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工作總結(jié)，本周的工作計劃，上下游協(xié)調(diào)調(diào)度中出現(xiàn)的問題，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可以加強的地方……開發(fā)負(fù)責(zé)人坐在奚星海旁邊，說到激動處，手上的翻頁筆滑出去，掉在地上。

    奚星海下意識彎下腰去夠，發(fā)現(xiàn)翻頁筆掉進了沙發(fā)肚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趴在地上……他把翻頁筆拿在手上，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會議室的門開了，閆飛航一言不發(fā)地走出去。

    會議暫停，奚星海把翻頁筆還給一頭霧水的開發(fā)負(fù)責(zé)人。

    “我哪里說錯了嗎？大老板這是怎么了？”開發(fā)負(fù)責(zé)人向柯蕪求助。

    比起不茍言笑的大老板，二老板要好相處得多，——這顯然已經(jīng)成為太空游所有同事的共識。當(dāng)然，二老板帥，大老板更帥，也是太空游員工心里的共識。

    柯蕪聳聳肩，“大概尿急吧?！?/br>
    大家笑起來，奚星海也跟著笑，目光時而飄向玻璃門的方向。

    閆飛航的助理是個高挑又漂亮的女人，穿著職業(yè)裝，——白襯衫，半身裙。身材窈窕，起伏有致。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柯總監(jiān)，你們渴不渴啊，要不要喝點水？”

    柯蕪說：“好啊，有勞蔣助理?！?/br>
    蔣愛說：“客氣什么?！?/br>
    倒一杯水，往柯蕪身邊去，經(jīng)過奚星海，她好像崴到了腳，身子傾斜，手上的水全部灑在奚星海的身上和電腦上。

    水很燙，一大片攤開在桌子上，冒著熱氣，周圍人驚呼出聲，柯蕪也站起來，“星星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奚星海顧不上那么多，把電腦拿起來，舉在手里，但是為時已晚，屏幕黑掉了，鍵盤上都是水跡。

    蔣愛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電腦多少錢，我來賠你?！?/br>
    奚星海第一天入職，哪能在這時候給同事難堪？縱使心疼得很，他也只是笑了笑，“沒關(guān)系。”

    柯蕪皺著眉頭，“重要的不是電腦，而是電腦里面的數(shù)據(jù)。星星，你抽空去檢查檢查硬盤，不管維修還是替換，公司都給你報?！?/br>
    奚星海也在擔(dān)心這個，“謝謝老板?！?/br>
    蔣愛把手上的空紙杯丟進垃圾桶，笑道：“柯總監(jiān)真豪爽，能在您手下工作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柯蕪讓旁邊的同事給奚星海遞紙巾，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好工作，別整天就知道欺負(fù)新同事?！?/br>
    “柯總監(jiān)哪里的話，我剛才不是不小心嘛？”蔣愛重新接了一杯水，遞到柯蕪面前?？率徧纸舆^。蔣愛回到自己座位上，“對了，星星，你今天剛?cè)肼毷前?？?/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奚星海感覺這個助理好像不太喜歡自己，話里話外有些針對自己的意思。他不知道，在聽到他名字的那一刻，蔣愛的預(yù)感就不太秒。

    人的直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蔣愛甚至不記得自己在哪里聽過奚星海的名字。她只注意到閆飛航看見奚星海時的眼神。

    會議室里燈光暗，奚星海離得遠(yuǎn)，沒能看清楚，可蔣愛就坐在閆飛航身邊，半米不到的距離，助理的職業(yè)又要求她必須時時刻刻關(guān)注老板的需求，所以她絲毫沒有漏掉閆飛航眼底那抹稍縱即逝的微妙情緒。

    ……同那晚聽見閆飛航要相親的消息時一樣，她的心里咯噔響了一下。

    來自遠(yuǎn)古基因里的護食本能令她不由自主地對眼前這個初次見面的好看青年產(chǎn)生敵意，作為閆飛航的貼身助理，她在公司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可以輕易地獲取一些機密信息，也可以……輕易帶動周圍人的情緒。

    她把開水潑在奚星海的身上，并且拒絕表露明確的歉意，在可見的未來里，在座的諸位，——除了柯蕪，恐怕都不會表露——至少不會當(dāng)著她的面——表露對奚星海的友好之意。

    假以時日，這個好看的年輕男人應(yīng)該就會懂得知難而退。

    為了防止有些人反應(yīng)比較遲鈍，——那些只會埋頭敲代碼的邋遢男人們，有時候真的不太能讀懂空氣。她笑盈盈地看著奚星海，“聽說你是被上家公司辭退的？”

    柯蕪皺起了眉頭。

    尋常的科技公司不會隨便辭退員工，除非員工出現(xiàn)重大的工作失誤，或者出現(xiàn)明確的能力與職位不匹配的情況。

    當(dāng)然也有一些例外的情況，比較少見，可以忽略不計。

    他是親眼看過奚星海的簡歷的，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簡歷上似乎并沒有寫明這一點。

    他看向奚星海，等一個解釋。

    奚星海已經(jīng)從短暫的怔愣中回過神，這回他確定了，剛才的感覺不是錯覺，這個女人真的對他抱有敵意，但他不太清楚，第一次見面而已，自己怎么會得罪對方？

    “你聽錯了。”他言簡意賅地對蔣愛道。

    當(dāng)著十幾個同事的面，他不愿把自己跟上家公司的恩恩怨怨逐個拉出來，細(xì)細(xì)掰扯開來講，那樣未免太難看。

    蔣愛卻有點不依不饒的意思，“是嗎？那我怎么聽說你離職前才剛剛弄出一個A級故障，讓公司損失了上百萬的流水？”

    奚星海無意與人爭吵，除非必要。

    ……有一種動物，叫做鬣狗，它們不像獅子老虎，不像黑熊獵豹，它們不具有夸張的體型，也不具頗具威懾力的外表。它們總是躲在暗處，伺機而動，卻每每都能一擊制敵。

    但它們展露在外頭的表象，卻始終都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