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桿自食指滑向中指，又速度極快地溜回去。

    幾個來回之后，見沈則鳴依舊敵意滿滿地盯著他，祁景琛嘆口氣，握著筆看向沈則鳴，聲音中肯，“你這個位置適合上課睡覺，或是做點別的事。”

    “別多想，我真的不干什么?！?/br>
    老師已經(jīng)開始講課了，他說完就移開視線看向講臺，好像全然不在意沈則鳴是否相信這個解釋。

    第25章 朋友（已修）

    天氣悶熱得要命，空氣好像凝住了，老師的講課聲越發(fā)使人昏昏欲睡。課程過半，老師轉(zhuǎn)身播放投影那幾秒，祁景琛閉上了眼睛。

    淺眠狀態(tài)下他很少做夢，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場不超過十分鐘的小憩中，祁景琛做了一個短暫卻真實的夢。

    夢境最初是一片空茫的白，他聽見沈則鳴的聲音從不太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濃烈的情緒，沈則鳴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祁景琛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這是上課之前，沈則鳴固執(zhí)、警惕地看著他，問出來的問題。

    也許是在夢里的緣故，祁景琛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至那片空茫消退，露出原本的模樣——沈則鳴家。

    還是那間不大的客廳，墻上掛著老舊俗氣的裝飾畫，紅木材質(zhì)的沙發(fā)，盛娟拉著他坐在這頭，和另一頭的宋嵐有說有笑。

    祁景琛討厭任何社交，因為很多時候他必須要藏起一切惡劣念頭，偽裝成一個合格的正常人。

    原本以為這樣無聊透頂?shù)恼勗捯掷m(xù)一整個下午，直到沈則鳴出現(xiàn)。

    沈則鳴并不出眾，單拎出人群都沒法第一眼注意到。他身形瘦弱、膚色蒼白，發(fā)梢蓋住眼眸，叫人看不清表情，低頭站在宋嵐面前的樣子有些怯懦，整個人陰郁且沉悶，看起來很好欺負。

    房子沒有玄關(guān)，大門和沙發(fā)緊挨著，門嘎吱一聲響，沈則鳴背著書包走進來，矮身扶住鞋柜換鞋。聽見宋嵐喊他，沈則鳴動作微頓，而后快速穿好拖鞋，轉(zhuǎn)身看人。

    對視那幾秒，祁景琛極輕地皺了皺眉。

    那雙眼睛瞳仁很黑，眼型也很漂亮，看人的時候卻有種呆滯麻木感，透著一股死氣，好像天塌下來都掀不起什么波浪。

    聽完宋嵐講話，祁景琛依言跟著沈則鳴去他房間。他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看著沈則鳴垂眼打開衣柜，從最底層翻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本子，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

    這一瞬間，沈則鳴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祁景琛低下頭去看，本子很舊了，書角卷起，貼著一堆花花綠綠的卡通人物，很是幼稚。

    但沈則鳴顯然把它當(dāng)寶。祁景琛心念一動，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安靜地看著本子的封皮。

    隨著時間流逝，兩分鐘過去，他再抬眼，沈則鳴眼里的光滅了，再次死氣凝滯。

    可是當(dāng)他伸手接下，笑著夸獎本子好看的時候，那束光又亮了起來，像是驀然有了神采。

    畫面一轉(zhuǎn)，眼前是沈則鳴攥著破破爛爛的貼畫本，質(zhì)問他為什么扔掉的場景。

    這一刻的沈則鳴，眼里是沒有光的，可他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的死氣，好似有什么東西碎了。

    祁景琛知道，那是一種希望被打破后的絕望。沒有什么比這更無望。

    不可否認，他享受這種感覺，逗狗似的。

    但還遠遠不夠，他想要更多。

    有那么幾秒，那些抑制在偽裝底下的東西像瘋狂生長的藤蔓，在他心里遮天蔽日。

    夢境的最后，祁景琛站在鏡子前，而沈則鳴站在他旁邊，眼里還是成團的死氣，但看向祁景琛的眼神，多了點別的東西。

    下課鈴響，祁景琛睜開眼睛，一轉(zhuǎn)頭就對上了沈則鳴戒備的目光，他突然有些煩躁。

    “我最后問一次?！鄙騽t鳴依舊瞪著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頓了頓，他撇開視線，眼神停留在祁景琛的手指上：“為什么突然……”

    祁景琛笑了，心情莫名舒暢起來，“突然向你示好？”

    沈則鳴低低地“嗯”一聲。

    “那是因為我想成為你的朋友?！?/br>
    沈則鳴一下呆住。

    “之前我的有些行為很差勁，我向你道歉。”祁景琛接著說，“希望你能原諒我?！?/br>
    他像忽然變了個人，那些頑劣的、惡意的東西全都收斂干凈，好似從沒出現(xiàn)過。沈則鳴抬眸，祁景琛的眼神是那樣真誠可靠，他掐了下手心，偏開頭沒有回答。

    。轉(zhuǎn)眼到了周五，憋了一整個期中考試周的學(xué)生們又活絡(luò)起來，關(guān)系好的都湊在一塊兒想著周末怎么放松。祁景琛人緣不錯，好幾撥小團體都跑來問他要不要加入，只是無一例外都被他客客氣氣地拒絕了。

    送走熱情過頭的同學(xué)，祁景琛看了看沈則鳴，正打算說話，就被楊天峰拽著出去打球。或許覺得這樣不太禮貌，哪怕沈則鳴根本不看他，他還是沖沈則鳴抱歉一笑。

    看祁景琛走了，沈則鳴把眼睛從書本上挪開，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那天說開之后，沈則鳴想了很久，仍舊想不通祁景琛變化的緣由，做朋友的借口太過牽強，他不相信?？善罹拌∮謱嵲趯λ芎茫菑垍f(xié)議上列過的事，他基本照做了。

    沈則鳴挑不出錯處，也不能理解祁景琛在想什么。

    不過這件事不是眼下應(yīng)該重點關(guān)注的，校園論壇最近開始新一波高潮，有人發(fā)了新帖子幫祁景琛澄清，并且新帖子里順帶把沈則鳴是匿名發(fā)帖人的證據(jù)和他的照片發(f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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