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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謙哥不去,便意味著我們提防天子,更是與天子撕破了臉皮。謙哥雖然拿下晉陽,但兵力并不多,若是旁人來攻,他卻是守不住的。” 祝夫人低頭抿了一口酒,酒水入口,她笑了起來,“罷了,去便去,也讓我見識一下天子的手段?!?/br> “將軍!” 眾將齊齊出聲。 祝夫人抬手,制止眾將的話,目光落在陸廣軒身上,“軒兒,你留守鄴城?!?/br> 陸廣軒肩膀一僵,“姑母,我隨你去洛陽,讓寧峰與儀儀留守鄴城?!?/br> “他們不成?!?/br> 祝夫人搖頭輕笑,“軒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是我們陸家最后一點骨血,更是祝陸兩家的希望,若我與謙哥出了意外,鄴城,便交給你了?!?/br> 陸廣軒瞳孔微縮,“姑母,我隨你去!” “軒兒,莫要孩子氣?!?/br> 祝夫人倒了一碗酒,遙遙對著陸廣軒,“你是陸家兒郎,當擔起陸家的責任來,莫做小兒態(tài)的優(yōu)柔寡斷。” 陸廣軒緊握成拳的手指慢慢松開。 片刻后,他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軒兒預祝姑母凱旋?!?/br> 他端起碗,一飲而盡。 祝儀簡直不忍看。 這便是斷尾求生了。 若她與阿爹阿娘在洛陽出事,那么留守鄴城的表兄會頃刻舉事,鄴城是中原腹地的咽喉所在,或大開城門放謝年舟的北方勢力攻入洛陽,或自己振臂一呼造反起事,總之,與狗比天子不死不休。 只是這種情況下,正常人會讓自己的兒子留守,但她阿娘的第一選擇卻是表兄,這種事情在意料之中,她絲毫不意外,不止她不意外,連她阿兄都不意外,懶懶飲著酒,仿佛沒有聽到阿娘的話一般。 她知道,阿兄心里怨阿娘。 阿娘的偏心毫不掩飾,阿兄心里有怨氣再正常不過,若是尋常的母親,在做出這種決定之前一般會提前安撫他們,畢竟洛陽之行兇多吉少,去了洛陽與送死沒什么區(qū)別。 但阿娘沒有,鄴城的城防,晉陽的兵力分布,樣樣都要阿娘cao心,阿娘哪來多余的時間去關注阿兄的情緒? 祝儀嘆了口氣,讓親兵把喝得半醉的阿兄送回房間。 她剛剛與親兵到阿兄的房間,身后便響起腳步聲,不用想,也知道是表兄。 “表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br> 祝儀轉身回頭,給醉醺醺的祝寧峰倒了一杯茶。 “儀儀,你怪姑母嗎?” 陸廣軒抬手遣退親兵,看著祝儀道。 “我從來不怪他們?!?/br> 祝儀搖了搖頭,“表兄,如果我是阿娘,我會做出與阿娘一樣的選擇。” ——無論是能力還是威望,她與阿兄綁在一起都不及表兄的一半,阿娘做出這種選擇,實在再正常不過。 陸廣軒苦笑一聲,“儀儀,你總是那么懂事?!?/br> “表兄,你是第一個夸我懂事的人?!?/br> 祝儀笑了起來,推了陸廣軒一把,“回去吧,表兄,等我從洛陽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 陸廣軒眸光有一瞬的幽深,他伸手揉了揉祝儀的發(fā),低聲道:“儀儀,早些回來。” “表兄在鄴城等你?!?/br> “知道?!?/br> 祝儀笑道。 天子召集各地郡守朝賀的圣旨很快抵達各個州牧郡縣。 祝儀一家早就得到了消息,自然不意外,有條不紊準備好朝賀的東西后,便浩浩蕩蕩向洛陽進發(fā)了。 這個時代的官道修得寬闊平坦,馬車行在上面又穩(wěn)又快,祝儀在馬車上吃吃睡睡,倒也不覺得難熬,若是覺得悶了,便換身勁裝與祝寧峰一同策馬而行。 白日里她與祝寧峰玩得熱鬧,晚上躺在馬車睡覺時,卻不免想起謝年舟。 算一算時間,謝年舟已經一個月都沒來找過她了。 她懷疑那日她與表兄的話被謝年舟聽到了,謝年舟心里有疙瘩,對她徹底冷了心,所以才不再來找她。 謝年舟沒來找她,她倒是去找過謝年舟——天子已經有對他們家下手的苗頭,他們不能坐以待斃,要趕緊聯(lián)合謝年舟搞死天子。 捫心自問在這件事情上她很婊,一邊說著害怕謝年舟,一邊還假裝什么事情都不曾發(fā)生,繼續(xù)與謝年舟聯(lián)合搞天子,她要是謝年舟,她能把自己的頭打爆。 但她一直沒有見到謝年舟。 謝年舟這個人像是在鄴城憑空消失了一般,謝府府門大開,卻沒有他的身影,甚至連謝延興都要回洛陽了,他仍是沒有出現(xiàn)。 鄴城的謝府沒有了主人。 雖然沒有見到謝年舟,但謝府的下人卻給她傳話,“女郎不必擔心,主人答應女郎的事情一定會替女郎辦到?!?/br> “女郎只管放心去往洛陽,我家主人在洛陽恭候女郎大駕?!?/br> 這樣的話讓她心里越發(fā)沒底。 這是聽到她的話了,還是沒有聽到? 若是聽到了,為何還要幫她? 若是沒聽到,為何連見都不見她? 祝儀百思不得其解。 想來想去總也想不明白,祝儀決定不再去想,她萬事看得開,從不為難自己,這件事情也一樣,反正很快便能抵達洛陽,等到了洛陽,見了謝年舟的面,便一切都知曉了。 隊伍終于抵達洛陽邊境。 離洛陽越近,危險便越近,祝儀明顯感覺到親兵們比往日緊張許多,甚至就連兄長祝寧峰也少了幾分吊兒郎當,時刻警惕著周圍的一切,生怕尚未進入洛陽城門,便在路上被人滅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