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賀時捏了捏自家兒子小胖臉：“你們mama懷著你們的時候也這么難受, 哎喲, 當時你們沒有哥哥jiejie, 沒人說不要你們了?！?/br>
    把小兄妹倆給嚇得, 月月原本眼眶里還打轉轉的淚花都不轉了。賀時看這小家伙意會過來了, 笑著揉了把她小腦袋, 說：“所以啊, 你和哥哥要孝順mama，要永遠對mama好，愛mama?！?/br>
    見縫插針教育倆娃兒要對他們mama好, 兩小只受教了，大有就要坐在床沿兒陪著沈瑤，餓著肚子和mama同甘共苦的架勢了, 給梁佩君哄著說讓mama安靜睡會兒, 這才先出去吃飯了。

    吃著飯的功夫，那小包子臉都是愁的, 飯菜也不香了, 問梁佩君：“奶奶, 那我mama要幾天能好??？”

    梁佩君道：“這個說不準, 有的就兩三天, 有的可能半個月一個月, 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br>
    小石頭就抓住了重點：“那我和月月在mama肚子里的時候，mama難受了多久？”

    這都過去四年多了，梁佩君想了想倒好記得, 笑著說：“你們不鬧騰, 就三天?！?/br>
    小石頭那緊張的小臉一下就松了下來，還好還好，他和meimei一丁點兒大的時候原來就曉得要疼mama。

    這之后沈瑤舒服點的時候，這兩只就要湊到她肚子邊跟里邊的寶寶溝通交流，說mama不舒服，mama難受，叫他們要乖，乖的話出來有糖吃，不乖的話出來打屁股。

    說完耳朵貼上去聽聽，沒動靜，還要摸摸沈瑤肚皮：“你聽到了嗎？”

    如此，過了半個多月，倆個小家伙得出一個結論，mama肚子里的弟弟/meimei不懂事，不知道疼mama，因為沈瑤這一回的孕吐格外的嚴重，癥狀足足持續(xù)了十八天，人都瘦脫形了。

    兄妹倆暗戳戳商量了一通，把打屁股的行程給先預定上了，老師用的那個竹板子就不要了，那個太痛，隔壁小胖妞兒家的細竹梢子也不行，也疼。

    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章程，弟弟不乖要教，不過還是不能太兇的。挨打多疼啊，他們可沒挨過打，最后說到，要么就輕輕挨一挨，還是以批評教育講道理為主。

    自然，這些都是后話。沈瑤懷孕了，自然要往家里給她爸媽打個電話報個喜信兒，可她頭兩天狀態(tài)著實不好，連開水都喝不進，也就沒顧上。

    她沒打電話回去，家里那頭打電話過來了，是沈國忠想跟賀時商量下沈剛的事。

    沈剛這一年十八，正好高中畢業(yè)了，這時候還沒有高考，只有工農兵大學，像沈剛這樣讀完高中也沒得大學可讀，只有幾個選擇。

    要么想辦法進廠子里當工人，要么當兵去，再有就是下鄉(xiāng)當知青。

    沒錯，沈剛現(xiàn)如今是城里戶口，也有下鄉(xiāng)當知青的可能，七月份一畢業(yè)，一家人就商量了，沈剛說他想去當兵。

    這還在家里等著征兵報名呢，做知青下鄉(xiāng)動員工作的干事就上門來了。沈剛當兵的各方面條件都符合，甚至可以說比較出挑，所以原本沒想著找北京這邊的幫忙的，這會兒卻是不得不開這個口了。

    沈國忠自己在鄉(xiāng)里工作，下鄉(xiāng)知青過的什么日子他還能不清楚嗎？倒不是說窮，農村人人都窮，她要不是托了女兒的福，現(xiàn)在一家人也還在沈家村種地。

    真正難熬的是永遠都看不到希望，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回城，到了年齡也不敢在鄉(xiāng)下結婚，多少知青的青春都留在了鄉(xiāng)下那一片又一片的農田里。

    自己的兒子，他是肯定不愿意他去走這樣一條路的，所以動員工作組一來，王云芝就拿自己一家都是貧下中農，這兩年才到城里的，不用再回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來挽拒了。

    工作組那頭可不管你是不是才從鄉(xiāng)下出來沒兩年，不愿意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那你這個人就是思想不好，不肯積極響應領袖號召。

    王云芝那頭還在跟工作組磨呢，沈國忠就出來打電話求助來了。

    賀時聽說這事，倒不覺得難辦，確實，當兵是眼下最好的出路，在部隊呆個一兩年，表現(xiàn)好的話能被推薦去上大學，畢業(yè)后再回部隊發(fā)展絕對不會差。

    跟沈國忠說讓他先回家去等著，他馬上找人幫忙處理這事。

    別的事不好說，沈剛想當兵的話，這對賀時來說還真不是難事，他外家，那幾乎是全員在部隊，海陸空都有，要文有文，要武有武。

    掛了電話后先給梁經洲打了電話，三個舅舅里，獨這個小舅舅年齡最小，和他也算是最親近了。

    把自家小舅子的情況跟梁經洲說了，問了問梁經洲他們軍區(qū)今年的征兵計劃后，確定也會往南方接兵，這事就直接著落到了梁經洲頭上。

    又道：“那小子四五年前就跟著我學了軍體拳，這些年一直沒落下，應該是個好苗子，這會兒做下鄉(xiāng)動員的人還在我老丈人家里呢，小舅舅你趕緊安排一下?！?/br>
    梁經洲那頭滿口應了下來，說：“行了，我知道了，馬上安排下去?！?/br>
    沈國忠回到家里沒十幾分鐘，家里就又來了人，還是動員工作組的，不過是過來通知同事撤的。

    人來了就說了幾句場面話，最后拿沈剛從小在農村長大，不用再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由頭結了個尾，幾個人怎么來的，又怎么走了。

    王云芝松了口氣，問沈國忠：“這是怎么辦到的？”

    沈國忠哪里知道，賀時也沒說啊，他擺擺手：“不管怎么著，眼下這關過去了，安安生生等征兵報名吧。”

    九月份，沈剛通過征兵，跟著來接兵的軍官和一大批從江市錄取的新兵踏上了北上的火車，他被分到了北京軍區(qū)。

    沈國忠和王云芝送站的時候，又是高興又是不舍，兒子有出息，而且也是去的北京，姐弟倆離得近，相互能有個照應，他們心里高興。

    可是兒子女兒都遠在北京，夫妻倆也不舍，到底是高興更多些，火車開動的時候，夫妻倆隨著人群追著火車跑了好長一段，跑到站臺盡頭，那火車的車尾巴都出了站臺了。

    沈瑤知道弟弟來了北京，不過因為新兵訓練，她并沒能見到沈剛。

    九月開學時，她也沒請假，就照常去上班。只是從前跟賀真?zhèn)z人坐公交去學校，現(xiàn)在就改成了每天早上賀安民開車送了倆人去學校，他自己再去上班，傍晚下班也是一樣，等著賀安民開車接，中午那頓就由張嬸做了送到學校去。

    這車接車送的熟悉cao作，沒多久大院里就有人猜沈瑤是不是懷孕了，問到梁佩君頭上，梁佩君自然是說沒有的，這懷孕沒滿三個月呢，沒有弄得人盡皆知的道理。

    就是家里頭兩個小的，梁佩君都悄悄教過，mama肚子里有弟弟meimei的事不能往外說，得等弟弟meimei大一些了才能講，不然弟弟meimei生氣，mama就會不舒服。

    這一招比什么都管用，大院里無聊的婦女從梁佩君那里沒問著的，到這兩小的這里套話也沒套出來。

    小石頭一臉正色的說沒有，那人改個問法，問mama最近吃不吃得下飯，小月月那簡直就是人精，mama就是肚子里有弟弟meimei了才吃不下飯的，說吃不下飯不就是告訴人家了嘛，小巴掌一揚，伸出兩根手指，“我mama一天兩大碗！”

    還是那招牌的得意表情，勁勁兒的，這下都信了，沈瑤沒懷孕，就是賀家日子好過，人家家里配了轎車，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羨慕加眼紅了。

    還不知那倆四歲小豆丁回自己家里就擊了個掌，成功忽悠了一群碎嘴大媽，保護了mama，簡直滿滿的成就感。

    跟梁佩君邀功的時候，小月月還特別強調了下她的小機智，梁佩君刮了刮她鼻子，給兄妹倆獎了一盒華僑商店進口的曲奇餅。

    沈瑤懷孕了，舞蹈班的課自然是不能再帶的，秦蔓恭喜了她一回，把她手里的課分給了賀真帶著。

    小月月跟著mama上舞蹈課就改成了跟著姑姑上舞蹈課。

    別看這小人精平時得得瑟瑟還挺嘴炮的，可學東西她是真肯吃苦，自跟著沈瑤學刺繡和舞蹈，一年多了，除了有一回高燒休息了兩天，她是一天都沒落下過。

    相反是賀真，自進了大學后挺多事要忙，跳舞只在帶課時練練，刺繡也是三五天才拿起來一回。

    和自己四歲大的小侄女兒同一天學的刺繡，這小丫頭沒等到五歲，現(xiàn)在繡出來的東西瞧著就比她繡的多一分靈氣了。

    不過這話賀真現(xiàn)下可是不會認的，怎么著她和小丫頭明年的比試之約還能鞭策小丫頭發(fā)奮圖強不是。

    自然，這是她自以為的，實際上一個人養(yǎng)成一種習慣很容易，21天的重復就能形成習慣，90天的重復會形成穩(wěn)定的習慣。

    所以，哪怕沒有和她的約賽呢，小丫頭也不會因此就對自己學的東西懈怠下來，尤其是，她學的東西都和美有關。

    學好刺繡可以做出美美的衣裳，學好跳舞自己可以像mama那樣，美成一個會發(fā)光的小仙女。

    小丫頭對別的沒那么講究，唯獨對美，那是無比的執(zhí)著，不止是對自身美貌的追求，身邊人也是一樣，從前就看得出來，自上了保育院就更明顯了，她喜歡的小朋友和老師至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得生得好看。

    小丫頭說起來也特別理直氣壯，“因為長得好看我看著心情好呀?！?/br>
    梁佩君常去接她，卻是知道很多，跟家里幾個人說：“隔壁軍區(qū)大院陳司令家的小孫子，天天掛在咱家月月后頭，偏月月不愛理他，小家伙每天委屈巴巴的，上回她奶奶還跟我商量，讓我有空帶月月去家里做客?！?/br>
    旁邊賀時和沈瑤兩人聽到了，夫妻倆是兩個反應，沈瑤是好奇，賀時是直接炸毛了。

    他閨女才四歲，怎么就有臭小子打主意了？一口回絕了，這客做不得。

    抱著月月哄，說：“小男孩是要離得遠點，咱月月說得沒錯，交朋友眼光得高，記住了，以后沒爸爸和你哥哥長得好的，咱不搭理啊。”

    小月月想了想，保育院里頭還真沒有，于是很認真問：“那要是有比爸爸和哥哥長得好看的呢？”

    賀時給她問住了，還有比他和石頭長得好的？不多吧？還能叫小丫頭碰上？

    想了想道：“要真是有，那先叫爸爸和哥哥看過?！?/br>
    等碰到了他再想法子。

    沈瑤可真是服氣了，悄悄擰了擰他，回頭小丫頭跑開了她才小聲道：“她才四歲呢，你瞎教些什么??？”

    賀時理直氣壯的，那哪是瞎教呢，教育就得從小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