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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蔣呂氏面沉似水,手里攥著帖子抖個不停,比閔四娘來得早的薛靜安和秦玉珠站在蔣呂氏身后,一句話都不敢說,閔四娘福了一福,“給太太請安?!?/br> “嗯?!笔Y呂氏看都沒看她一眼,揮了揮手,閔四娘趕緊的站到了薛靜安的后頭。 朱么娘與張月娘前后腳的到了,一見這陣勢也都不說話了,心里都嘀咕:“這大房又出什么事了……” 蔣呂氏捂著胸口又喘了半天的氣,閔四娘趕緊給她順氣,薛靜安捧了參茶,蔣呂氏喝了一口,“現在你弟妹們都來了,你有什么話你說吧?!痹瓉硎Y呂氏也不知道林慈恩跪著干什么。 “太太……求太太賜我一紙休書。” 蔣呂氏差點兒沒把手里的茶杯給扔出去,又不得不強壓火氣,“你難道為了老大挨打的事?這事來龍去脈我都知道了,我原也該對你說,這次的事老大不對,你心里有怨……” “不為此事?!绷执榷髡f著眼淚就流下來了,“我原想著出了這樣的事,我三尺白綾了斷了吧,可我怕我死的不明不白的,反倒讓蔣家背了污名,再說我惹下如此潑天的大禍若自我了斷了,那些罪又讓哪個去贖?” “老大媳婦,你到底在說什么?” “婆婆……”林慈恩磕了個頭,“媳婦糊涂??!只因那寶月庵的了然師太時常對媳婦哭訴,說有人欺她庵堂里全女流,常有潑皮無賴上門欺負,庵里的田地佃給旁人去種,那些佃農竟不肯交租子,弄她們庵里雖守著庵產,還得四處化緣,她求媳婦寫封信給當地的知縣,讓他多多照應,媳婦耳根子軟,聽信了她的花言巧語,就寫了……誰知道……” “你好糊涂?。∩頌閮日?,寫信給外官包攬辭訟何等的罪名?我都擔戴不起的事,你也敢……”蔣呂氏一張嘴就把這事定性為內宅女子承擔不起的包攬辭訟。 “媳婦只求情罷了,并無它意??!誰知道那妖尼竟然借了蔣家的勢,欺凌百姓橫行鄉(xiāng)里,可憐媳婦一個深閨婦人哪里知道那妖尼做惡,若非……”林慈恩看了眼閔四娘,“若非六弟去收租子半路遇見,回來時下人們議論紛紛,媳婦還不知道惹下如此大禍……” 閔四娘暗暗贊了一聲,好一個高明的林慈恩!竟然將此事鬧開,反將了蔣呂氏一軍! 如今蔣呂氏能怎么說?并無人和了然打官司,說林慈恩包攬辭訟顯然只能做為氣話說一說,說她不賢?她不過被騙寫了封信給縣令,讓縣令照應一二,并未說要縣令如何如何,魚rou百姓之事她概不知情,此事她撐死了占一個輕信,蔣家為了蔣家的家聲,也要將這件事一床大被掩了! 不過想想林慈恩也被逼的,她的娘家哥哥遠在任上,遠水救不了近火,父母早已經亡故,留在京城的弟妹已經各自嫁娶還需她這個蔣大奶奶的照應,閔四娘想到的蔣呂氏會利用此事的事,她也想到了,顯然大房已經知道蔣呂氏定下美人計,陷害蔣佑明,蔣呂氏與大房之爭,從一邊蒙在鼓里,變成了兩邊暗斗。 蔣呂氏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她當然知道了寶月庵的事,正在謝天賜良機呢,沒想到好夢剛過去一夜,就讓林慈恩給毀了。 正在此時,蔣至先竟然一大清早的回來了,屋里屋外的人跪了一地,“給請安?!?/br> 蔣呂氏也趕緊站了起來,“……您怎么回來了?”昨夜蔣至先在姨娘那里過的夜,飯也送到了姨娘那里,沒道理這個時候回來……難道……蔣呂氏咬了咬牙……知道自己這一次失算了,她心里不停地盤算著,誰給大房通風報了信?誰找來的蔣至先?她雖有千般算計,在蔣至先面前她也不敢算的。 “老大媳婦這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蔣至先看了眼林慈恩,就在正位上坐定了。 “……”林慈恩磕了個頭,“恕媳婦不能孝敬您了?!?/br> “你這孩子,說話怎么這么沒頭沒尾的?都當了娘的人了,老大生性魯莽,你難怪也個魯莽的?” 林慈恩又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被了然誆騙寫了信的事說了。 “你信上都寫了什么?” “媳婦寫——縣尊大人臺鑒:寶月庵佛門圣地,庵產皆幾代香客供奉佛祖之用,余聽聞常有宵小欺凌,田租無著,致修行之人衣食無著,心中不忍,望貴縣照應一二?!?/br> “不過出個條子罷了,你怎說寫信?”蔣至先這里就把此事從寫信,降到了出條子。 “媳婦見那尼姑哭得可憐,她平日往來各府宅門交游廣闊,人皆稱善,這才寫了這條子,卻沒想到……” “你一個深宅婦人,哪里知道這些‘出家人’的厲害,給根雞毛就敢當令箭,只可恨那縣令,為了討好上官竟然包庇惡尼為禍鄉(xiāng)里,這事你不用管了……”蔣至先揮了揮手,“老二家的,老二出門了沒?” “應還未出門。” “來人,叫他過來?!?/br> 閔四娘知道,這一局林慈恩贏了,她在蔣家經營多年,能從蔣呂氏手里分權,自不易與之輩,先當眾此曝丑事,又利用他人將此事透給蔣至先,蔣至先不管起因如何都毒打自己長子在先,若此事再不為大房找回場子,大房一家在蔣府都無立足之地。 林慈恩此計雖險,竟一石三鳥,既解了寶月庵這個結,又反將了蔣呂氏一軍更讓蔣家的人明白,蔣至先站在大房這一邊的,他還重視大房的,肯為大房做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