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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片刻,他手指把玩著茶盞上的纏枝紋,惡劣又喚了一聲:“阿姐?!?/br> 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面前少女再度哆嗦,幾乎繃不住面上的端莊溫和。 謝年舟抬了下眉,漠然眸色忽而有了笑意,輕輕又道:“阿姐喜歡我喚你阿姐么?” “喜......喜歡的?!?/br> 祝儀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發(fā)出的音節(jié)遲緩又艱難,“呃......無論小舟叫什么,我都喜歡?!?/br> “阿姐果真喜歡?” 謝年舟眼底笑意更深,把阿姐倆字咬得格外重。 祝儀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她隔著衣袖去撫平胳膊上的汗毛,余光卻瞧見此時的謝年舟卻笑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極好,是九天之上的仙,生來便是高高在上不染人間煙火,忽地一笑像是謫仙跌落了凡塵,莫名叫人生出一種想留他在人間久住甚至拉他一起沉淪地獄的荒唐念頭。 玷污圣賢褻瀆神靈的罪惡快/感瞬間壓過了被喚阿姐的不適感。 美色上頭,祝儀怔了一瞬,“當然喜歡了?!?/br> ——“你要是多笑笑,我還能更喜歡?!?/br> 謝年舟面上淺笑驟斂,薄薄一層寒霜爬了上來。 祝儀瞬間回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這個時代民風尚武,男人追求孔武有力一身腱子rou,像她阿爹,往那一站就是一座小山,再要么是她阿兄表兄,氣宇軒昂,英氣逼人,像謝年舟這種雄雌莫辯的謫仙美,從來不是主流審美,是遭人埋汰的小白臉,她倒好,不說話則以,一說話便戳他的肺管子,夸男人好看不就是變相罵他小白臉嗎? 他若是是個直爽豁達的性子也就罷了,偏偏他又敏感又多疑,這句話聽在心里,跟往他心口遞刀子沒什么區(qū)別。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呢! “你別多心,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要尊重人的多樣性,力拔山河好,但像你這種面如冠玉仙氣飄飄也很好啊?!?/br> 祝儀兩只手攪著手帕,看一眼謝年舟解釋一句,“我覺得,呃,你這種就挺好?!?/br> ——“比我阿兄好看太多了?!?/br> 祝儀的話十分走心,如果需要的話,她還可以指天發(fā)誓。 講真,她真的很愛小白臉。 就跟男人喜歡白幼瘦一樣,她的審美就是小白臉,尤其是謝年舟這種純純的仙仙的小仙男,完全是踩著她的審美長。 大抵是她的話頗為真誠,小仙男面上的薄霜這才勉強退了一層,神色復雜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質疑她的審美,祝儀見此,連忙豎起兩根手指指天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很好看,比我阿兄表兄都好看!” 小仙男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類似方才的話,阿姐以后不必再說?!?/br> “知道,我以后肯定不會再說了?!?/br> 祝儀連忙答應。 祝儀也不想再提這種讓謝年舟尷尬的話題,匆匆把這件事揭過后,她便轉移話題,“對了,你既然叫我阿姐,那阿姐說的話,你要聽的?!?/br> 謝年舟看了她一眼,“什么話?” 這次謝年舟沒有再喚阿姐,祝儀聽著舒服不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開始滿嘴跑火車,“當然是所有話了?!?/br> 怕謝年舟多疑,她又不忘補上一句,“不過你放心好了,我肯定都是為你好,比如說,受了傷一定要請醫(yī)官知道嗎?” 既然決定打定主意用圣母感化謝年舟,祝儀覺得自己就該見縫插針,愛護他,關心他,讓他感覺到世界上的溫暖,缺愛的人性格容易偏激,等他不缺愛了,他的性格也就不會那么偏激了。 祝儀的算盤打得很好,“不要仗著自己年輕,便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要不然以后有你的苦頭吃?!?/br> “做我弟弟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養(yǎng)好身體,知道嗎?” “我可不想要一個英年早逝的弟弟?!?/br> 謝年舟沒接話,只是挑了一下眉,似乎若有所思。 作為鄴城的土皇帝,祝儀無論請誰,那人來得都很快,去請醫(yī)官的親兵剛走不過一刻鐘,醫(yī)官便帶著小藥童登門了,一番望聞問切后,德高望重的醫(yī)官捋著胡須說了一大堆祝儀聽不懂的名詞。 雖然聽不懂,但祝儀大抵猜得到,無非也就是讓謝年舟好好保養(yǎng)的意思,祝儀便順著醫(yī)官的話往下說,“小舟,你也聽到了,雖說年輕是身體的本錢,可你也不能太糟蹋本錢,你聽醫(yī)官的話,好好養(yǎng)身子,不要再跟過去一樣,風里來雨里去,沒得把身子糟蹋壞了?!?/br> “知道。” 謝年舟收回手,把挽上去的衣袖往下拉。 畢竟是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他的腕上有不少舊傷,每一處都觸目驚心,讓人心驚rou跳,祝儀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別開眼,“我那里有表兄送來的傷藥,要比阿兄送的好用一百倍,我讓人回去取,你配著醫(yī)官開的藥一起用?!?/br> 謝年舟挽衣袖的動作微頓,“表兄送的?” “對呀?!?/br> 提起自己崇拜的人,祝儀眼睛微微發(fā)亮,“表兄送的東西,從來都是最好的,也是最合我心意的?!?/br> “也就是你受傷了,我才舍得拿出來,換成我阿兄,哼,我才舍不得給他用呢,沒得糟蹋了好東西?!?/br> 這話輕松又俏皮,又十足關心看重自己,可謝年舟聽著,卻覺得有些別扭,至于別扭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便含糊應了一聲,“多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