪怕昨晚上送沈瑤回去后，他在校園里跑了大半小時才耗一身無處釋放的火力，也阻止不了他此時此刻腦子里動的念頭。

    “不看電影，那你陪我走走?！?/br>
    沈瑤只看賀時眼里的雀躍就知道他想的什么，心里三分羞怯七分甜，不舍得拒絕，低低嗯了一聲。

    這模樣看得賀時想把人抱在懷里揉一揉，怎么這么乖啊，又乖又軟。

    六點(diǎn)多的b大校園，到處都是在外活動的學(xué)生，就是再想抱抱也只能忍著。

    反倒是沈瑤，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不少穿著軍裝的士兵，想起賀時曾為她放棄的機(jī)會，一邊走著，側(cè)頭看賀時，沒忍住問道：“賀時，你現(xiàn)在還想當(dāng)兵嗎？”

    賀時沒曾想她忽然問起這個，看到周邊三三倆倆的綠軍裝，明白了，笑道：“不想了，在村里插隊那段日子讓我明白，做不同的選擇，只要方向是對的，也為之努力了，就都是好的。上戰(zhàn)場可以保家衛(wèi)國，不上戰(zhàn)場做其他事情可以強(qiáng)國，殊途同歸的。”

    最初的時候，他那么拼其實(shí)是為了得到家里的認(rèn)可，后來卻在看到沈家村村民日子一點(diǎn)點(diǎn)變好后，心態(tài)漸漸轉(zhuǎn)變。

    “而且，當(dāng)兵的話，肯定是聚少離多，不能經(jīng)常陪著你，我舍不得?！闭f到這里，看著沈瑤問：“我這樣，你會不會瞧不起我？覺得我太兒女情長了些?！?/br>
    她抬眸看向賀時，沉默許久，淡淡道：“你這樣，讓我覺得……”

    她說到這里頓住，似在思量該怎么表達(dá)心中的看法。

    賀時心里一緊，腳步都頓住了，緊張看著她，問道：“你不高興嗎？”

    沈瑤看他那樣子，終于崩不住笑了起來，“讓我覺得好開心，上戰(zhàn)場是有很有男子氣概?！?/br>
    比如他爹和大哥。

    “不過，就像你說的，不是只有從軍能強(qiáng)國，你不舍得我，我很開心?！?/br>
    “我自己，更喜歡被寵著，這樣的我，你瞧不起嗎？”她眸子里水潤潤的，看著他笑得燦爛。

    賀時笑了：“當(dāng)然不。”

    愛都愛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