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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你還是輕了。”榮國公夫人雙目通紅,抬手將手里的信箋擲在顧氏身上,一行清淚從雙頰滾落。 身后追著的榮國公虛虛攬住榮國公夫人的柳腰,抬手輕柔為她拭去淚珠。 榮國公夫人難忍眼中的清淚,心中的苦楚,伏在榮國公肩頭低低啜泣,榮國公攬著她的肩頭,一下又一下輕拍著她的脊背。 顧青禾擰著雙眉撿了一張散落在地的紙箋,她本三心二意瞥了一眼,卻面色煞如白紙,額角沁出層層冷汗,挺直的腰背不自覺有些塌。 她瞥了一眼榮國公夫人,榮國公夫人看著她的目光兇狠憎恨,如同利刃刺入她的胸膛,她猛得收回目光。 “顧青禾,我這么多年待你實(shí)心實(shí)意,你為何如此對我?”榮國公夫人見她不反駁,透心涼,忍不住冷斥出口。 這時(shí)外面?zhèn)鱽砹鑱y的腳步聲和粗劣的喘息,程立柏拿著一疊紙箋猛得推開門,紅著眼睛罵道:“顧氏,你真是毒婦!” 顧青禾目光在程立柏彎腰駝背腳步虛浮的身上轉(zhuǎn)開,又看了一眼立在榮國公夫人身后,身姿挺拔、豐神俊朗的榮國公,她突然扶著桌角開始大笑。 她笑得很大聲,笑聲笑聲淚流滿面,她手指著榮國公夫人,咬牙切齒顛笑道:“你待我實(shí)心實(shí)意,你嫁了榮國公,成了國公夫人,我卻嫁個(gè)不成器的風(fēng)流子?!?/br> “憑什么!憑什么!” 她撕心裂肺得喊,喉嚨深處溢出壓抑的悲鳴,淚珠順著面頰流入口中,滿口的苦澀。 “我長得比你好、家世比你好、性子比你柔和、女紅比你好,憑什么嫁的沒你好,以前你事事跟在我后面,現(xiàn)在憑什么人人看見我都要提一句這是榮國公夫人的好友,憑什么我要依附你!憑什么!” 大吼著,吼得撕心裂肺,吼得顧氏整個(gè)人力竭踉蹌著坐在了地上,她捂著臉失聲痛哭。 榮國公夫人眉心緊蹙,看顧氏的目光愈來愈陌生,她從未料到少時(shí)良善溫婉的顧青禾會(huì)變得如此陌生。 顧青禾現(xiàn)在張口閉口“憑什么”,卻忘了當(dāng)時(shí)她嫁的從來不是什么榮國公,而是小小的千夫長。 “顧青禾,你變了。”榮國公夫人輕聲道了句。 顧青禾聽她這般說,更是激動(dòng),她從地上爬起來,毫無形象可言,指著榮國公夫人斥道:“人都會(huì)變,柳棠裝什么裝,你不是也變了,從你當(dāng)了榮國公夫人,你就看不起我?!?/br> “你帶我結(jié)交權(quán)臣貴婦,帶我出入閣各種場合,難道不是想讓見了你喚你一聲國公夫人,而我則是不入流的伯府二房的大夫人,相公在朝中的品位都說不出口。你不就想看我笑話!” 顧氏一字一吼,目光怨恨得瞪著榮國公夫人。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出處:納蘭性德〔清代〕《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前兩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榮國公夫人心中突然響起這句話。 這一瞬間悵然若失,索然無味,榮國公夫人心中那團(tuán)烈火也被澆滅的透心涼。 她接到錦親王李景琰的信后,天旋地轉(zhuǎn),對顧氏恨不得啖其rou,食其骨,怒沖沖過來也不過是想求個(gè)說法,問個(gè)究竟。 這二十多年的情分豈能作假。 “我從未看不起你?!睒s國公夫人淡淡說了聲,聲色清淡疏冷:“我一直視你為我最好的摯友,不忘你幼時(shí)的相助,不過投桃報(bào)李?!?/br> 幼時(shí),顧青禾便拉著柳棠融入她的小圈子,帶她結(jié)交京城貴女。 顧青禾聽她此言登時(shí)面容怔楞,愣了半響,她放聲痛哭,哭得肝腸寸斷。 她上前拽住榮國公夫人的袖子,期期艾艾哭著哀求道:“棠棠,我錯(cuò)了,我那時(shí)鬼迷心竅。” “我這么多年一直養(yǎng)著程魚兒,將她視作親女,事事想著她,我還把她嫁予我朝戰(zhàn)無不勝的征西將軍錦親王,棠棠,你原諒我吧” 她梨花落雨,比劃著自己待程魚兒的好,訴說著自己只是一時(shí)的迷了心竅,哀求著榮國公夫人的原諒。 她哭著拉著榮國公夫人的袖子,如同以前無數(shù)次一樣,只是哭,大哭,痛哭,哭得催人心肝。 她知曉,自幼時(shí),她若是一直哭,榮國公夫人柳棠便會(huì)事事都依他。 可是顧氏這次卻錯(cuò)了。 榮國公夫人甩開了顧氏抓著她袖子的手。 顧氏小碎步湊上去,去拉容國公夫人的手,軟著嗓音輕哄道:“棠棠,你那時(shí)難產(chǎn)血崩,若不是我抱走了魚兒,你也不一定能養(yǎng)活她。” “顧青禾。”榮國公夫人甩開了顧氏,后退一步,躲開了顧氏再次貼上來的手,冷笑一聲:“你真不要臉?!?/br> 顧氏一冷,見榮國公夫人面色不對,比剛剛還冷,顧氏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一眼瞥見了地上散開的一張紙。 她抓起地上的信箋,一目十行,面色煞白煞白沒有一絲血色,輕聲嘟囔一句:“你都知道了”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咬了咬牙,抬眸,結(jié)結(jié)巴巴道:“棠棠,你聽我解釋?!?/br> 榮國公夫人素手抬起,從發(fā)髻上拔下一支金釵,銳利的金簪閃著幽幽冷光,顧氏嚇得連忙退后了幾步。 榮國公夫人絲毫不理會(huì)她,她手起簪落,一塊姜黃色的袖擺悠悠落地。 “顧青禾,今日,你我割袍斷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