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失落的阿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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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流離,寄泊都是不長久的。 陶老爺子就是有著長久的命沒有長久的性子,東奔西走,最后到老年回了老胡同,扎回佳木斯了。 老爺子總是有格外的堅持,比如說名字與前程掛鉤這塊兒。 厲年曾告訴過賀可祁,陶程俊這名字被老爺子寄予厚望,后而贈給自己兒子。 陶程俊從沒問世之前就被安排好了路,跟著行程,往大好江山去。去南邊兒,踏腳印兒,一路俊俏的走。 但陶程俊自個兒不滿意這名字,后來改了,改成個啥也是不清楚的。 反正老爺子聽到那名字沒告訴給厲年聽,估摸著不樂意。 老爺子整天拎著酒瓶子,喝累了就嘆嘆氣。嘆啥呢,嘆兒子取的新名字不好聽。 “唉?!?/br> 賀可祁看著嘆了三口氣的老爺子,終是伸手揮揮空氣。 “嘆的挺好聽?!?/br> 老爺子不情愿的咒罵幾句,隨后搖搖頭,再次嘆了氣。 “賀兒啊,你說這盧云月這名兒,咋樣?” “挺好。水云間,山月里。” 老爺子抬頭定了定,像是釋懷的笑了笑,笑彎了腰,或是被風吹散了支撐點。 他飲下一杯酒,將杯子碰了碰桌面,終是開了口。 “早點兒回吧,過會兒下雨?!?/br> 賀可祁伸開雙腿,靠在椅子上,仰頭看天。 他站起來扶起了老爺子,待走到一半兒時隨意的定下今晚不回了,陪他睡會兒。 哪成想老爺子的聲音忽的提高,猛的抬起手往他背上敲打,“回去!看見你就煩。” 賀可祁在躲避時嘖了一聲,似是不滿的問他:“您不煩誰,告我一聲兒,我去拜師去。” 老爺子睨了他一眼,放棄的擺擺手。 邊往屋里走邊囑咐著:“冰箱里頭的馬蹄兒餃子拿回去,正好省了我快遞錢?!?/br> 砰的一聲,將賀可祁阻隔了。 賀可祁回過神來,抬手拍拍脖子,重新轉(zhuǎn)動組裝。 難道真是,年齡大了? 喝一杯酒就難受了,渾身無力,拖著白白的塵土往外頭去。 白云蒼狗,變幻無窮,抓不住的不止天上的云。 他在外頭坐定,抽了兩根煙,精神一直處于勉強的警惕狀態(tài)。 身后的穿堂風都讓他覺得凄冷。 老爺子屋里,得早點兒供暖了。 他打開手機下單了幾件兒夾棉夾克還有幾條薄毛褲。在設(shè)置地址時定了自己家,下回來看老爺子給他送來。 散不去的煙就如隱形的線繩,纏著氣流。 摸不著,卻能把你扎的死緊。 藏在醫(yī)院病床上,等會兒被自己拉回家,重新放進一具大長盒子里,蓋上蓋子,把他的 站起來將屋子收拾收拾才緩過來點兒。 厲年站在醫(yī)院門口兒,來往的風流編織成一張棚糊住了視線,黑黑淺淺的,透著光,但射不進來光。 救護車與私家車揚長而去,留下的是不熟悉的雜談。 “啊…,咳,行?!?/br> “走了,爺。彩虹挪進來了,門兒鎖好了,起夜記得開門口兒燈,剛放的?!?/br> 第二天晚上這塊兒牌子被巨大的撞擊移到了地上,緊閉的門鎖也活生生的被錘的變了形。 鎖上門,帶走了垃圾,帶走了不屬于這兒的氣味兒。帶走了人氣兒。 像是遮陽布,在夜晚也發(fā)揮作用,月亮藏起來了。 他瞬間覺得自己被厲年附身了,遲鈍的“啊…”了一聲,被自己的反應逗笑。 來來往往的人影攜著各種氣味兒涌進屬于陶老爺子的空間兒,帶走了沒有了氣味兒的老爺子。 以為不會得到回應,卻收來老爺子一句久違的:“安全到家啊賀兒,別開車?!?/br> 走過去敲敲門兒,示意老爺子自己走了。 “踏馬的,趕快滾回去,睡覺都不讓人安生。滾滾滾滾…” 他看著漸黑的色彩,雙眼愈發(fā)模糊。 可惜了,每股呼出的氣間帶著的都是殘留的可悲。 “嗓子不舒服?” “誒誒誒,那都是場面兒活。自個兒過得好不好能讓看出來?兒子這么多年沒回來,不知道死活的,能過得好了?” 這塊兒牌子,放在這兒,一直沒被掀回來。 “哎呦,咋回事兒啊,不挺硬朗的嗎?也沒見哪兒不舒服啊。” 放在門口兒的歡迎光臨牌子被賀可祁翻了過去,閑人勿擾對著門口兒來往的人。 茶前飯后,這條胡同講述的都是:“誒,聽說沒呢。兒子是警察那個老爺子,今兒早上在家沒氣兒了,剛讓人拉走了。” 賀可祁簡單的嗯了一聲,遭到謾罵后反而更輕松。 可悲,這個世間究竟誰最可悲? 咳了一聲,囑咐老爺子放心吧。 藏起來了,這么大個人也就這么藏起來了。 從這一天開始,往后的日子,摸上去都是硌手的。 不經(jīng)意的停頓,掩蓋了什么,賀可祁也被牽的滯留。 “可惜了,老可惜了啊?!?/br> 經(jīng)歷一夜雨水洗刷,沾滿涼氣兒,還有卷起的細沙。柔軟的皮膚觸上去,能遇見顆粒感。如若帶著心里的傷感去摸,便覺得硌手。 一輩子也蓋進去。 “哥…” 厲年轉(zhuǎn)過身,看見了厲筱俐。他抬抬手,摸到了一手柔軟的毛發(fā)。 “太晚了,等會兒回去就睡。” 厲筱俐搖搖頭,“守夜,一塊兒。” 厲年笑了,他就這樣笑了,猝不及防的,不合時宜的,笑了。 笑,等同于另一種悲傷。 “不用,明晚開始就行了?!?/br> 厲筱俐張嘴,欲言又止。剛好被手機鈴聲挽救了氣氛。 賀汪隅打電話說車租到了,帶著老爺子回家。 按照習俗,需要在家待上三天。 因為在家死亡的,在村委會開了死亡證明后,也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從醫(yī)院回家的路上,厲年坐在后頭握著老爺子冰涼的五指,卻隔空看著賀可祁。 按理說,他該哭的,但他沒哭,反倒是傳染給了賀可祁。 賀可祁蓋著一層土色織的紗布,縫縫補補,同皮rou連接在一起,扯一下就疼的紅了眼,最終落了淚。 厲年知道,他難受。 在他離開后沒多久,老爺子自己在家了結(jié)了生命,他將原因強加在自己身上,是厲年阻止不了的。 賀可祁也不想他掩蓋不適去寬慰自己,一切都太矯情。 先把事情辦了再說。 到家以后,村委會幫忙運的冷藏柜也到了,馬上抬進去時候,賀可祁叫了停。 眾人見他進屋拿了鞋子,給老爺子穿上,還細致的拍了拍鞋面兒,把不好的東西都給祛了。 “爺,去了那邊兒,就不想這兒的事兒了?!?/br> 他說,好好兒的。 最后四個字被哽咽阻斷了。 賀師聯(lián)站在后面看自己兒子久違的哭泣,也跟著紅了眼。 他扭頭看著旁邊兒的厲年,面上平靜。 bsp; 他就邊在這兒小地方生活著,邊往外頭走走。 他尋思著,把淌下的血,給擦一擦。 厲年至今為止還不清楚陶程俊做了警察后,被派去做任務叫的是啥名字。 只見到被偷偷寄回來的警服與行李,還有在照片上閃閃發(fā)光的人,跟肩膀上的警徽一樣,閃耀。 但在今天,老爺子離世的第二天,他在影像中被告知了這個曾經(jīng)的秘密。 老爺子留下了一條視頻,不長,但足夠能重復看上幾小時。 老爺子穿著上回賀可祁給買的新衣服,帶上厲年留下的針織帽,整個潮男樣,笑瞇瞇的對著鏡頭。 “年啊,賀兒啊。今兒是,誒呦我瞅一眼。八月二十五。八月二十五號兒,是個好日子。具體好在哪兒呢,就是吧,今兒是我老伴兒生日。晚上賀兒陪我喝了點兒,我現(xiàn)在有點兒上頭了。因為啥呢,那酒啊,被我換了,換成衡水老白干了。這酒上頭,賀兒喝了應該也模糊。爺為啥換呢?為的就是讓賀兒回去睡個好覺。你說說,我本來打算今兒晚上去找我老伴兒的,因為賀兒來了我就打算撐到明兒早上。現(xiàn)在沒啥事兒干,跟你們錄個視頻,也說不出個好賴話,純屬是放屁了?!?/br> 賀可祁聽到屏幕里放出的聲音,徹底脫了力,他靠在墻壁上往后砸,好像要將腦后碰出個洞。 厲年湊到他旁邊兒,將右手自然的放在墻上。 一下下,一下下,給心里碰出了血。 支架撐著的手機上,老爺子還在繼續(xù)話語。 他突然喚厲年的名字。 “年啊,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這個就是你程俊哥起的臥底名兒。咋樣。盧云月這名兒,你覺著不賴吧?” bsp; 只見屏幕里老爺子突然站了起來,將手機握在手中,貼近自己的臉龐,每條細紋都照的清楚。 以及極快的粗喘聲透著無力被收錄的清楚。 他含著不適開口:“我,陶建國,享年76歲。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上,過得舒適。感謝祖國,感謝土地,感謝。還有啊,感謝我兩個孫子。爺沒啥給你們的,這房子給你們,還有那存折拿去做生意去。賀兒不是說給我開一家麻辣燙?那就叫建國麻辣燙,氣派,敞亮。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聽!記得啊,密碼是年的生日。行了,我走了。勿念?!?/br> 說了勿念,視頻進度條還沒過完。果不其然,老爺子再次對準鏡頭開口。 “現(xiàn)在都不火化了。所以給我放點兒書,把叔本華的都給我放進去。還有,別想著簡辦,大辦特辦啊,讓來吃席的都酒飽飯足。請那個戲班子在賀兒農(nóng)家樂里頭唱上兩天。也算是好好兒給我送行了,反正我臉皮兒厚,別收斂。這回真走了,吃點兒藥,也就安樂死了。但要我說不吃藥我也能嘎嘣了,我的身體自個兒清楚。我給你們留個紙條兒,你們看看就知道情況了,別讓警察啊醫(yī)生啊來家里頭,麻煩人家。直接把我往棺材里一放,就行了?!?/br> 屏幕上的老爺子像平常的樣子,不耐煩的擺擺手,但眼中深藏的情緒傳達到了房間里。 足夠濃烈。 他說,走了,走了。 便真走了。 視頻結(jié)束了,人也不見了。 厲年穿越頹喪的墻壁與相鄰的賀可祁對上了目光。 白堊裝點的淡薄擊敗了大氣層,世界開始融化。 厲年遵循著本能,傾身,貼近賀可祁。 “賀兒,嘴兒一個。” 他吻上了失落的阿波羅。 賀可祁伸出左手撫他的背,這不是一個吻,只是安慰的過程。 但厲年不甘于此,他跨坐在賀可祁身上,蹭他的下體。 如他所愿,硬了。 但沒有然后。 “厲老板的心肝兒,看看我?!?/br> 他帶著故作消化的鎮(zhèn)定去喚賀可祁,但賀可祁察覺到了。 他在發(fā)抖,不是身體,而是顫抖的思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