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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嬤嬤一看這個情形就樂了,“六奶奶您還相中了別的不?” 閔四娘搖了搖頭,“這人手盡夠了,別的你都領回去吧?!彼种噶酥缸郎瞎P上的洋糖,“銀玲啊,分些洋糖給這些孩子們,大冷天的折騰來折騰去的怪可憐見的?!?/br> “?!?/br> 管事嬤嬤又福了一福,“怪道旁人說六奶奶心善,果然憐老憐貧的?!?/br> 待那管事嬤嬤和引春一走,閔四娘就站了起來,往暖閣那邊走,邊走邊吩咐錦環(huán),“錦環(huán)啊,她們都新來的,你脾氣好,多照應些,年下事多,今晚上讓她們歇一宿,明天就要做事了。” “?!?/br> 江家、牛家、裴家倒都覺得她這個院子里養(yǎng)自己家閨女的好地方……只這里面有沒有釘子就兩說了,丹鳳這個明樁眼下已經(jīng)不好用了,難道又弄來了暗樁?不,蔣呂氏如今急著對付大房,還沒有對她起疑心…… 她看了眼銀玲,“銀玲啊,你二等丫頭里你最小,你搬過去跟這三個小丫頭住一塊兒,多多照應她們?!?/br> “?!?/br> 轉(zhuǎn)眼到了臘八,裴大貴家的帶著十幾個小丫頭滿府的分送慈濟寺的頭鍋臘八粥,哪個院子里接了臘八粥,都會拿簸箕裝了賞錢往外撒,小丫頭們一個個都抓錢抓得眉開眼笑的。 只有到了八爺?shù)脑鹤永铮岽筚F家的只留了食盒在門口,輕叩兩下門,就悄悄的帶著小丫頭們走了。 已經(jīng)改名叫曉春的小小扯了扯祖母的袖子,“祖母,為何這個院子不給賞錢?”這院子雖偏僻,然而這一路上的雪卻掃得干干凈凈的,門上的清漆也新漆的,不比得寵的嫡出爺們院子差。 “噓……”裴大貴家的扯了扯孫女,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各人的債各自還?!比舴鞘Y呂氏做事太絕,又怎么會報到自己的幼子身上? 施嬤嬤開了門取了那食盒,往院子里走,就算天寒地凍,蔣八爺還蹲在自己的老位子上玩石子,這次半開了窗看著他的,滿臉長了麻坑,梳著婦人發(fā)髻的年輕女子。 “這蔣家的人果然涼薄,蔣呂氏竟真的不來看自己的幼子一眼。”那女子說話的聲音婉轉(zhuǎn)如鶯啼與一張普通的臉極不相配。 “她看什么,通天觀的學院都說了,月滿則缺,八爺如此蔣家十全九美才能長久?!笔邒哒f道,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可私下里旁人說那學院說的不蔣家能長久,而說太太能長久,八爺若好了,太太……” “為了自己長久,連親兒子都不顧了,長久……”那女子冷笑,“不不報,時候未到。” 臘月初九各地莊頭的年禮送到,初十各地方官員的年禮陸續(xù)也到了,連閔四娘這樣平日閑著無事的,也要幫著謄錄記帳,往宮里和各朝廷大員家里送年禮的禮單蔣呂氏親自擬的,要蔣至先過了目才成,往親戚家送禮林慈恩親自在管,擬完禮單光給蔣呂氏過目。 閔四娘個有心的,看蔣家送年禮的禮單,也就看明白眼下這朝中權(quán)貴與蔣家的遠近親疏了,也看懂這姻親故舊中的關竅,再譬如送三皇子和送太子的禮單,竟一樣的薄厚,送三皇子的禮細品起來還要更重些,蔣家果然鐵桿的帝黨,什么君臣長幼,儒家規(guī)矩,都不及帝王喜好。 說起此事閔四娘倒不覺得蔣家錯,太子生性軟弱迂腐,撐死了個守成之君,三皇子卻今年少有為的,雖不曾阻攔其父煉丹修道,卻也沒有擾和到里面去,不似二皇子,孝順父親都孝順到跟父親一起煉丹了。 閔四娘如今思量的滌塵到底太子的人還二皇子的人,若太子的人——太子也未免太會做偽了,他十月里還為了反對今上煉丹無故責打了今上身邊的道士……被那些酸儒好一通的吹捧。 臘月二十開始這分送分收的就在京城的人家的年禮了,這里面門道照樣極多,林慈恩個極能干的,忙而不亂大小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條,幾次蔣呂氏派人來問,林慈恩都應答得體,連蔣呂氏都要贊一聲好。 年三十那一日,閔四娘四更即起,到正院替蔣呂氏預備品級大妝,待收拾利落了,天已經(jīng)微亮了,滿府有品級的誥命如蔣大奶奶蔣林氏、蔣二奶奶蔣朱氏也已經(jīng)穿戴齊備,趕過來和蔣呂氏聚齊,兩人服待著蔣呂氏一起上了轎進宮朝賀。 閔四娘這個時候才和留下來的眾位嫂子一起,吃上了第一口熱乎飯,薛靜安見閔思娘進得不多,有些疑惑:“六弟妹可餓過了?” “來之前吃了點心,有些反酸?!?/br> 秦玉珠聽見她說反酸,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該不有了吧?你進門也有半年了。” 閔四娘低下頭,默默的搖了搖頭。 “這事不急,這兒女緣份,緣份到了兒女自然就來了?!毖o安拍拍閔四娘的手。 “唉……”閔四娘嘆了口氣,“我倒不為了這宗事,只不敢和旁人說……” “那又為了何事?”秦玉珠問道。 “我自打進了臘月就總作夢,夢見小孩子在我院子里玩,可我一起來推開窗往外看,卻什么都沒有?!彼@話一說,所有人都不吱聲了,只默默的吃飯。 “多吃些,這一日也就這一頓能吃個消停飯?!陛p易不說話的張五娘忽然說道。 蔣呂氏過午才從宮里回來,蔣家祠堂五門洞開,蔣至先親自主祭,蔣佑明副祭,蔣家男女依照輩份分列兩邊,因蔣家在京中的只有蔣至先一支,祠堂正廳裝下這所有人還略有富余。 --