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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咱們從小看著長大的,皮是皮了點,但也不至于……” “難怪他一直沒結婚……” “這跟結婚沒關系吧?他又沒個正經工作,誰家姑娘看得上???” “阮老板的店開了這么多年了,我還是信老板的?!?/br> “有可能是競爭對手派來的,但有必要扯這么大的謊?圖什么???” “嘖,這是人家的家事,關我們什么事?” “但如果真的有病……” “我聽說同性戀那病挺厲害的。他幫著殺過魚,萬一不小心切到手指,血染在魚身上了……” “扯淡,我聽說那玩意很難直接傳染……” 說什么的都有,覺得惡心的當場就走了,還有的當著阮家父母的面,將剛買的魚扔在了地上。 阮強山像是突然老了十幾歲,剛挺直的背又佝僂了下去,面部青黑一片。 牛珍云看看阮杞,又看看周詡,突然就明白了什么,雙手顫抖著揪住了衣擺,神經質地將紐扣扯掉了一顆。 周詡胸口劇烈起伏,額頭落下豆大的汗。警察帶著光頭等人上了車,有認識阮杞的警察過來扶起周詡:“別激動,這次錯在他們,你要是打回去,那有理都沒理了。相信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br> 車門關上,人群讓開路,等警車走遠了,才三三兩兩地散去。 有老顧客想安慰阮強山,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遙遙指了指阮杞,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很快,門前就只剩一地狼藉。 店里工人去拿了水管出來沖洗地面,又將碎裂的魚盆撿走,將死掉的魚也收拾掉了。 小一些的魚、蝦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野貓一口叼走了。 這一下損失不少,寫著‘強山水產’的老舊招牌掛在高處,被幾塊石頭砸出了凹痕,斜角邊微微歪斜,像是下一秒就會砸下來。 老阮擦了擦手,想回屋里去,邁了一步就發(fā)現自己走不動,雙腿直發(fā)軟。 他嘆口氣,拉過小凳子坐下了,看著狼藉不堪的地面,許久沒說話。 牛珍云進屋去了,四周空氣壓抑迫人。 周詡看了眼阮杞,發(fā)現人還在走神發(fā)呆,心里一陣陣地抽疼。 “阮……” 他剛開口,老阮就打斷了他:“小周?!?/br> 周詡背脊一下繃直了,像離了水的魚,微微張嘴呼吸,鼻翼急動:“……阮叔?!?/br> “今天見笑了,你先回去吧,改天來家里吃飯?!?/br> 這還算是客氣的,周詡握了下拳,不敢再多說什么,只能點頭:“好,那我先走了。叔叔你……保重身體。” 這話說得十分廢話,也沒什么意義。 周詡懊惱不已,但卻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又看了阮杞兩眼,轉身走了。 街道外頭,陳眼鏡坐在貨三輪上,看周詡一身臟污地走過來,打了個招呼:“老周。” “別擔心啦,這種事遲早有一天會發(fā)生的,時間早晚罷了?!?/br> “不該是這樣發(fā)生?!?/br> “世事難預料嘛?!?/br> 周詡生出不滿,抬眼和陳眼鏡對視:“你好歹和他相處這么久,他是什么樣的人你很清楚,他有多努力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們那些東西他根本就不懂,好不容易才跟上一點,無論是從同事、老同學還是朋友的角度,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陳眼鏡搖頭:“同情沒有意義。” 周詡:“……” 周詡有些遷怒于旁人,忍不住踹了三輪車一腳:“真搞不懂你們這些……” “學霸是嗎?!标愌坨R面無表情,“你以前也跟我是一樣的。” “已經發(fā)生的事實,沒辦法更改?!标愌坨R道,“與其懊惱、抱怨,不如想想實際解決的辦法。當然,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正面面對,盡量冷靜地溝通,可他們一家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兒,就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事了?!?/br> 陳眼鏡煞有其事道:“你說說,這種時候同情有什么意義,你我都是外人。” 周詡看著陳眼鏡,突然get到了阮杞以前總生自己氣的點。 太過冷靜、理智、克制,把所有道理都擺在前頭,說得頭頭是道。誰都知道是這個理,可人畢竟是情感動物,“道理”有時候并不能解決問題,也無法信服于人。 人類需要“共情”,哪怕有些話、有些想法,一旦表達出去總是會被誤解被曲解,不同的人看待同一件事總有不同的想法和角度,無法做到真正的“互相理解”。但有人愿意傾聽、愿意表現出理解的態(tài)度,總能給予人一些安慰。 比這樣冷靜的去“分析”,要好太多了。 周詡皺起眉,看著陳眼鏡,說出了阮杞、梁笙他們以前對自己的評價:“你現在看起來真討厭?!?/br> 陳眼鏡聳聳肩,并不當一回事。 周詡明白陳眼鏡的意思,他垮下肩膀,長出了口濁氣,混亂地扒了一下頭發(fā):“我現在該怎么辦?” “等?!?/br> 店門口,老阮在凳子上坐了會兒,緩過一口氣了,才撐著膝蓋站起來。 阮杞下意識要去扶,老阮甩開了他的手。 阮杞一僵。老阮往前走了幾步,聲音沙啞道:“你跟那個周詡,什么關系?” 阮杞:“……” 這時候再說謊話,無論是對自己、對周詡,都很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